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朝廷要当冤大头

若自己当众包庇蔡老爷，四皇子便有了理由不给柳州施米赈灾。

可若他处置了蔡老爷，在座这些商户，哪个屁股是干净的，到时候朝他群起而攻之，他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更何况，他原本还想仗着手中兵力引起四皇子忌惮。

可安重华一夜之间就能查探清楚柳州城中的底细，可见他们手中握着的护卫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盘算一番，竟把他所有的后路全部堵死。

这个安重华，心计之缜密，手段之毒辣，实在深不可测。

在各方如有实质的目光逼视之下，于洋正犹豫踌躇之时，安重华又冷冷开口。

“看于大人好似十分为难的模样，也是，毕竟于大人识人不明，治下出了这等穷凶极恶的商人，本就该连带治罪。”

话音刚落，于洋浑身一震，忙不迭道：“郡主误会了，下官并未是为难，而是痛心呐！”

他一脚踹开攥住他衣袍的蔡老爷，脸色铁青，口气也格外阴戾，“没想到在本官治下，还有你这等丧心病狂之徒。

来人，将他看押起来，派人去蔡府搜查。若证据确凿，本官定会依郡主所言，抄了蔡家！”

蔡老爷浑身一僵，油光满面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迸射出接近癫狂的愤恨。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于洋快刀斩乱麻地堵了嘴，“拉下去！”

又硬着头皮对上堂内其他商户义愤的眼神，意有所指道：“等米粮入库，还要劳烦诸位柳州义商代为分发给百姓。”

这番话，既表明了他自己的立场，要处置蔡老爷全然都是依照安重华的意思。

又直白地将抄了蔡家的利益分配到众人头上。

虽说的确丧心病狂了点，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日结盟的情谊也就显得那么脆弱。

余下几位商人，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这一处置后果。

这番巧言令色全然落到安重华眼中，跟庄锦年对视一眼，才道：

“于大人如此雷厉风行，实在令人佩服，难怪柳州百姓如此井井有条。”

见于洋面色好看了一点，才话锋一转：“说句不怕诸位见笑的话，这次朝廷为何要派四皇子来赈灾，大家可知其中内情？”

于洋还未从方才惊险的一幕中脱身，闻言只懵懂地摇了摇头。

“实在是这次朝廷准备的赈灾粮食也不多，我跟殿下核算一遍，连赈济一座城池都不够，还缺三万多担才够。

如今看柳州尚有存粮，不如请于大人牵线，替我们收上一些。”

堂上商人视线一凝，俱都听出了这里头的好处。

有人大着胆子发问：“那这收粮的价格？”

安重华淡淡一笑，“在商言商，自然是按诸位卖给百姓的价格来收了。”

众人霎时狂喜起来！

按照市场价出售给朝廷！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这段时日他们趁火打劫在城中高价卖米，的确赚了不少。

可惜城中百姓越来越少，手中捏着的银子也越来越少，眼看米快要卖不出去了。

没想到又天降这样一个冤大头，要买他们的米！

朝廷赈灾，带的银子自然是够够的，只要他们手中有粮，就能从朝廷手中换来源源不断的白银黄金！

巨大的利益当头，他们已是神情癫狂，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中有什么陷阱。

于洋还想再说几句，浇灭大家伙饱胀的热度，反被众人不满地堵了回去。

最后索性越过于洋，直接跟安重华敲定了收粮的价格和时间，各自回家清点存粮不说。

有那存粮多的，自然喜不自胜，捞出算盘计算着这次能从朝廷手中赚多少钱。

那存粮少的，连忙趁着收粮的时间还未定，连夜托人从外地大肆收粮。

反正朝廷收粮的价格那么高，自己在外地收，成本再高也是有的赚。

整个柳州各大商人为安重华一句承诺，俱都闻风而动，竭尽全力收起粮来。

就连原本手中粮多不必再收的，也不乐意见别人赚得比自己多，一股脑也扎进这股热潮中。

众人丑态毕现，安重华只冷眼旁观。

国难当头，有人呕心沥血为百姓谋利。有人却全然将这灾难看作商机，甚至恨不得这灾难来得更惨烈一些。

人性之优劣，纤毫毕现。

庄锦年凉声道：“按柳州市价收购粮食可是你说的，此次赈灾朝廷拨下的银子本就不多。

若你在柳州便花个精光，别怪本殿不念往日情谊，拿你问罪。”

安重华回过身来清浅一笑，“还要多谢殿下，方才在堂上这般包容。

不过，殿下大可放心，庄阳并未打算用朝廷的钱去肥这帮大发国难财的商人，相反，我要让他们如何搜刮百姓的银钱，再如何完完整整地吐出来。”

庄锦年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显然对她这番话并不如何相信。

可对柳州局势他也一筹莫展，如今即便阻止安重华，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对策。

索性安重华若办好了差事，功劳也是算在他自己头上。相反，若搞砸了，只需处置了安重华，他自己依然高枕无忧。

于他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是而，他并未多说什么，只冷眼看着安重华在柳州搅弄风云。

商人收粮的速度很快，几日间，源源不断的粮车运入柳州。

柳州百姓各自躲在家中观看，毫无喜悦，只满脸灰败，暗道那些人又想出什么敛财的法子了。

粮车一辆一辆停在府衙门口，这又刺激了那些原本还忍着按兵不动的商人。

眼睁睁看着别人赚朝廷的赈灾银，约等于自己亏钱。

于是纷纷一个赛一个地比拼起自己收到了米粮，安重华索性在城中划分了一片空地，专门给这些商人堆放粮草。

就在众人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时，安颖初做了男子打扮，也静悄悄地混在收粮的车队中入城了。

“庄阳郡主，何时开始收粮！”

“是啊，咱们几个等得起，这些米粮和饿死鬼可等不起啊！”

一旁闻声来围观的百姓默默垂下了头颅，不知该以何颜面来面对这些人的调侃。

仿佛自从水灾发生之后，他们就开始变得低人一等起来。

不但是柳州官商可以随意践踏的对象，更要对他们的羞辱全盘接受，甚至笑颜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