第八十七章 雾中魂
看着那青光莹然的法剑，阿原不得咽了口口水——别说买，混迹坊市多日的原大侠甚至都估不出其价值。
如今仙盟治下太平祥和，少有生死之争。各门各派的修士多在大道上锐意进取，不愿在斗法手段上耽搁时间。
但修仙界终归是靠实力说话的，因此能立竿见影地提升战力的灵器灵符之类便十分抢手。而大部分修仙资源又都化作了灵丹灵药来提升修为，市面上流通的灵器就越发稀少而昂贵。
一般的炼气修士，有一件趁手的下品灵器足以脱颖而出。若是有件上品灵器，甚至一击压倒凝元修士也不是不可能。
而自身蕴藏灵机的上古法器还要更胜一筹，沉岭道人凝元数十年也不过一件中品法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手握一件上品法器，更是随手就丢一千五百灵石买件中品法器送人。这身家，别说闪瞎了阿原这穷小子的眼，连一同走上祭坛的锦衣男子也咂了咂嘴，嘿嘿怪笑个不停。
如此年幼、如此豪气，定是出自财力不俗的仙门长老门下。要么子女，要么亲传。而她此刻摘下面纱摆明了身份，若不是傻憨的话，就是有意要震慑旁人了。
不得不说，那青玉法剑虽然灵光内敛，但着实比那个“辉耀环”耀眼多了。
而同为“亲传”的原大侠，除了心中感慨一下人比人得死，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有意无意地离那少女更近了几步。
不一会，祭坛这一侧也稀稀拉拉地站了一排人。阿原仔细数了一下，算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中央的虎煞道人，一共是十二位“神使”。除了之前照过面的之外，还有五人算是第一次打量。其中最打眼的，当属一个身穿山纹赭衣的青年修士。
长阳山的头号主人、长阳宗的内门弟子，这身份也足以震慑一般宵小之徒了。只是看他还是戴着莫相识，便可知并不想昭示这层身份。
堂堂长阳山之主，多次围剿涂壁国山中的散修，到头来自家弟子也暗中参与地下交易，怎么说也不光彩。能让他不惜暴露身份，想来是对这场“封禅大典”并不看好。
十二位“神使”最差也是练气三层，可大多戴着面具连真容都不想展露，更不可能真心结交抱团。再加上一个恶名昭彰无所顾忌的虎煞道人出头，这些“共进退”的人反成了被裹挟的对象。即便心存疑虑，也无人出声反对有狄族这看起来有几分荒唐的“封禅洗礼”大典。
“咚、咚、咚……”
见人已到齐，有狄族长以杖敲地，止住了族人的喧闹之声。他张开双臂面向族人，以一个老人最大的嗓音大吼道：“雨神垂怜、神使天降。带我一族，重归故土！”
“开圣地，送神使大人们入圣泉洗礼！”
数千族人齐声回应，在岩洞中响彻如雷。
有狄族长面向东方跪倒在地，三叩三拜，口中呢喃念起听不懂的颂词。几十位首脑随之跪倒、颂念，接着是几百人、数千人。
颂念声汇集起来，如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终于，一声山崩般的巨响，祭坛正对的石壁上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仿佛一道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
阴风乍起，从石门中倾泻而出，状如迷雾，凛如寒风。阿原运起天眼术，竟看不出什么区别——那分明是浓厚到几乎肉眼可见的散逸素魂。
虎煞道人倏然起身，一拍身旁黑虎，黑虎俯身驮上主人，纵身跃入石门之中。其余“神使”面面相觑，倒是东海人万归墟抖了抖衣袖，走在众人之前步入石门。
片刻之后，又有三五人陆续走入石门中。阿原缓缓抽出古剑，天眼下只见云雾状的素魂汹涌汇入古剑之中，形成一道漩涡。太白庚金剑诀自然流转，古剑上传来一阵颤动，似有示警之意，却又有些蠢蠢欲动。
不管怎么说，原大侠可不想做断后之人，当下举起古剑享受这顿饕餮大餐，不前不后地插在“神使队伍”中，缓步走入石门。
步入石门后，脚下之路似乎平坦了一些。“魂雾”越发浓厚，天眼术几无用处，还好原大侠另有宝贝。
安魂灯在手，顿时驱散了周身一丈的白雾。凭借幽幽微光，阿原也看清了四周，再不是凹凸不平的岩壁，而是平整光滑、显然是人力削凿的石壁。
难道说，这就是有狄一族发现的“地宫”、或是那地宫的入口？
天眼术虽然抓了瞎，但阿原还有风言术。从回声判断，两边石壁之间的通道大概十几丈宽。前方的几人脚步声缓慢沉稳，而后面则响起无数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所有“神使”步入石门之后，有狄一族也不是全在外面观望，起码有上百人随之进了石门。
有狄族长曾交代过，他们一族首脑和青卫会随他们一同进入圣地，协助洗礼事宜——更关键的是在神使响应神召时如有异状，有狄一族将誓死守卫……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还有虎煞道人嘶哑难听的大笑声。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沉闷的入水声。
显而易见，打头阵的虎煞道人和他的黑虎已然抵达脂泉之旁，居然惊喜交加，一头扎进去了。而阿原又在迷雾中摸索了好一阵，才来到那传说的圣泉之旁。
云蒸雾绕的魂气霜凛刺骨，清澈见底的静水，如半凝的蛋清，伸手一捞，冰凉滑腻之感长留掌心，丝丝素魂甚至无需牵引，自发地渗入血肉之中。
素魂凝实成的白雾已是难得一见，这凝华成水的“魂泉”，则像是试炼境中的沉碧花，本不该存于此世。
脂泉中魂力之凝厚，甚至超过了炼魂多日的原大侠，更不用说普通凡人。浸泡在这魂泉之中，素魂自发流入躯体，只需稍加引导，便胜过普通引魂炼魂之法。难怪虎煞道人那样的阴谲之人也会大笑出声。
而此刻，万归墟为首，连通阿原在内六人，却站在白雾蒸腾的脂泉之旁驻足观望，无一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