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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徒弟木子李

盛定海自我感觉良好是有道理的。

到顶山之前,他只是鼎盛的二把手,到顶山之后,他虽然还是鼎盛的总经理,但一把手不在,他就是个大当家。

再者,鼎盛搬迁的只是生产车间,主要的办公和业务联系都还在老厂。只要南江的老厂还是个属于有限公司的企业,他盛定海在顶山,就是个企业家。

加上招商引资队伍的大力宣传,顶山人对“沿海地区遍地是金、江浙沪人士都是有钱的生意人”的盛名,早已耳熟能详,自然也听不出来盛定海是在吹牛还是在炫耀。

就像我这类在老家近乎活不起了的人,丢下一家老少,逃慌似得跑到顶山打工,都沾了不少“有钱老板”的光,被前呼后拥地尊为“老板”一样,对于平生还没走出过顶山区域的华清他们,搞不清楚我们到底是真有钱还是假没钱。

九十年代末期的顶山市区,从街头到街尾,有百分之九十的商铺老板和游逛在商铺里的人,都是从国有单位出来的下岗工人。

在国有企业盛行资产重组时期,到了内退年纪的工人,拿着三四百块的退休工资,一天三场麻将,在我看来就是浑浑噩噩地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年纪轻的,在单位转型整合中停薪留职。希望着有朝一日,单位复活,重新捧上铁饭碗,所以,都不想去遥远的外地打工,只在省内周边地区找点生计。

顶山第一药厂里的员工,基本也是处于上述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

林正志和盛定海一起租赁的生产车间,正是顶山第一药厂里边一个废弃多年的车间。我们的到来,无疑会在顶山第一药厂内,掀起一股再就业的热潮。

在第一天的欢迎仪式上,承蒙盛定海和朱小宝的鼎力介绍,我就被众星捧月般地叫着“墨主任”。

能被安排在欢迎仪式上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人,自然是第一药厂十多个上了年纪却尚未下岗的领导和部门主管。

除了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老厂长外,其他人都笑意璀璨,态度诚恳,对我毕恭毕敬,好像我就是他们的家属和亲戚们能再就业赚钱养家的救星。

这让我大为受用。要知道,在我的家人眼里,特别是在我老婆的眼里,我只是个没能力满足他们需要的“三无”男人。

无上进心,无事业,无财运,是没钱就没自尊可言的那种。

到了顶山,我从这些人的眼里看到了我从未体验过的崇拜和热忱:“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主任,前途无限啊。”

可知,要在第一药厂这样的老牌国营单位里混个科级“主任”,不到退休之前的一两年年纪,根本没有可能。

可见,在“铁饭碗”里扒口饭充饥是多么的不容易。可见,我年纪轻轻就成了“主任”,又是多么的风光无限。

我在他们眼里看到的,不仅仅是他们对我的指望,还看到了自己对自己的希望和自信。

自信是对自身为人处事能力的估价。没有自信的男人是软弱的,不彻底的。我又一次点燃从零开始的奋斗欲望。

这还不算我去顶山的最大收获,毕竟,我已经习惯这种时有时无的自信和奋斗理由。

最大的收获是收了个比我仅年轻三个月的徒弟,也就是开篇提到的,西昱东晟的法人代表兼总经理的木子李。

做个别人的师傅,一直都不是我的理想。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长途晕车晕坏了脑子,还是盛定海早有预谋的安排,反正,到达顶山车站一下车,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是用“反对无效”的坚决,要求我必须收这个徒弟的。而我一开始外出打工的原则就是:一不带亲人和同乡,二不带徒弟。

许多年后,我也就想透彻了,原则这东西,说戒就戒,说没也就没,只是当事人本身没有意识到而已。比如答应盛定海收木子李“为徒”而打破原则的问题,我认为也是适应形势的需要罢了,根本不算刻意地违背。

木子李,顾名思义,就姓李,名字是否就叫木子,我也没认真问过,大家也都这样叫的挺顺口,又容易记,那就这样吧。

木子李长的挺帅,颜值颇高。

颀长的身子顶着个颀长白净的脖子,脖子上顶着个扁圆的头颅,头颅上的毛发乌黑发亮,鬓发发根接近耳垂,修得十分港式。妥妥的,与明星古天乐的脑袋有得一比。

但古天乐人工晒得太黑,我喜欢他早年的白净秀气。木子李也没有古天乐高大,扁平的肚子,倒很是让我这等有大腹便便发展趋势的男人羡慕不已。

一个人长得有多俊秀挺拔,颜值之高是否能被公众承认,我认为首先就要听听我这种特喜欢高颜值女人的男人、是怎样的一种说法。

我虽然也没什么审美专家们的专业审美观点,但我认为,只要以大众化的群众眼光去看一个人,那个人则只要长得入眼,看得顺眼,就是美,就是帅。

我对一个人的长相描述,实在也是词汇贫乏,我只能说,当一组生肖轮回后,每一句用作赞美绝世盛颜的流行语,用到重新进行生肖轮回的木子李身上,都是适合的。

就是二十年后的2020年,为西昱东晟的建设已然伤筋痛骨、疲于奔命且即将奔五的木子李,音容憔悴的脸和骨瘦如柴的身板,看上去依旧温文尔雅,挺拔清秀。以及她那好看的皮囊里,依旧包裹着睿智有趣的灵魂。

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评论木子李的长相,凡是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第一次接触木子李的时候,并不知晓木子李是盛定海特地推荐给林正志,要带到顶山负责管理生产的人选。

我只知道,木子李并不是跟我们一路同时到达顶山,而是晚我们两天才来,没赶上药厂给安排欢迎仪式。

后来,当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是特地为我“让道”而延期不参加欢迎仪式时,我就不那么高兴了。我需要别人“让道”坐上主任的位置吗?

当然,“不高兴”的都是后话,在第一眼看到木子李时,我除了毫无恶意地替他惋惜之外,还是很欣赏其外表的帅气,以及其“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神情。

见面当时,我还没来得及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木子李就已经把手放在我手心,并很职业化的轻轻一握,细声细气地说:“主任师傅,您好,我姓李,木子李,以后请多关照。”

我当时差点晕眩,木子李怎么是个娘娘腔?接着,我又几乎晕厥,木子李是个帅破了铁锅的女孩子。

木子李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像她那一身藏青色的运动服,干净又利落。但简洁有了,究竟叫什么还是不甚“明了”,以至于后来,我们经常遭至陌生人的误会。

木子李在“拜”我为师之后,一天到晚鞍前马后地走在我身边,不了解的人经常会说我们是两兄弟。又因我们叫‘木子李’时常常省去了‘李’字,且发音模糊,咋听或耳背的人就以为木子李跟我同姓,是亲兄弟。

但总有一些明眼人会用怀疑的口气问我:“墨主任,你们的父母,哪个长得更好看些?”

“什么意思?”

“如果父母都长得很好看,那么你就是隔代遗传,你爷爷或外公那代人当中,肯定有个人长得不怎么样。”

“如果两个都长得不错,或着说两个都长得不怎么样呢?”我郁闷地问。

“最不错的,也有缺点,最难看的,也有优点。比如眉毛、嘴角、发根等细节之处。墨子(木子)可能就是继承了你们父母的所有优点,而墨主任你则刚好继承了他们的所有缺点。”

“唔...”我竟不知道怎样去回答这令人尴尬的话题。

“不过,比起我们,墨主任您也算一般般的不错了,长得比木子高,看上去也比他成熟稳重,挺好、挺好的...”

不得不承认,每当在酒桌场上或闲话堆里听到这样的话题时,我真得会生出些许醋意。但很快,因为有很多人对木子李长相的赞美,我也就释然了。

我会宽怀大度地感到欣慰。毕竟,木子李是我的开门弟子,也是我的关门弟子。爱屋及乌,徒弟被人赞赏,师傅脸上自然有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再说,木子李的确长得可人,说话又十分乖巧甜腻,讨我喜欢,所以,醋意一直不是很浓,与我的自信一样,时隐时现。

盛定海在我无任何心理准备之下,把木子李硬塞给我当徒弟的时候,我真有些替她怅然若失。

由于第一眼的习惯性,我总会把木子李当成个美男子看待。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个俊秀清逸、表相出众,还年轻力富的人,怎么能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得这样的苦呢?难不成,他也会像我一样失去了人生择业的方向?

可看他自信的那副德性,又不像是个胡乱择业的青年才俊。要不然,就又是个有家底的“富二代”吧。

我当时确实以为木子李又是老板的什么有钱人家亲戚的孩子,在家管不住,就放任到顶山来体验体验生活,随便糊弄几天或几个月便又打道回府享福的公子哥。

这种人我已见过多个,而且还在我身边继续存在。在我们一起来到顶山的队伍中,就有若干个。

有董事长林正志的外甥女,有总经理盛定海的外甥女,有老板股东们的侄子,都是被有钱的家长们,“发配”到顶山来锻炼生活的。

不过,他们肩负着除了名义上“从基层学起”的任务之外,还有帮自家人监督家外人有不当行径的职责。

有江湖就有门派,有企业就有帮派,在南江是,在搬迁后的鼎盛也是。

南江鼎盛化工厂,在盛定海上任总经理那天开始,就悄然产生了最大的两个帮派,一派是董事长林正志,另一派就是总经理盛定海。

按常规出牌,那些小股东必然靠向股份最大、又是公司元老、又是决策人,还是董事长的林正志。

但鼎盛迁移,没上任多久的总经理独自担当着要到外地赚钱发财的重任,大家难免会想起一句老话,那就是“县官不如现管”。

包括从一入股就跟随林正志的朱小宝,虽然还是支持林正志的决策,但也不反对盛定海的提议。在董事长和总经理起争执的时候,朱小宝就成了典型的“和事佬”,风吹两面笑,谁也不去得罪。

但无论如何,一个企业,也的确需要这种能处处“和谐”的人存在。就拿我被迁升为主任的经过来证明,没有朱小宝,可能我还得不到这个机会。

话说在为外地车间筛选车间主任的股东大会上,带有市府指派身份的总经理盛定海,一开始并没有同意林正志的提议,把病假在家已近半年的我召回鼎盛,然后带去顶山负责车间生产。

盛定海坦言说他对我并不了解,他要带个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去才能放心。这个人,应该就是木子李。

但林正志要用我的理由比盛定海更具说服力。他一语中的的跟股东们说:“要说知根知底,没有人比我们全体股东的放心更为重要。小墨的带班能力,在厂的股东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积极肯干,人缘超好,对工作也是尽心尽职,年纪轻,吃得苦,管个车间,肯定没问题。老盛你刚来,不了解墨局,情有可原,但小朱你呢?你给说说,要墨局还是要一个你也全然不了解的陌生人?”

“我赞成老林的意见。”朱小宝带头举手表决,除了盛定海,其他人全员通过。

“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公司利益,为了我们大家一起发财。”朱小宝正义感十足的站在了董事长的立场。

几乎同步,他也不忘立即跟盛定海作出解释,顺带还吹嘘一下自己的公正:“你是总经理,决定的都是大事。生产这摊子辛苦事,生产用人这等小事,就交给熟门熟路的小宝好了。在坐的都知道,我作为南江鼎盛的元老之一,多年在生产一线摸爬打滚,一手培养提拔的主任,工段长和班组长多如牛毛,想跟我一起去顶山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要选墨局呢?除了老林所说的优点之外,我必须补充的是,墨局是个高中生,写字也好,说话也好,水平都在连普通话也不会讲的老主任和其他班组长之上。我们以后去外地,总得有个主任模样的人拿得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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