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西昱东晟的试生产
早在建厂初期,各个工程队因为木子李特别强调,用工程款的及时支付,换就公司的早日生产运行,西昱东晟的建设干得是热火朝天。
有一句说一句,那个时候,当地的各个相关部门,在西昱东晟需要办理的诸多手续和程序上给予了不少的支持。
他们为了高新区的形象有利于再继续招商,把西昱东晟作为投资典范,对内对外的宣传,对西昱东晟而言,都是非常有利的正面影响。
各个银行的业务主办人员自然会闻风而来,想早早介入,把西昱东晟的借贷业务拿下,可能会成为当年最大的业绩。
但一年过后,建筑施工队因工程款的拖欠问题,与西昱东晟发生过多次从口角争执到现场斗殴,以及迄今都还没结束的经济官司,导致基础建设进度一拖再拖。
负责各个设施设备安装的安装队,因第一个车间还没安装完毕,就又要反复进行比重装还要麻烦的整改,本来就憋一肚子不满,加上安装费用迄今也没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对下一个车间的安装计划,也就没之前那股干劲和盼头了。
加上最早一批参与西昱东晟建设的‘元老’,走的走,调离的调离。特别是当时在南郡和西昱东晟之间来回穿梭着上班的木子李,被开始传出有贪污嫌疑的敏感期,赵昱立马就找了个专业的管理专家、来代理总经理之位坐镇西昱东晟,西昱东晟就开始陷入内忧外患的局面。
最打脸的是,那个被赵昱吹捧成能‘上天摘星入海揽月’的管理专家,还没干完两个月的试用期,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西昱东晟。不但丝毫没有推进试生产工作,还对外声称:“西昱东晟连老子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还干个毛线噻。”
银行是长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重仓机构,融资投资、借贷发放这等关乎他们命脉的大事,不可能仅凭某个主办人员的几句酒后承诺,就能真事真干的。
自然而然,在还没权衡好西昱东晟到底有多少投资价值之前,新冠疫情,就成了银行最好的‘挡风墙’,也成了西昱东晟迟迟无法进行试生产的最美‘替罪羊’。
如今,贷款一有眉目,替罪羊就用不成了。
再说,这新冠病根本没专家们说得那么友善,能把人冻死、热死的气温,丝毫影响不了它们的肆虐横行。它们不但特能抗寒抗热,脾气比当年的非典还要大,想来一波就来一波,把我们这些不干活就没工资就没饭吃的纯粹打工人,伤得是体无完肤。
不过,凡事无绝对。习惯之后的转身,往往是勇敢带着华丽。
新冠带给我们的,是抗击天灾人祸能量的增强,是坦然接受并化解生活苦难能力的提升。
活着,总不能坐以待毙,恐惧和退缩,都是于事无补的懦弱行为,要想坚强地生存下去,该干嘛,还得干嘛。任何推诿和借口,都只能让自己陷入更加困顿的境地,企业也是一样。
西昱东晟的试生产程序,已走到了人人可见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关键一步。
这个‘东风’,就是pc1产品试生产的负责人,也是日后可能提升为生产部经理或生产副总的最佳人选。
我们在签订更换木子李法人代表的协议上,已经把我的生产部经理,改成了安环部副总,负责自木子李走后就长时间没人去专门监管的三废处理站的安设事务。
我明白赵昱的心思。他已经从南郡那边清楚地看到,在一个以生产为主的企业里,生产部负责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并不亚于总经理,甚至在实权方面,也是生产部说了算的比率占大头。
我已经成为法人,赵昱不会再把生产部归于我专管。关键当中还有个没有定数的木子李,在他没有确定该如何妥善安置木子李之前,生产部主管人员的空缺,让许多有章强一样想法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要在这个试生产会议上,率先争取到试生产的权利。
此次被叫来参加试生产会议的,有技术部经理郑工和pc1车间主任章强,都是我在南郡期间就熟悉的同事,章强更是我在顶山新鼎盛成立之前就认识的老相识。
赵昱、郦禾平、财务吴锦凤、和赵昱助理宇文达,也是我到了西昱东晟之后才开始接触的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另外两人,是我早有耳闻、却是在此次会议上第一次见到的,一个是赵昱多年的合作伙伴、人称‘笑面虎’的刘振军。
据说刘振军是个拥有美国国籍兼博士后的化学专家,专门给赵昱研发并提供外单产品的加工技术,利润五五分成。从赵昱有外租车间生产时,就开始合作,是赵昱要建厂自产的引路人之一,也是西昱东晟不可或缺的技术总监。西昱东晟现任的技术部经理郑工就是他专门派驻给生产部的‘标杆’。
另一个是赵昱个人发放工资的外协人员、人称‘铁公鸡’的任建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矮矮胖胖的个子、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圆滑长相,跟我在道听途说中得来的信息完全混合。
任建民也是鹿城人氏,也是个长年在外打工不着家的老化工,不同的是,他没有长期定职在哪家企业,而是谁家需要他跑跑立项、买买设备的,他就往哪家蹲点一段时间,等完事了就走人的那种。
是一种从不受某个老板和某种制度限制的自由职业,比顾问郦禾平还要自由,钱也赚得比我们多,但他日常的花销用度,哪怕是一两块的公交费用,也都是拿到公司财务报销的。进了他卡上的钱,他就不会拿出来零花,全是净存款。
在南郡的时候,我就听还没来西昱东晟时的章强说,就是这两个人将木子李“贪污巨款”的谣言散发出去的。到了西昱东晟之后,章强则又说不是他们说的,是赵昱硬是逢人就问,强行逼问出来的。
我当作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他们也当作从来没听说过我,彼此礼貌地打着哈哈,态度相当友好。
等郦禾平说罢坐定,赵昱毕恭毕敬地对着刘振军说:“刘博,不负您所托,pc1车间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可以进行试生产了。这次是特地请您和任总过来,给我们的试产工作提提意见,看看有哪些是我们之前没做好的,我们会在试产之前,及时进行完善,以确保试产顺利,马到功成。”
看上去的确和善可亲、人畜无害的刘振军,乐呵呵地谦让着:“哪里哪里,在墨总这么专业的生产管理人面前,我们怎敢提什么意见哈,按着墨总的安排做就应该oK了。”
“是的,是的,刘博说的没错。墨总是李总的师傅,赵总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任建民和刘振东一唱一和,把试产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管安全的人身上。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知道我无法再去主管生产部,必定要推让一番,以便他们顺势插人进入。
“我不是不放心墨总,而是墨总现在身居法人代表和安环部副总的双重位置,需要与当地各个部门沟通、交涉的工作还有许多许多,特别是接下来的安全环境这块,不可能全天候呆在一个车间里搞试生产,以及以后的正常生产。”赵昱比我及时,并比较厚道地解释说:“我觉得管生产这么重要的位置,应该有一个具有生产管理专业的人来坐镇才更加适合。”
“你们看哈,”依旧笑成弥勒佛一样的刘振军说:“就一个pc1,在座的起码有三个人都是专业的。墨总、章主任和郑工,你们都是能单独把pc1从头做到尾的人,还怕一个试生产?”
“可西昱东晟不可能就一个产品的呀,”专门负责基建的郦禾平插了一句:“赵总的意思,是能在这个时候聘请一个生产副总过来,从pc1开始熟悉,为以后的生产管理提前做好人事准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刘振军坚持己见:“目前的简要任务,就是pc1的试产,只有pc1能正常大量生产了,我们才能把南郡那边撤掉,才能不被南郡牵着鼻子走。”
任建民马上跟着刘振军说:“是啊,是啊,刘博说的没错,先抓紧试产pc1,管生产安全的人多的是,我们刘博手下人才济济,随时都可以推介过来一个给你们。”
呃,我听得心头一震,搞不清楚这两个为人处世像狐狸一样的老家伙的意思。他们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安插他们自己的人呢?
“我可以说一句吗?”章强举起手,跟个只能举手后才能被老师允许发言的学生。
赵昱点头鼓励:“当然可以了。”
章强捧着自从到西昱东晟之后就很少放手的保暖杯喝了口茶,说:“如果墨总除去最先过来公司的那个月时间,我就是在pc1车间时间最长的人。pc1车间安装后期,我是全程跟踪。返工整改的,更是我一人在场监管,可以说,对pc1车间的设备工艺是了如指掌。而且,我在南郡已经做了两三年的pc1生产,对生产安全的管理流程也是熟门熟路。又还有我师父郑工在边上指导我,我不说自己是pc1生产管理的最好人选,也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一个,大家说说,我说得有没道理?”
我也没留意,郑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章强的师傅,反过来说,也就是我没留意过章强从什么时候开始傍上郑工这颗大树的。
我看向老实巴交的郑工,只见他讪讪说:“师傅不敢当,只要你小章专管这个产品,我就会尽全力帮你。”
“你怎么看呢,墨总?”赵昱有扭头问我。
哦,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说来说去,赵昱是怕我仰仗着法人的权力,怕我像木子李那样打压着章强,不给机会提升。而刘振军担心的是,目前还有章强这个赵昱的心腹挡在公司第一个产品面前,冒冒然安插自己推介的人过来,保证不了赵昱对他们不起怀疑之心。
虽然他们也怀疑过木子李贪污,但他们跟赵昱一样,只是怀疑而已。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赵昱就对一直忠心耿耿、为他作出极大贡献的木子李,做出了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不信任行为,导致包括郦禾平在内的许多认识赵昱的人,都一致作出了私底下的评价:赵昱的疑心病太重了。
我看看郦禾平,他是有言在先,不会介绍人的人,问他等于白问。再看看吴锦凤和赵昱助理宇文达,他们两人也多只顾着低头在笔记本上笔划着,没有想要发言的意思。毕竟,郑工站定了章强的队伍,他们即便有人,也会像刘振军一样,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然提出来。
我看看神气起来的章强,自然就想起木子李让我重返西昱东晟的本来缘由,立即计上心头,欣慰地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相比起在顶山天天酒气熏天的朱小宝,自信满满要举荐自己主管pc1试生产的章强,倒有个很好的不太喝酒的习惯。可也就是这个所谓的好习惯,让大家见识了他异于常人的吝啬本质,比人称‘铁公鸡’的任建民更遭人反感。
自打认识章强以来,我就没见到过一次他能像朱小宝一样,慷慨大方且毫无巴结上级之意、纯粹是为了娱乐而心甘情愿地花些小钱,请同事们吃过饭唱过歌,泡过澡洗过脚。
唯一花大钱请过客的,是他以为木子李会提拔他成为生产部经理的那次。当然,木子李离开顶山之后,他有没有再请过人家吃饭,我不知道。但自从我到南郡也遇上他以来,到现在的西昱东晟,我还是没看到过一次他有花钱请客的。
这种一毛不拔的吝啬劲,将锱铢必较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南郡车间的所有人员都对他敬而远之,连班组自发的AA制聚餐,也经常是能避则避,像选择黄道吉日一样,挑到他值班的日子才出去聚会玩乐。
木子李曾当着我的面,多次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要跟车间人员打成一片,在‘晓之以理’的同时,也要适当的‘动之以情’,才能笼络住听从于自己的人。还是应了木子李老生常谈地那句话:“管理管理,无非就是管住该管的人,理好该理的事”。
道理很简单,就是在上班时间用制度管人,下班时间用人情和职业道德约束人。
单在人情方面说,不需要总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请吃请喝,礼尚往来总要做的吧。
可他硬是无动于衷,还很憋屈地跟我发牢骚说:“我自己的钱,凭什么请别人白吃白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