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游荡在异乡街头的外路佬
章强虽然不舍得花自己一分钱,但花起别人的钱来,可是慷慨的很。
白吃白喝这些对他的吝啬本性来说,都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奇。难能可贵的是,他连女人,都敢让对方倒贴着钱供他玩耍,这才叫高手。
当年在顶山,我根本没正眼瞧上过他,所以,也没留心他的日常生活都是怎么过来的。到南郡之后,才发现他不但是全体同事公认的‘铁公鸡’,还是个‘吃软饭’的高手,不仅一毛不拔,还能让多个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花钱,是高手中的高手,是绝顶中的‘绝顶’。
据说章强的前妻也是他在亮着粉红色灯光的按摩店里带回家的,生了儿子后又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在简历的婚姻状况一栏上写有‘离异’二字,实际上,听他的同村人说,他根本没办理过什么离婚手续,而是想着老婆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主动回到他那个全村最差的房子里、跟他过完这辈子了事。
这跟在每一个无尽漫长的黑夜里、痴痴地等着老婆回家的痴情男人没半毛钱关系。单在南郡的两三年时间里,我所能确认的、也就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他就有过三任‘女朋友’,至于我不能擅自确定的,自是不敢擅自写出估计的数量。
那三个被他叫做‘女朋友’的女人,均是涂脂抹粉、穿着前卫的女人。不单在夏季里能光胳膊露大腿的,就是在冻得我瑟瑟发抖的寒冬季节,也是薄衣短裤,好像她们就生活在比地球赤道还热的沙漠里,穿个吊带都嫌热。
我并没有诋毁女人穿着打扮自由的意思,如果章强不把她们带进要戴安全帽、要穿长袖长裤工作服和没有高跟的劳保鞋的生产车间,她们就算赤身裸体地走在大街上,我也不会表示有任何异议。
但他就是把她们带进来了,还向李总要求,安排给她们的岗位,一定是最轻松最干净的地方,这就不得不让我有了反感和怨言。包括车间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是嗤之以鼻,不屑搭理她们。
当然,她们本身也不是我们这个工作阶层的人,上岗学习也坚持不了八小时,赚个价值20元一天的两顿免费工作餐,就彻底的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了。连发给她们的工作服和工作鞋、手套等劳保用品,也一个没交回仓库,搞得管劳保的仓管员也是怨声载道,还不敢当着章强的面发两句牢骚。
当章强介绍的第三个‘女朋友’擅自离厂之后,木子李才当着我的面说了他几句:“我向来不干涉你们的私生活,但你们也不能把你们与私生活相关的行为带到工作上来,要注意影响啊。你们要在外头找女人,要家外有家玩婚外恋,我也没权力阻止,但前提是绝对不能打自己同事的主意,更不能踩到婚姻法的红线。大家都是成年人,玩出火来是要你们自己承担责任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帮不了你们,也不会帮你们。”
我当时听得自己一颗心脏也是‘噗噗’地跳,以为自己到南郡之后也想来个婚外恋玩玩的想法被木子李察觉,所以才会借着章强,对我进行旁敲侧击而含沙射影地警告我。
其实不是,而是有人‘告发’章强,私自在外面租了间只用来与女人鬼混的小房子,还有想‘引诱’车间女职工的不当行径。
而南郡车间的女员工,大多也是外省籍来的中青年妇女,她们都是跟着自己的老公一起到南郡打工的。因为木子李用人不喜欢‘夫妻制’,所以,她们的老公都不跟她们一起在我们车间工作,但都在工业园区内的附近企业上班。若是章强真有‘引诱’她们的行为,还不得把整个车间给闹翻了?
章强当即反驳绝没有那种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是她们这些中年妇女,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要钱也没钱的,我吃饱了撑着也不会去陪她们玩。”
我在旁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就问了他一句。“怎么,你跟女人玩,还要女人给你钱花呀?”
“那是自然,”章强老练地摸着他的确太过聪明而‘绝顶’的光头,没脸没皮地吹嘘着:“是她们需要我陪着她们玩,不是我非要玩她们.....”
木子李当时也是哭笑不得,没等章强炫耀完,就冲我摆摆手下了逐客令。我也心有灵犀地把章强推出木子李的办公室,关好门后就说他:“你还要不要点脸啊?”
我当时就在想,但凡还有点自尊有点志气的男人,都不会有这么厚的脸皮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做出那种无底线的事。
要做,也要做的冠冕堂皇,就像我,用三年的忍耐,一次性换回一个‘末代万元户’这样的大手笔,谁敢对我嘲讽耻笑?谁敢对我存有异议?
就像我,花自己的钱,玩自己的女人,谁敢批判我?谁敢举报我?谁又敢非议我,阻止我?
但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的事,千姿百态的人,应有尽有。我们只能掌控自己不去丢人现眼,却无法左右别人不去厚颜无耻。
退一步说,在‘玩女人’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欣赏当年朱小宝的做法。
朱小宝这人有一点特别好,爱炫富,但钱也不是多到他能随便乱花。他情愿多养几个“情人”,也不会到外面乱招妓,乱嫖娼。
他说现在到处都有不干净的女人,不怕惹祸上身,就怕得病伤命。说得他自己在这方面倒很有原则似的。
我们大家都非常清楚,朱小宝家的财政大权在他老婆手里。他在公司有多少股份红利和工资,他老婆一清二楚,并随时监管使用,多一分都不给。他只能拍着盛定海的马屁赚点外快,才是他养活情人的唯一经济来源。
我呢,比他穷得更有原则。
我到顶山之前,从没有过朱小宝那种长期固定和短期临时的情人。主要还是囊中羞涩吧,我根本养不起当时盛行在街头巷尾的二奶或小三。
穷男人说钱,的确是个颜面扫地的事。穷男人说原则,就更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怪味。
但无论如何,每个男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底线,就算我很有钱,我也不会在女人方面动摇我的原则,因为,我知道女人,并不好惹。
我们的生命都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孕育滋生的,女人才是掌握我们生死大权的上帝。
我的母亲,我的老婆,我的女儿,都把我当成了榨油机。我前半生所有的时间都已然陷在她们的包围圈中而失去自由,我的后半生能否冲出她们的包围圈,重新获得一个男人应有的自由,也将不得而知。
我不能、也不敢与老婆以外的女人,有着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真感情,我早已深受其害似的,宁愿敬而远之。这就是我对待女人这种充斥着太多柔情的引诱物的原则。
虽然偶尔玩玩一夜情也是捉襟见肘,但比那帮子指望别人掏钱发闷骚的男人,还是要强、也有尊严的多。
就像在顶山那天还是要我请客的休息日,我在出门上街之前,就以‘先小人后君子’的立场,跟老杨他们说定,我只请他们泡澡,他们想玩其他的,由他们自己自负。
其他几个机修工确定在我身上占不到更多的便宜之后,便又恬不知耻的要求工资比他们高的老杨,在我请泡澡之后、他请大家吃午饭。
老杨难得爽快的答应了他们,但请客的先决条件是:谁陪着他逛完顶山市区的大街,他就请谁。
真是吃人家的脚软。
我说我连看女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躺车里睡觉,等着他们逛完街回来就是。我不怕他们不请我吃午饭,不然,我一个人开车跑回药厂宿舍,他们的脚就会更软,得不偿失。
果然,他们闹哄哄的逛街去了,没再勉强我一起上街。
顶山市区地域宽敞,高楼不多,春寒的北风像一匹匹在辽阔无际高原上畅酣奔驰的野马,来回乱串,势无可挡。
我躲在车里,开了效果一般般的空调取暖。但又怕一氧化碳中毒,不敢把车窗全关闭死,刺骨的冷风便逆袭进来,空调的效果就更差。
我边抖索着受寒的身子,边骂着老杨他们王八蛋,活该被顶山市民瞧不起。
我想象不出,七八个大男人在这个大冷天里,统一捂着脖子、缩着脑袋一起逛街的场景有多悲壮。城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肯定又是一群外来的土鳖。
沿街大多有着着名品牌商铺的老板们,看到这些外路佬上街,就料定准没大生意可做,也懒得起身迎客,继续在柜台后面玩着她们的‘俄罗斯方块’......
还没充分满足的睡眠,又一次袭击了我,我只得自己把自己抱得更紧些,又迷糊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被电话吵醒的时候,一看都到了十二点。电话是老杨的一个小老乡、电工小杨打的:“墨主任,你能不能开车来市南广场边上接我们啊?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呀。我的脚都磨出了疱疹...”
听小杨的口气有点凄惨,我不禁就一阵感慨:等这样的饭吃,也是真够辛苦的。
顶山好歹是个地级市,市人民政府所在地的管辖区域,比我们老家鹿城市区范围还要大。市里的街落公园不多,但供市民休闲的广场不少,大大小小可能不下十来个。
市东、市西、市南、市北,最居中的就叫市民广场,按方向定名,很好记。凤凰路的叫凤凰广场,临江路的叫临江广场,中山路上的叫中山广场,人民路的叫人民广场,按路道定名,也很好找。
可这些对我这种毫无方向感、也不熟悉市区路道的人来说,一点起不到关键作用。
那时的手机和面包车一样都没有导航,也没买市区地图,我只能不断地停车问路,等找到市南广场看到他们时,都已经一点多钟了,肚子饿得咕噜作响。
我骂老杨脑子进了水,才会来逛街,逛得个个腰酸腿疼地坐在广场上喝西北风。
老杨揶揄我笨得象头猪,才会在不到十公里的路程上打转了一个小时,才害得大家饿肚子。
大家一路怼怂着、相互笑骂着,最后,还是回到药厂宿舍区外的一家脏不拉叽的兰州拉面馆,每人吃了碗拉面了事。
老杨厚颜无耻的教导我们说,要留着肚子等晚上吃好的、喝好的。他振振有词地说:“反正他们也是用公司的钱请我们吃饭,不吃白不吃。”
“吃了也白痴,”我又怼了他一句。
等我们吃完回到宿舍,木子李已经起来,正在厨房里煮粉丝。
静静脸色红润地跑来责问我们中午吃了什么好吃的,怎么不给她两带一份回来。大家便都向老杨看齐,因为除了他,我们个个都不好意思回答静静的问题。
还是小杨聪明,没进厨房就在客厅大声叫嚷:“木子姐姐,你能给我也下碗粉丝吗,那拉面难吃死了,也没吃饱。”
于是乎,我们都又齐刷刷地往厨房里挤,都要再吃一碗木子李从老家带来的粉丝。
静静看着我们皮笑肉不笑的,两大拇指倒竖着冲我们无限鄙视地说:“啧啧,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男人,所谓的先逛街、后请客吃饭?”
我死皮赖脸地凑到木子李身后,背靠着她,面对着静静挑衅:“我们男人怎么了,不就喜欢吃咱自家女人煮得粉丝么?”
“谁是你家的女人啊?想多了你!”木子李转身一把撅扯起我耳朵,笑着警告我说:“老墨师傅,你是不是不想混了?想吃粉丝的,都给我乖乖滚客厅去等着,煮好了叫你们。”
咦,原来木头也会开玩笑的,她真把自己当成自家兄弟了吧。看得出,这一个多月下来,我们师徒之间刚认识时的那种生疏已基本消失。
等到傍晚,薇薇真的跟着盛总一道回到了顶山。我们便挑逗她,闹着要她分喜糖来吃,她涨红着脸说没相亲那回事。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木子李,跟我们解释说,她呆在家里那么多天,是因为她奶奶病了,她要在医院帮她老妈照看着。有空的时间,还学了针织,亲手为木子李织了条平面的羊毛围巾做样品,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她计划每人顺送一条。
静静听了,脸在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