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动摇
文重洋气急败坏，顾不得双膝的伤痛，嘶吼道：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我们文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们文家怎么不见衰退？
还越来越兴盛！”
韩休冷笑：
“那你们算过没有？每一代弟子在40岁的时候，能出现法相境高手的比例在逐步的缩小？”
文重洋一怔，他自己还真没算过。
文礼宏脸色阴沉，显然韩休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
“很可惜的是，不仅是文家，武林中每一个门派，每一个宗门都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虽然这一代的年轻一辈出现了逆转，出现了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总体上来讲，武林是一代不如一代。
真的是资质不如人吗？”
韩休再度环视了一圈，年轻弟子一片茫然，充满了好奇。
文重洋依然不服，而文礼宏则是陷入了思索，他年轻时也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但拼了命也无法追上长辈们的步伐，他渐渐地放弃了挣扎，认为自己真的不如前辈们。
可他心里，真的就甘心过吗？
韩休继续说道：
“越接近初代的弟子，就越强大。
宗门虽然一直坚持着以自悟的方式来挑选合适的人才，重点培养。
可是，后辈虽然没有得到足够的指导，但能够通过长辈的一言一行，通过观察他们的练武，比武，跟着他们死战，这种种磨砺，会潜移默化地接受到长辈们的武学理念。
可惜，除了最杰出的那一批人，其他人并不会得到悉心地指导。
他们可能从长辈身上学到的东西只有长辈的三成？五成？还是七成？
让没有学到家的人再去教下一代，结果可想而知。
每一代只学到了前代的皮毛，整体情况是不是越来越弱呢？
优秀弟子的基数便小的，再想出核心弟子的几率是不是变得更小？”
文重洋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他很想说几句反驳的话，可话到了嘴边最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原本坚定的内心，变得动摇了起来。
“其实，很多真正有天赋的弟子就是这样被埋没了。
有人思维跳跃，能够跳出原有的框架。这部分人中根骨合适的又更少了，但每一代弟子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成为中流砥柱。
有人则是一点就破。若遇到奇遇，突破了认知上的障碍，便能突飞猛进。
同样，能够进入法相境的，不仅是悟性足够，根骨也得合格。
加上这一批人，每一代出法相境的人数总能增加吧？
我们可以容忍用天材地宝炼制的丹药来提高根骨。
可以借助大量的丹药来辅助练功。
为什么要拒绝将一件原本浅显的武理讲透？
你们是怕他们产生了依赖思想，放弃了勤奋练功？
按照这样的理论，用药难道不就是走捷径了？
要我说，第一个想出这种选材方式的人，就是狗屁不通。”
韩休侃侃而谈，说到后面，已经夹杂着强烈的个人情绪。
“师，师祖……”
白发苍苍的文礼宏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韩休问道：“你想说什么？”
“文家的规矩就是季同老祖定下来的。”
文礼宏小声地说。
韩休面容一僵，立即转移话题。
“如果什么东西都要自悟的话，那宗门传授武功的长辈们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直接每个人发一本秘籍，让他们自行学习就好了。
反正成不成才，就靠天意。
如果只想让弟子自悟，那为什么那么多前辈们会写下修炼的心得？
我想，如果每一人都不用将精力放在原本大家早就研究出来的东西。
让大家将精力放在对武道高峰的攀登上，会不会更好？”
文重洋大声道：“那是为了让弟子们更好地练好基本功。”
韩休冷笑：“那为什么一开始练武的时候，不反复强调基本功。不对基本功设立严格的考核？”
“这，这，这……”
文重洋彻底哑口无言。
韩休道：
“我知道，你有不服。
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连我出手都看不清？
你练了多少年的武功？
我又练了多少年的武功？
这莫非仅仅是天赋两字就能解释得通的？”
文重洋张大了嘴巴，众人这才想起来，文重洋可是被一击击倒。
难道真是韩休的所作所为？
改变方式，真的能起到那么大的效果？
谁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谁又愿意让别人压过自己一头？
韩休的意思，是每一个人其实都能更进一步。
而文景龙传开了所谓的关键点时，众人也却是感受到了实战的进步。
至少他们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冲击真元境，法相境上面了。
刚刚因为文重洋引发的同仇敌忾，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一刻，他们才开始正视韩休这个人，开始认同他的身份。
至少在刚才韩休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韩休看了看已经被彻底陷入深思的文重洋，挥手道：“来，找人带他下去裹一下伤势。我没伤他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
文景龙走了出来，一脸愧疚，向着韩休行了一礼。
他没有料到，自己本是好心，却给韩休和文重洋都惹来了麻烦，心里极不好受。
韩休看到他满脸的惭愧，笑道：“这不关你的事。”
文景龙心里更是难受，他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抱着文重洋就走，文重洋叹了口气，任由文景龙将他抱走。
武者信奉的是，以拳头说话。
韩休就算从娘肚子里开始练武，也比他少练了至少三十年的武功。
可结果却是，他不仅打不过韩休，连他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这差距也太巨大了。
他不愿相信自己是因为天赋太差的原因。
事实上，他已经算是文家的中坚力量，就连文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得不重视的人物。
绝对不可能是天赋问题，那么答案只有一种。
他一直信奉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已经不适应现在的环境了。
文家真的需要调整了吗？
他感到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