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枫桥疑案（上）

晨曦微露，济世堂内一片忙碌。

沈明轩正在整理昨日的验尸记录，张若兰则在一旁教授黄春花认药。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师爷！\赵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沈家那边又有发现！\

\什么发现？\沈明轩放下笔。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放弃对沈家灭门案的调查。

\那些尸体...\赵虎压低声音，\昨夜突然全部化成了血水！\

沈明轩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五更天发现的。守夜的衙役说，尸体突然开始渗出红色液体，不到一刻钟就...\赵虎形容道，\就像冰雪消融一般。\

\带我去看看。\沈明轩迅速收拾工具。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即便在现代法医学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我也去。\张若兰突然说，\这种情况，可能需要专业医师的意见。\

沈明轩点头。作为一名法医，他深知在某些情况下，中医的理论可能比现代医学更有帮助。

\春花，你留下照看思雨。\张若兰吩咐道。

赶到沈家宅院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原本摆放尸体的厅堂已经被红色液体浸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香。

\这味道...\张若兰皱眉，\有点像断肠花的香气。\

\断肠花？\沈明轩回想起现代医学资料中对这种剧毒植物的记载。它不仅能致人立死，还会导致尸体快速腐败。

他蹲下身，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液体样本。借着晨光，他发现液体中似乎漂浮着一些细小的晶体。

\赵大哥，把门窗都打开，让这里通通风。\他一边检查一边说，\对了，那个波斯商人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赵虎摇头，\不过倒是查到一个有意思的事。前几天在码头，有人看见一艘装满香料的商船靠岸，船上都是胡人。\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沈家人遇害前一天。\

沈明轩若有所思。他从工具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液体样本分装好。这是他这些天自制的取证工具，比衙门的旧式器具要精确得多。

\这些晶体...\张若兰也在观察液体，\看起来像某种药物结晶。\

\你见过类似的吗？\

\倒是想起一个传闻。\张若兰压低声音，\据说波斯那边有种'死亡之水'，能让人笑着死去，还会让尸体化成血水。\

\死亡之水？\沈明轩心中一动。这让他想起现代某些神经毒素的作用。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师爷！后院发现了新的尸体！\

\什么？\

\是个胡人！\衙役喘着气说，\穿着波斯商人的服饰，已经死了有几天了。\

沈明轩和张若兰对视一眼，快步赶往后院。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们果然发现了一具面容异域的尸体。

\有意思。\沈明轩仔细检查，\死亡时间应该在沈家人之前，但死因...\他指着死者发青的指甲，\明显是中毒。\

\会不会是他杀了沈家人后，自己也中了毒？\赵虎猜测。

\不像。\沈明轩摇头，\你看他的表情，痛苦扭曲，明显是剧毒攻心而死。而沈家人却是带着笑容死去的。\

\两种不同的毒药？\张若兰提出疑问。

\很可能。\沈明轩从死者的衣袋中搜出一个小瓶子，\这应该就是那种能让人笑着死去的毒药。但他还没来得及用，就被人灭口了。\

案情渐渐明朗：有人利用波斯商人送毒，却在得手后除掉了代理人。但为什么要灭沈家满门？又为什么要让尸体化成血水？

就在这时，张若兰突然叫道：\你们看这个！\

她指着死者的后颈，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刺青：\这是...\

\倭寇的标记！\赵虎认出来，\和前几天抓到的走私犯身上的一样！\

沈明轩眯起眼睛。看来沈家灭门案和前几天破获的走私案之间，果然有联系。

\有趣。\他喃喃道，\一个波斯商人，为什么会有倭寇的标记？\

沈明轩仔细检查波斯商人的尸体，现代法医的专业素养让他注意到一些细节。

\你们看这里。\他指着死者的手腕，\有明显的勒痕，说明死前被人制服过。而且...\他掀开死者的衣袖，\手臂上有多处细小针孔。\

张若兰凑近观察：\这些针孔的位置...像是在采血？\

\不是采血。\沈明轩摇头，\以我的经验，这是注射留下的痕迹。死者生前可能被人反复注射了某种药物。\

\注射？\赵虎不解，\那是什么？\

沈明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在这个时代，注射这个概念还不存在。他连忙解释：\就是用细针将药物送入体内的一种方法，江南一带的巫医有时会用这种手段。\

张若兰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说过，苗疆那边确实有用毒针的传统。\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师爷，在死者的鞋底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张揉成团的纸条，上面用波斯文写着什么。沈明轩虽然看不懂波斯文，但注意到纸条角落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他仔细端详，突然想起什么，\赵大哥，你还记得上次在沈家发现的那些香料包装上，是不是也有这个标记？\

\对！\赵虎恍然大悟，\就是这个月牙形的图案！\

沈明轩立即让人把之前缴获的香料包装取来对比。果然，两个标记一模一样。

\有意思。\他轻声说，\这个波斯商人，恐怕根本不是真正的商人。\

\什么意思？\

\你想，如果是正常的香料商人，为什么要在包装上做这种隐秘的标记？\沈明轩解释道，\这更像是某种联络暗号。\

张若兰突然说：\我记得苏州城里有个波斯商会，或许能打听到些消息？\

\对！\赵虎一拍大腿，\那边确实有不少胡商。\

\先别打草惊蛇。\沈明轩制止道，\我们得先弄清楚一件事。\他看向张若兰，\你说的那种断肠花，在哪里能找到？\

\主要生长在苗疆，不过...\张若兰想了想，\最近确实有商队从苗疆运来过一批药材。\

\能查到具体是谁经手的吗？\

\可以。\张若兰点头，\我在医馆有个药材商的名册。\

沈明轩站起身：\那就分头行动。张太医去查药材来源，赵大哥负责盯着波斯商会，我继续研究这些尸体留下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众人一惊，因为沈家的婴儿早就被送往育婴堂了。

\是哪里来的声音？\赵虎警觉地问。

\好像是从地窖方向传来的。\一个衙役说。

沈明轩心中一动：\带我去看看。\

地窖位于后院偏僻处，平日用来存放杂物。沈明轩让人打开地窖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火把的光芒，他看到地窖深处有一道暗门。

\这是...\他仔细检查暗门的机关，\有意思，这门的设计很特别，像是西域的工艺。\

\要打开看看吗？\赵虎跃跃欲试。

\等等。\沈明轩制止了他，仔细观察门框，\你们看这里，有细微的绿色粉末。\他用小刀刮下一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即皱眉，\小心，这是剧毒！\

张若兰也凑过来看：\这是...雄黄粉？\

\不。\沈明轩摇头，\比雄黄毒性强得多。这扇门被人做了机关，一旦强行打开，就会撒出毒粉。\

\那怎么办？\

沈明轩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起门边的花纹。这些看似装饰的图案，让他想起现代密码学中的某些原理。

\找到了。\他指着其中几个特殊的图案，\这是开门的密码。\

在他的指导下，赵虎按照特定顺序按动那些图案。随着一声轻响，暗门缓缓打开。

一个更大的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里面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地窖深处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密室，四壁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密室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婴儿的摇篮。

\这是...\张若兰失声道。

沈明轩快步上前，掀开摇篮上的盖布。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精致的瓷枕。

\有古怪。\他仔细检查瓷枕，发现枕面有细微的划痕。当他把枕头翻转过来时，在底部发现了一行小字：

\长生不老，就在此间。\

\长生不老？\赵虎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明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检查起密室中的器具。作为一名现代法医，他立即认出这些都是进行化学实验的装置，虽然很原始，但设计精妙。

\这是蒸馏器...\他指着一个青铜器皿，\这是提纯装置...还有这个，应该是用来调配药物的。\

张若兰也在查看那些瓶罐：\这些药材...有些我从未见过。\她突然停下来，\等等，这个味道...\

沈明轩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和尸体化水时的气味一样！\

他小心地打开一个瓷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晶体，与之前在尸体残液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有发现了。\他指着瓶身上的标记，\和那个波斯商人身上的月牙符号相似，但多了一道弧线。\

\会不会是某种等级标识？\张若兰提出猜测。

\很可能。\沈明轩若有所思，\这里像是一个秘密实验室，而沈家...\他突然想到什么，\沈家表面经营香料生意，实际上可能在进行某种秘密研究。\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上锁的铜箱。锁很精巧，同样带着波斯特色。

\让我试试。\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针，这是他根据现代开锁技术特制的工具。几下之后，锁应声而开。

箱子里整齐摆放着一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波斯文和古篆字。虽然看不懂波斯文，但那些古篆字却触目惊心：

\天地玄黄，日月同辉，服之长生，万寿不衰...\

\这是某种炼丹术的记载？\张若兰探头看了一眼。

\不。\沈明轩摇头，\你看这些图纸，更像是某种药物配方。他们是在尝试制造某种特殊的药物。\

他仔细查看那些图纸，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种原料的配比和反应过程。虽然用的是古代术语，但他依稀能看出其中暗含的化学原理。

\糟了！\他突然惊呼，\这些实验非常危险！如果配比出错，产生的毒气能让人瞬间死亡。沈家人很可能就是这样遇害的。\

\那他们为什么会面带笑容？\赵虎不解。

\因为这种毒气会先麻痹神经，让人产生极度愉悦感，然后...\沈明轩解释道，\就像张太医说的那种'死亡之水'的效果。\

\可是为什么要让尸体化成血水？\张若兰问出关键。

\销毁证据。\沈明轩肯定地说，\这种药物配方极其机密，他们不想留下任何痕迹。让尸体溶解，就能销毁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

正说着，地窖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赵虎警觉地拔出佩刀，\有人来了！\

沈明轩迅速将羊皮纸重新装入铜箱：\赵大哥守住入口，张太医随我搜查，这里可能还有其他机关。\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火光，沈明轩发现密室的一面墙壁很不寻常。他用手指轻轻敲击，发现是空心的。

\在这里！\他找到一个隐蔽的机关，轻轻一按，墙壁竟然无声滑开，露出一条秘密通道。

\里面有风！\张若兰惊讶道，\这是通向外面的密道？\

\问题是，通向哪里？\沈明轩正要仔细查看，突然听到地窖入口传来打斗声。

\师爷小心！\赵虎的声音响起，\有人闯进来了！\

沈明轩当机立断：\张太医，你先带着这些证物从密道离开，找大人救援。我去帮赵大哥！\

\可是...\

\快去！这些证据比什么都重要！\

张若兰点点头，抱起铜箱钻入密道。就在墙壁重新合上的一瞬间，沈明轩看到通道尽头似乎有星光闪烁。

\有意思。\他喃喃道，\这条密道，会通向哪里呢？\

但现在没时间多想了。入口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他必须立即行动。作为一名现代法医，他虽然不擅长武功，但却懂得利用环境作战。

他快速扫视密室，心中已有计划：\且让我看看，这些神秘的药物，能发挥什么作用。\

密室内，沈明轩快速思考对策。作为法医，他最了解人体的弱点和各种化学物质的特性。

他迅速打开几个药瓶，将内容物倒在地上，然后用火把引燃。顿时，一股诡异的烟雾弥漫开来。

\赵大哥，屏住呼吸！\他大喊一声，同时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的浸过醋液的布巾蒙住口鼻。这是他根据现代防毒原理改良的防护方法。

就在这时，三个黑衣人破门而入。借着火光，沈明轩看到他们都戴着奇特的面具，显然对这里的情况早有准备。

\果然不简单。\他冷笑一声，暗暗观察对方的装备。这些面具的样式，让他想起了现代防毒面具的原理。

\搜！别让他们带走任何东西！\为首的黑衣人用一种奇怪的口音说道。

赵虎虽然受了伤，但仍死死护住入口：\师爷，小心！这些人的武功很邪门！\

沈明轩注意到赵虎手臂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边缘发青。\中毒了！\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使用了毒器。

危急时刻，现代法医的专业知识派上了用场。他记得在密室的药柜上看到过一味解毒的药材。

\赵大哥，接着！\他抓起一个瓷瓶扔给赵虎，\快服下！\

与此同时，密室中的烟雾越来越浓。沈明轩故意打翻更多的药瓶，让各种化学物质混合，产生更复杂的烟雾。

\小心！这是...\一个黑衣人惊呼，但为时已晚。他们的面具显然无法完全过滤这种复杂的毒雾。

沈明轩早就注意到，这些面具虽然精巧，但设计上有个致命缺陷——过滤层太简单，无法应对多种毒物的混合。

一个黑衣人踉跄了一下，似乎受到毒雾影响。沈明轩抓住机会，将手中的玉如意掷出。这是他之前在密室找到的，看似普通的摆件，实则极重。

\砰！\黑衣人被击中头部，面具碎裂。没等他回过神来，浓烈的毒雾已经直接侵入他的呼吸道。

\啊！\一声惨叫，那人仰面倒下。

\撤！\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撤退。但沈明轩早有准备，他掏出一把药粉撒向对方。

这是他之前在密室发现的一种特殊粉末，遇水即燃。而此时，地面上正好有打翻的药液。

\嗤嗤\作响中，蓝色的火焰腾起，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后退。

\赵大哥，现在！\沈明轩大喊。

赵虎服下解药，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听到呼喊，他立即会意，抡起佩刀劈向头目的面具。

\咔嚓\一声，面具应声而裂。但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怪笑，从袖中甩出一物。

\小心！\沈明轩眼尖，认出那是一个瓷瓶，和之前在密室发现的那种致幻毒药一模一样。

他想也不想，抄起地上的铜盘挡在身前。\砰\的一声，瓷瓶炸裂，毒液四溅。但铜盘上的花纹却让毒液难以附着，大部分滴落在地。

这种奇特的表面处理工艺，让沈明轩想起了现代的疏水材料。看来古人在这方面也有独到之处。

\有趣。\那头目用沙哑的声音说，\不愧是能破解香料案的高手。不过...\他突然扔出一个烟球，\今天就到此为止！\

浓烟弥漫中，三个黑衣人快速撤离。等烟雾散去，人已经不见踪影。

\追！\赵虎要往外冲。

\别追了。\沈明轩拦住他，\你看。\他指着地上的一道血迹，\他们已经中毒，跑不远的。\

\那我去通知巡逻的弟兄们设卡抓人！\

\等等。\沈明轩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滴血液，\有意思，这血液的颜色...\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片，小心地收集了一滴血样。在火光下，血液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

\这些人，恐怕早就服用过那种神秘药物。\他若有所思，\他们不是来抢东西，而是来毁尸灭迹的。\

\什么意思？\

\你想，如果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抢夺秘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沈明轩分析道，\他们是发现尸体没有完全溶解，所以来补救。这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和沈家的实验有关，甚至...\沈明轩的目光越发深邃，\可能就是实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