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什么狗屁和离
若叫人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怕会骂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亲娘和妹妹的性命,竟连自己所谓的前途都比不上。
见两个儿子如此,任五娘越发心凉。
母子亲情,兄妹手足之情,他们全然看不见,只能看得见这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和父亲给他们灌输的功名利禄之心。
痛心片刻后,任五娘爬起来,将瘦小的女儿搂在怀里。
“郡主,有一个通奸的父亲,的确太过难堪。还请郡主网开一面,将此事按下不要再提……”
沈季慌张尽去,瞬间满面狂喜!
他就知道!
他跟任五娘成婚多年,知道她的性子,色厉内荏,最好拿捏不过!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扎手的刺猬
?如今看来这刺猬也不过是假的刺,捏住了她的软肋,无论她找谁做帮手,都只会是他砧板上的肉!
两个儿子围在任五娘身边,挤出两滴眼泪,“多谢娘亲成全。”
表现出的冷心薄情,越发叫人鄙夷。
反倒是任老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女儿,不住地念叨:“你糊涂啊!”
同样的,安重华亦有些失望。
不过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世上的人和事,本就不会全然凭她心意行事。
她神色淡淡,本想告辞离去,可看着小妮瘦弱的脸,心中还是生出几丝怜惜。
终是不忍道:“四个月前,朝廷就已经颁下法例,大庄男女,可自行和离。如今临安城中,和离后各自嫁娶者不胜枚举。”
她提点这一句,已是仁至义尽,接下来任五娘要如何选择,活路还是死路,都与她无关。
听清这段话的任五娘,猛地抬起头,好似有什么术法,一瞬间将生机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头脑从未有过这么清明的时候。
她想也不想怒视沈季,“你和林夫人苟且偷奸的事,日后我不会再提。
但这不是为你,而是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同样,小妮也是我的骨肉,我绝不可能将她让你随意处置。
你如此狠心,连七岁幼女都能下此狠手,狼心狗肺,我要与你和离!”
两个儿子怔愣过后,立刻反应过来,“娘亲!三思啊!”
任五娘摇了摇头,连看都不肯看儿子们一眼,冷冷开口:“不要再叫我娘亲。”
沈季顿时忐忑起来,任五娘此刻心如死灰的决然模样,让他感觉格外陌生。
和离?
荒唐!
整个桃城,此前从未有过夫妻和离的说法。
可看着任五娘似燃着火焰的双瞳,沈季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异想天开。
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若真的和离,日后他在桃城,定然会成为笑柄。
见他迟疑,任五娘转向曹知县:“今日之事,是非公道,曹大人心中定然有数。
沈季此人为父不慈,为夫不义,心思恶毒,手段狠辣,民女要跟他和离,请大人准允!”
曹知县神情一僵。
和离的法例,他也有所听闻。而且,这一条例,还是站在他身边的庄阳郡主一力推动的。
任五娘要和离,自然可以依法办理,可……
可这在桃城,从未有过先例啊!
任老爷闻言却是眼中一亮。
和离好啊,和离了,沈季便没法用族规这个说法来要女儿和外孙女的命了,两个外孙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于是,他连忙开口:“通奸一事,并无确凿证据,日后谁都不要再提。
依我看,沈季和五娘既然已经撕破脸,日后再过下去,也只会是一对怨偶。
大人不如大发慈悲,判他们和离,也好过真拿人命,来填了这河水。”
说到最后,他话语中已是带了祈求。
他们夫妇老来得女,自幼娇惯得不行,这才将任五娘养得嚣张肤浅,毫无城府。
可他没想到,这个错误竟要女儿拿性命来弥补!
思及此,他也后悔不已。可再怎么后悔,也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留下女儿性命才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好好活着,日后总会好起来的。
“我不同意!”
沈道学沉声反对。
任五娘嫁给他,就该任他处置,生是沈家的人,不想当沈家妇,就死了来当沈家鬼!
沈氏族长也跳了起来,“什么狗屁和离,我们沈氏一族不认!”
在很多地方,宗族的势力大过官府,或许知县压根无法将手伸入宗族内部,但这绝不包括桃城。
曹知县并非草根出生,并不惧怕当地大族。
桃城知县不过是他的跳板,岂会被一个小小世家族长就妄图掣肘左右他的决定。
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沈氏族长,强硬道:“任五娘,你若执意和离,便拿户籍来县衙,本官自会批示。
盖章之后即刻生效,此后男婚女嫁,你二人各不相干!”
任五娘脸上陡然爆发出剧烈的喜悦,“多谢大人!多谢青天大老爷!”
“好好好!”
任老爷上前扶起女儿和外孙女,在家丁的护卫下急匆匆离去。
生怕晚了片刻,沈家就会丧心病狂地扑上来,阻拦任五娘的去路。
他的担心绝不多余,只看沈道学阴沉沉的目光,就知他此刻有多不甘心。
“庄阳郡主真是好手段,只是,”
沈道学眼底一沉,隐有狠色闪过,“为了这么一个得罪过郡主的妇人,跟沈氏一族交恶,值得吗?”
安重华不甚在意地侧过头,“我做事,从不看会不会得罪人,只看事情本身是否正确。”
沈道学露出嘲讽的笑。
安重华又意有所指道:“总有人自以为身居高位便能将事实黑白颠倒,须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安七娘脖子一缩。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说自己……
颠倒黑白,她往日可没为了逃脱责罚而编瞎话。
回程的路上,她鼓起勇气问道:“重华姐姐,我摔碎了十六娘的翡翠,原是该赔的,可一万两确实太多了。”
安颖初不禁咋舌,“什么翡翠值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