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谁还不是个霸道总裁了?
女佣每天清晨,都会爬上高高的梯子,将水晶灯细致清洗一遍。
穿过二楼明亮的过道,再往前走,狭长的走廊里一片阴凉,深处散发着檀木的淡淡香气。
母亲的卧室,在走廊的深处。
她死后,屋里的一切陈设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窗前的梳妆台上,放着她的梳子。书架下的小茶桌上,摆着一盆水仙。门口的拖鞋,安静成双……
令他怀念的生活,全在这栋房子里。尽管后来的岁月,不是多么幸福。
他的卧室在第一间。
轻轻推开门,房间一角的窗帘随之飘动一下。
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半弧形的飘窗,落在一张白色小圆桌上。
窗外,绿油油的树林,蓝天中漂浮着白云,静卧着宁静的远山。如画一般,镶嵌在窗子里。
他从电视一旁的酒柜里,拿下一支红酒。
挑选红酒,是他的乐趣。
把它们一支一支从地下酒窖里拿上来,排列在每个房间的酒架上,按照年份、品质,不厌其烦地整理好,成了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喜欢先喝年轻的一款。
然后,每隔一天,再依次品尝年份久远的。
口感差一些的,就放在餐厅和客厅里,留给客人。
那些期待慢慢品尝的,才会放在自己卧室的酒架上。
今天的这一支,是他八岁生日那年,父亲带他去法国的庄园玩耍,在自家酒厂里一起酿造的。
口感沉稳平淡。
并不是多好的酒。喝起来木讷、苦涩,总让他觉得,真实的生活,就是如此。
从那以后,就很少见到父亲了。
他将酒缓缓倒入杯子中,宝石一般的色泽斜斜倾入杯底。
坐在小圆桌前,静静地托着它,望着窗外……
搅动的水面,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暗堡的温泉浴室里。
正在愣神,香奈走了进来。
她把浴衣搁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然后蹲下身来,从小筐里取出一把草药,洒在水面上,又放了玫瑰花瓣,伸出手轻轻搅动着。
温泉水,是红酒和药草调配的。
温度也刚刚好。
夜曜不喜欢太烫。
药草的功效让全身舒缓,若是在里面游个泳,嘴角的水全是甜的。
他不知不觉,在温泉里打了个盹儿,疲惫一扫而空。
靠在背后的流水石壁上,让水流酥酥地按摩着后背。
“昊宁呢?”
“睡着了,睡得死猪一样。江胡的小聚餐,他都没参加。”
夜曜这才一拍脑门。
“我给忘了!”
“我刚才见你太累了,就没提醒你。慕容后来去了,有她陪着,江胡也不会太寂寞吧。”
“她总能关照到这些事。”
夜曜滑入了水池一寸,胸口全都浸在里面,只留一条手臂搭在池水边缘。
“慕容是个顾全大局的,心地善良。这样的好姑娘,给我真是糟蹋了……”
他看香奈蹲在池边,就说:
“你也洗洗吧,今天你也累了。”
香奈半晌没回答他。
“怕什么,池子这么大?又没人知道。”
反正夜深了。
她走进小隔断后面,换下衣裳。返身回来,酥胸被一层轻薄的浴巾紧裹着。
脚尖轻轻探入水池里。
池水太热,就沿着池边的阶梯向下,坐了下来。
曾经的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夜曜说:
“我从前的家,也有温泉。我在温泉里泡一整天,哪也不想去。”
“很少听你提起以前的事。”
“我不愿提……父母在我十岁那年离婚了。后来,父亲再婚,又有了一个儿子,我就无关紧要了。直到母亲去世,他也没来探望过。”
“怎么去世的?”
“抑郁,心力憔悴。她什么东西也不吃,高烧一直不退。寻死的人,救不回。”
越是那样伤痛的记忆,夜曜越说得轻描淡写。
“母亲死后,我很害怕冬天。太孤独了,太冷了。就躲在有温泉的房间里,不出门。”
“那你怎么生活?”
“每个月父亲会往银行卡上打钱,十万块。”
“这么多?”香奈盘算了一下,“每个月都攒下一笔钱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积蓄了。”
夜曜笑了笑。
“不到月底就花光了。”
“啊?”香奈难以置信,“都买什么了?”
“吃、穿。”
“就这些?”
“就是这些……日常开销,朋友聚会……”
“你在逗我吧,这些能花十万块?”
“维系友谊,可是很费钱的。其实没花在什么特别的地方,钱就不见踪影了。要是去一次赌场,就什么都不剩了。”
香奈更加难以置信。
“你还去赌场?”
心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那时候常去啊……”夜曜毫不在乎,“怎么,不像我?”
“我以为,你精打细算,不会做赌钱这种事的……”
“谁知道呢……赌钱,只是图个痛快,哪有赢的。钱又不是自己赚的,花着不心疼。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整天虚度光阴、游手好闲。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个败家子。”
香奈瞪着大眼睛。
“是因为……你讨厌父亲吗?”
“其实也不是,那只不过是开脱的借口。人都是只想花钱,不想干活,这是本性。我骨子里就好吃懒做,一身的坏毛病。”
香奈沉默听着。
“曾有一个冬天,交不起取暖费了,催债的人又找上门,生活就变得更糟了。因为冬天太冷,快冻死了,就烧掉了房子里所有的家具……
一个很值钱的古董沙发,被我从中间用斧子劈开。你知道那些古董家具有多贵吗,可我的房子在山上,大雪封了山路,根本没法拿到拍卖行去卖……还有那架钢琴,也劈了烧火……
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烧光了。尼采、黑塞、但丁……响亮亮的、伟大的名字,有什么用呢?屋里空了,一片虚无,像个牢房囚禁着我。玻璃霜冻,落地窗外积着十米厚的雪。我是个很差劲的人吧?”
香奈摇摇头。
真是个败家子。她想。
但是又不忍心说。
“我以为自己熬不过那个冬天了……又冷又饿,就快要死了……雪化了以后,管家偶尔才来看看。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同情,确认我还是不是活着。
我的情绪也变得喜怒无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佣人们也对我很失望。
但我很害怕失去他们……没有他们我就会饿死。我没法靠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