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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升职加薪

“小墨,别发火,咱先看看再说,”朱小宝边说边扯上张大仙往蓄水池走,朝我挥挥手。

我只得闭上嘴巴,很不情愿的跟在他后面上去看个究竟,木子李她们也都跟了上来。盛定海说修理水阀这些小事情他就不插手了,他去找马猴子老总交代报警的事。

我至今也没想清楚,这药厂的消防系统是哪个天才设计出来的。

我在前面说过,药厂的地势高低差很大,就像顶山早晚的气温差。

最高的药厂行政办公楼与最低的我们车间的落差,足足有一个楼层之多。应急水池就建在最高的办公楼边上,利用落差的压力,把水送往药厂低处的每个角落。

因为蓄水池没装输送泵提升压力,向高位自流输送的话,就需要一定的落差以增强输送压力,水池就建成了一个又小又高的圆柱形水塔,像座屹立在半山腰的灯塔,高得让我有点望而生畏。生怕这水泥浇筑的水塔肚,又是某个天杀的垃圾工程,水塔的肚皮哪天受不起腹水肿胀而瞬间涨破。

“咦,水流比我刚才下去的时候又大了不少,”张大仙紧张地说:“水压抬高,挨不了多久,这个闸阀的阀芯就会被冲落。”

木子李回首对朱小宝说:“没时间了,朱总,你赶紧叫司徒成送个同样的阀门下来,我们把它给换上去。”

我说:“要换也得让这一池的水泄完了才能换呀。”

老程急得抓耳挠腮,来回不住地跺脚说:“这可怎么是好,又得挨骂,又得受批了。”

三车间的车间主任也在,他呵呵冷笑两声说:“我那车间要是被你安环科排放的水给淹沉了,就不是你一个人挨不挨批的小事咯。”

老程就更急得想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就按我说的做吧,”木子李撸起袖子,镇静地说:“朱总,你负责阀门,要在半小时内到位。墨主任,你去自己的仓库配好装阀门要用的全套螺栓,还有,另外配两根二十公分左右长的、与这个法兰孔径一致的螺杆当两头螺栓用。如果仓库没有,你要自己想办法给弄来。老杨,你和张师傅去拖乙炔和氧气来,准备好以最快的速度割掉法兰上的螺丝,剩下最上方的两颗由我和小杨来人工拆除。小杨,你带个人去把你们电工专用的那套梅花套筒拿来,备好要用的螺丝型号,还有仓库里麻绳吊装带、安全带也拿来,我们可能要在水里紧螺丝,带水作业。”

我没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在整个阀门脱落之后,从dN250(10寸)直径粗的管道口冲出来的水柱,能把人都给冲得老远,怎么个作业法?

但聪明的张大仙反应迅速,朝木子李竖起大拇指,又做了个oK的手势,带着老杨转身跑去拉气瓶车。

朱小宝临场反应灵敏,听从木子李的指挥,已经开始打电话紧急联系阀门。

我也就闷声不吭地迅速去把木子李所需的螺栓和螺杆找好备上,所有人都紧张而有序地按着木子李的指挥进行应急抢修。

但旧阀门整个拆除之后,关口出来的水压比我意料中还要大,像水库泄洪,一眨眼的功夫,草坛上得水就漫过了小腿。

张大仙冲了两次,都没能靠近出水口,每次都是被巨大的水流冲出老远。他无奈地冲木子李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了。

因为冲出的水柱声太大,近距离也听不到身边人的说话声,木子李也冲张大仙做了个‘oK’的动作,示意让她去试试。张大仙就用双手做出喇叭型,放到嘴边,冲木子李大叫:“注意安全,不行就退。”

我还是没想明白木子李的抢救方案,又不会游泳,自是不敢替木子李下水。朱小宝和我一样是个旱鸭子,跟我面对面地站着干瞪眼。

只见木子李把配好的螺丝、螺帽、螺栓套筒等全装进小杨的电工包,斜跨在身上。用一根粗大的麻绳的一端留出两米左右后,紧紧绑牢在腰间。另一端放长几米,让老杨把沉重的阀门系好,她就紧贴着水池的墙根,摸着墙壁艰难得靠近了管口,把特意留出的两米绳端绕在了阀口的钢管上。

当她像个水妖似的闭着眼睛冲我们打手势时,早已戴好安全带的张大仙,也不顾水柱射到脸上的生痛,沿着木子李的路线,几乎就是爬着爬到木子李身后,也把安全带吊在麻绳上。

等张大仙抓住管口站稳后,木子李也再次俯身摸到管口,抬脚跨向水柱内侧,快速从包里摸出一把梅花套筒提给张大仙,冲张大仙做了个手势,让他慢慢把已套进一个法兰螺丝口的螺杆螺帽往里拧紧。

嘿,我到此时才幡然醒悟,木子李叫我准备的两根两头螺杆,原来是拿来当花篮螺丝用的。

她借鉴花篮螺丝、利用丝杠能进行伸缩、能调整钢丝绳松紧的原理,借用对角两根长螺杆先拉近阀门法兰与管口法兰的距离,再在剩余的螺丝孔上装上配套的螺栓加紧固定后,堵住了出水,再拆卸更换掉两颗两头螺杆,新的阀门就算完整的安装到位。

“全程都是瞎着眼睛抹黑进行的,”张大仙在更换水阀后,惊魂未定地说:“这水喷到脸上,根本无法呼吸,比在水里闭气都还难受。哎,木子李,你会游泳闭水吗?”

“不会,我都被逼着吃进好几口水呢,不过,这比在水下要好吧,我们可以扭头避开水柱进行呼吸的。”

“不,我认为在水下闭气还舒服些,因为没有外来的压力。这水就对着你的脸冲,更容易窒息或把肺给呛坏。特别要命的,就是法兰与阀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却又要空出那么一丝缝隙插入垫圈的时候,那水啊,射到脸上跟被箭射到一样痛,比冬天的冰柱、夏天的冰雹都要厉害。那个痛的我哦,心都是吊到喉口要跳出嘴巴的感觉。眼睛根本没法打开,都是闭着呼吸用手摸着装螺丝的。”

“有你这么吹得吗,张大仙,”我说:“我知道你和木子李两个就更换水阀的事,都是劳苦功高,但在知道这个作业的危险性之前,你们应该把身上所有的私人物品都给掏空存放起来才是,不然,损坏了,是要公司赔偿呢还是你们自己吃个哑巴亏了事?”

“我是今天没带手机上班,要带了,也同样跟着下水,我是会要老盛他们赔的。这都是为公司在抢险做事,不找他们找谁?”张大仙说着看向木子李:“你那上好的洛基亚泡水没用了?去跟老盛说嘛,你不是他叫来顶山的吗?这点小忙他会帮得,又不是赔他一个人的钱。墨主任,你说我说得对吧?木子的手机才买没几个月,比我们的先进昂贵着呢,多少都要赔点回来才划算,是吧?”

木子李“咻”一声从鼻孔里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摇摇头,没搭话。

我知道她来顶山后新买的手机在这次抢险中被浸水损坏,但我已经丑话说在前头了,我不希望这种事情老是发生,对公司对个人都没好处。

这类事件如果都允诺他们可以赔偿的话,我认为跟他们自己走路不小心跌伤后,也能要求工伤一样不可理喻。

木子李的手机虽然没有得到赔偿,但她也因为这件事再次名声大振。在药厂及我们自己的公司上下,都得到了更友善更尊崇的对待。

药厂的扫地阿姨对她彻底臣服,药厂的安全员老程也不再要求她因为砸坏消防站的门窗而写检讨书。朱小宝特地为她摆了一桌,为趁机一起报销,还找了一场K歌的乐子。盛定海破天荒的主动给她提升到车间副主任的职务,除了跟随我学习车间生产管理外,还负责了质检化验等部门的监管工作。

我本来想把仓库也转给已经升任为车间副主任的木子李兼管,但一想到那本还在我手上的现金账本,与仓管员的交涉颇多,就打消了这个偷懒怕麻烦的念头。

职务的提升,就意味着工资的提升。在造工资时,我问盛定海要给木子李一个怎样的工资级别,盛总犹豫了再三才说:“比你的职务补贴少个两百元吧,其他都跟你一样好了。”

“可我的职务补贴只有三百元呢,少两百等于没加反减,她本来就有一百五十元的班长补贴呢?”

“啊?她原来就拿班长职务补贴的吗?”

“那不是您介绍她来的时候就定了的吗?”

“哦哦,我忘了。”说到已答应过的工资,盛定海的健忘症就发得特别厉害。

我也一直对他在老厂时候老是压制我工资上涨的事耿耿于怀,如果不是他,林正志就不会对我这么抠扣。

我说:“如今,试产早已成功结束,生产也进一步正常化,我们是不是要给首批来顶山吃苦的人员加点工资啊?”

“嗯嗯,也应该加了,”朱小宝在旁怂恿盛定海:“其实,首批人员也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加不了几个钱。”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盛定海拿出药厂职工的工资单给我们看,他说:“这是马总昨天给我的,他要求我们车间员工的工资不能高于他们车间的工人工资,不然,他们的职工也要闹着加工资。”

“他们是国营老大,什么月度奖季度奖年度奖的,七七八八的补贴很多,我们跟他们怎么比?”我说:“我们就发每个月的死工资,8小时的工作制还比他们多出两个小时,工资还能跟他们一样吗?”

“你别看他们七七八八的补贴那么多,那只是糊弄这些员工的,真正拿到手的,也就四五百块钱。”

我接过工资单一看,果然,工资单上的绝大多数的名单工资都没超过五百。我还是不信:“他们可能另外有发呢?他们还有全包的五险一金呢?”

“现在说是国营单位,实际上也就个人承包了一样的股份制企业,药厂作为集团公司下的子公司,也是单独负责盈亏的,五险一金也是分个人部分和企业部分分开缴纳的。我们工资虽然没有医疗保险、生育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但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都还是在替你们缴纳的,差距不大。”盛定海说的头头是道:“就拿你说吧,小墨,你现在的每月造单的工资有一千五,外加异地补贴和值班费等,就将近贰仟伍佰元,比药厂的副总级别的工资还要高。”

“补贴和值班不能作为工资核算的呀,”我如是说:“顶山的人本来就没有异地补贴,值班也是我们花时间不睡觉换来的加班费,怎么能算在工资里头?”

“就算这些都不算,你的基本工资也比他们高,你知道吗,药厂的车间主任,把所有的津贴都加起来,一个月也不到一千大洋呢。”

“唔,不可能。就算是这样,但这跟我们有关系吗?我们到顶山来,就是为了拿到比在老厂更高的工资,不然,谁愿意跑这么远来累死累活的,吃饱了撑着呀?”我口气有点恼羞,第一次因为员工工资的问题对领导不敬。

我很不客气地说:“生产这块,除了烘房的干燥设备有待完善外,其它的现在都搞的差不多了。反正,苦都已经吃过了,检修试产时候的工资少了也就少了。以后如果还是老厂一样的工资,我想,我是没法继续干下去了。其他人爱干不干,我也管不着。”

“这可不行,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朱小宝说:“苦是我们吃,福也该我们享,是不?那么紧张辛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以后会毫无疑问的轻松起来。好日子才刚开始,你不能因为工资问题对工作有抵触情绪。”

“呵呵,木子李不是说了吗,我们来工作就是为了工资的,就是为了赚钱的,怎么说是有情绪呢?”我有生第一次与他们就工资的话题进行交涉辩驳:“我知道,回老厂的那帮人,都得到了在这里工作的临时补贴,还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补贴,比我们要高出好几倍。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谈好的,你们不给,他们就不会来。你们倒好,我们不要求,你们也就乐得不给,专门欺负老实人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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