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是谁想杀他们
船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谢玉珠感觉到船身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某处,然后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到地儿啦!准备下船!”
于是甲板上的人群更热闹起来。
大家早就拎着大包小包地来到了甲板上,此刻正熙熙攘攘往船下走。
谢玉珠听得精神一振,到万宁县了!
她下意识地想出厢房看一眼,刚转身却感觉被人拉住了衣袖,扭头一看,见楚熠修长的手指正拽着她。
“怎么了?”谢玉珠问。
楚熠冲她轻轻摇头:“再等等,不着急。”
谢玉珠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安排,还是他与裴卓之间有什么约定。不过说实在的,她都想不起来他俩啥时候有过约定,难道是她逃命的时候太紧张所以没听到?
但谢玉珠还是乖乖听话,在这种时候她觉得和裴卓有过约定的楚熠应该比她自己靠谱得多。
任苏子则牵着两个孩子跟着人群下了船,她按着与谢玉珠的承诺,就站在岸边等着。
只是等到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人下船时,也还没见着谢玉珠的身影。
卖麦种的商贩正在卸货,见着她站在不远处,忍不住出言嘲讽:“哟,还傻乎乎地站在这儿等人家呢?你以为人家看得起你,没准早就走了!就你这种傻娘们儿才信他!”
虽然嘴上依旧不客气,但这会儿他还在上上下下的卸货,还属于在商船的管辖范围内,船上的水手也会盯着他这边的动静。即便他再不想承认,但其实先前谢玉珠说的那番话对他来说也不是无动于衷。
谁会想去蹲大牢呢?
任苏子没有搭理这个商贩,全然当他在放屁。像他这样出言不逊的人,她在村子里见多了,那些看笑话的,那些跟风起哄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但或许是听得多见得多了,她反倒对这些麻木了许多。虽然心中还是会痛,可她已经不会再崩溃了。
她相信那位小郎君不会骗自己的。
小男孩儿目光也很坚定,就这么昂着下巴看着下船的楼梯。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却知道是在等那个长得好看的哥哥,于是也乖乖抱着母亲的腿等着。
等了约莫一刻钟,商贩的货全都卸下来了,还是不见谢玉珠的人影。
南临境内气候四季都是暖和的,甚至应该说是偏热的。
这会儿已经进入十月,北方一些州镇没准都开始下雪了,可南临全境却仿佛入夏。
站了这么一会儿,又没有什么遮阳之处,任苏子已经觉得后背都微微开始冒汗了。
商贩离开前还想嘲讽几句,可还没开口,就听到有“咻砰”地一声传来。
他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喃喃一句:“谁在船上放烟花呢?”
大白天的,啥也看不见,有病。
他心里吐槽着,还没吐槽完,就突然见着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蹿了出来,直朝着这边奔来。他们一个个穿着绛红色劲装,肩膀处似乎还戴着薄片的护肩,手中持刀,看起来气势逼人,唬人得很!
商贩见他们朝自己的方向冲来,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了,双腿不由开始发抖。在他们冲过来擦肩而过上船的瞬间,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
不料“噗通”一声,竟是不知何时退到了边缘,脚下踩空滚落进了海水里。
他呛了好几口海水,咸得要命,在水中起起伏伏。
“救、救命……救命!我不会凫水!”
商贩大声呼救,有一些人伸长脖子看热闹,却没人愿意走过去,更没人愿意跳下去救人。
任苏子原本也被那队突然冲出来的人马吓了一跳,可商贩意外落水反倒是淡了她这种紧张害怕。
她冷眼旁观着商贩整个人往海里沉,这会儿水手见他是真不会凫水,才骂骂咧咧卷袖子抛绳子去救人。
“活该。”任苏子忍不住吐出这两个字。
小男孩儿也随着母亲的目光看着海里,然后他抬头问:“娘亲,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任苏子低头的瞬间,已经将自己那解气的神情收拾好了,露出温柔的眉眼,她摸着儿子的脑袋,轻声说道:“是的。”
小男孩儿抿了抿嘴,有些懵懂说道:“可是我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怜。”
“宣儿你记住,要做个好人。对坏人可以有怜悯之心,但不要对坏人心慈手软。”任苏子看着儿子说得认真。
小男孩儿像是将母亲的话听进了心里,他用力点了点头:“嗯,娘亲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船上再度传来响动。
母子三人朝着甲板上看去。便见谢玉珠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被刚才那一队看起来不好惹的如同侍卫般的人围在中间往前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却被蒙了面的男人。
任苏子不由手心都开始冒汗。
莫非恩公犯事儿了?
谢玉珠也瞧见了任苏子,朝她笑着挥了挥手。任苏子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局势,倒是两个小孩儿不懂这些,只高兴地也冲谢玉珠挥了挥手。
谢玉珠走到他们跟前:“走吧。”
任苏子怯怯地往她身后看:“这、这些是……”
“别紧张,他们是我家的侍卫。”谢玉珠大方解释,这会儿还没到南临府,他们的身份还是不要太张扬。随即她又介绍起楚熠,“这位是我的夫君。”
任苏子听得目瞪口呆:“夫、夫君?!”
小男孩儿也惊了:“男子也可与男子成亲吗?”
谢玉珠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又揶揄地回头看了眼楚熠,却见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十分淡定。谢玉珠不由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觉得这人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
她朝任苏子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是女子。”
任苏子更惊讶了,她还想说什么,谢玉珠却跟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将话都咽了回去。
裴卓这时道:“主上,马车在码头外候着了。”
楚熠便冲谢玉珠颔首,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这一行人自然引起其他老百姓的注意,可他们气势太甚,谁也不敢靠近,甚至还都不自觉地往两边挪,为他们腾出一条路来。
等出了码头,路边果然停了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旁还站着两位姑娘,正是迎香和灵夏。
两人一见到谢玉珠就激动地扑了过来,哽咽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她们擦了擦眼泪,迎香说道:“姑娘,先上车吧。”这会儿都忘了要称呼郎君了。
谢玉珠上了马车,想了想回头对一位侍卫说道:“我瞧那边有赁马车的车行,你去赁一辆马车给他们母子三人坐。”
侍卫领命,立即去办。
见楚熠和裴卓带着那名刺客往前头的马车而去,谢玉珠想到什么,来不及和两个婢子说,就径直跳下了马车,跑着追上楚熠。
“太上皇,你们是要在路上审犯人吗?”谢玉珠低声问。
楚熠呆了下,随即点头:“正是。”
“我能旁听吗?”谢玉珠又小声提出请求,“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置我们于死地。”
一旁裴卓惊讶得微微挑眉,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只在心里感叹太上皇娶的这位皇妃,未免胆子忒大。
楚熠自然是不肯的,但他的不肯倒不是觉得谢玉珠不能知晓幕后凶手是谁,而是他早已在昨晚就审问出来了,如今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可他不能叫谢玉珠知晓他竟点了她的睡穴,还使了手段刑讯。
于是他只说道:“裴卓审讯时不习惯有旁人听审,且他用刑皆为极刑,你不宜看。”
裴卓:“?”
“可……”谢玉珠还想争取一下。
楚熠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承诺:“有了结果,定会告知于你。”
谢玉珠听到他这么说才作罢,返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一上马车,灵夏又忍不住抹眼泪,带着哭腔道:“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就这么想害死姑娘,竟都杀来两次了!”
谢玉珠却皱眉,手指轻轻敲了下一旁的矮几,然后沉声道:
“不,不是两次。这次我觉得不是冲我来的,是冲太上皇来的。”
谢玉珠双眼微眯。
“究竟是谁想杀我,又是谁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