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宫诊病
宫门前的晨雾尚未散去，沈明轩已经在此等候。昨夜龙门镇一行虽然没有抓到凶手，却意外得到了玄天阁的重要信息。但此刻，他不得不暂时将这些放在一边。
\沈大人，\门前的侍卫恭敬地说，\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明轩微微点头。自从上次在济世堂为贵妃看诊后，他就被赐予了\御前医官\的头衔，可以自由出入后宫。这本是莫大的荣耀，却让他总觉得背后藏着什么。
穿过重重宫门，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贵妃寝宫特有的龙涎香，据说可以安神静气。
\沈大人来了。\贵妃的贴身宫女小环迎了上来，\娘娘刚刚又吐了一次。\
沈明轩眉头微皱：\什么时候？\
\子时刚过。\小环压低声音，\而且，娘娘说梦话，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穿过重重纱帘，终于来到内室。贵妃卧在榻上，面色苍白，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臣见过贵妃娘娘。\沈明轩行礼。
\免礼。\贵妃虚弱地抬手，\沈大人，朕这病......\她突然改口，\本宫这病，你可看得明白？\
沈明轩注意到她的用词。在场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贵妃很少在人前失态，今日这一声\朕\，显然是无意中说出的。
\请恕臣冒昧，\他说，\可否请其他人暂且退下？\
贵妃挥了挥手，宫女太监们纷纷退出。只留下小环在外间守着。
\说吧，\贵妃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应该已经看出些什么了。\
\娘娘，\沈明轩谨慎地说，\臣斗胆问一句，您这些日子，可曾梦到些什么？\
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的症状，与臣之前见过的一个案子很像。\沈明轩说，\那位患者也是先从噩梦开始，然后逐渐出现呕吐、盗汗等症状。\
\没错，\贵妃苦笑，\每晚都是同一个梦。梦里有人在耳边不停地说话，说一些......\她突然停住。
\说一些关于天机星的事？\沈明轩试探着问。
贵妃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
贵妃的反应证实了沈明轩的猜测。他不动声色地说：\臣斗胆请教，娘娘梦中可是听到一段古老的咒语？开头说的是'天机启兆，星象归位'？\
\你......\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也......\
\请娘娘放心，\沈明轩赶紧说，\臣只是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而且，臣觉得娘娘的症状，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
\中邪？\贵妃苦笑，\本宫原本也这么想。但太医院查不出病因，道士的符咒也毫无作用。沈大人，你若真有本事，不妨说说你的见解。\
沈明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贵妃的状态。她的瞳孔略微放大，这是精神高度紧张的表现；右手不自觉地抓着被角，是焦虑的症状；说话时偶尔停顿，显示思维可能受到干扰。
这些症状，与他在现代学过的某种精神暗示很相似。而最关键的是，这与五年前那个太医的案子，简直如出一辙。
\娘娘，\他谨慎地问，\不知您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贵妃思索片刻，\就在上个月的望日。那天晚上，本宫赏月到很晚。回来后就做了这个梦，之后就一直反反复复。\
上个月的望日？沈明轩心中一动。那正是天机星最明亮的时候，也是玄天阁密信上提到的\关键时刻\。
\除了梦境，\他继续问，\娘娘可还记得些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物品？或者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
贵妃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抓住床边的铜盆，一阵剧烈的干呕。
沈明轩连忙上前查看。呕吐物中没有血迹，但有一股淡淡的异香。这香气他很熟悉，正是沉香楼案件中发现的那种香料！
\娘娘，\他赶紧问，\您平日可有使用香料的习惯？\
\本宫向来用的是龙涎香，\贵妃虚弱地说，\但最近确实......\她突然像想起什么，\对了！上个月望日那天，确实有人进献了一盒香丸。说是可以安神助眠的。\
\那香丸现在何处？\
\用完了。\贵妃说，\本宫觉得香气不错，就一直在用。直到前几天才发现不对劲，就停了。\
沈明轩心中一凛。如此说来，贵妃这病，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那些香丸里，一定加入了特殊的药物，可以影响人的神志，制造幻觉。
而进献香丸的人，必定与玄天阁有关。他们选择在天机星现世的时候下手，显然另有所图。
\娘娘可还记得，\他问，\进献香丸的是何人？\
贵妃的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是...是太子身边的王公公。他说那香丸是西域进贡的...\
话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环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沈明轩心中一惊。说曹操，曹操到。他正要退到一旁，却见贵妃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原处。
\母妃。\太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随即一个挺拔的身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沈明轩躬身行礼。
太子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贵妃脸上：\听说母妃病情加重，孩儿特来探视。\他的语气温和，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无妨，\贵妃强撑着坐起来，\只是些小症候，已经请沈大人诊治过了。\
\哦？\太子的目光转向沈明轩，\不知沈大人如何诊断？\
沈明轩能感觉到太子话中的试探意味。他沉声道：\回殿下，贵妃娘娘是受了风寒，加上最近操劳过度，这才引发了一些症状。臣已开了方子，服用几日便可痊愈。\
\是吗？\太子似笑非笑，\本宫倒是听说，母妃这病来得蹊跷，像是...中了邪一般？\
这句话让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沈明轩注意到贵妃的手指微微颤抖，而太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殿下说笑了，\沈明轩不动声色地说，\贵妃娘娘的症状都很寻常，哪来的邪祟之说？况且，这深宫之中，禁卫森严，又有龙气庇佑，如何会有邪祟作祟？\
\沈大人说得对。\太子突然笑了，\是本宫多虑了。只是......\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西域进贡的安神香，听说对失眠很有效。母妃若是睡不好，不妨试试。\
沈明轩的心猛地一跳。香囊上绣着的花纹，赫然是一朵断魂草的图案！
\多谢殿下体恤。\贵妃说，\只是本宫这几日闻不得香气，还是改日再用吧。\
\也好。\太子将香囊收回，\那孩儿就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转身离开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轩一眼：\沈大人医术高明，望好生医治。\
等太子走后，贵妃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脱力般靠在软榻上。
\娘娘，\沈明轩低声说，\这香囊......\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贵妃打断他的话，\那香囊上的断魂草图案，本宫也看到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沈明轩心中一震：\娘娘的意思是......\
\五年前，太医院发生的那件事。\贵妃缓缓说道，\当时查案的，不正是你吗？\
沈明轩没想到贵妃会突然提起这个。那起案件表面上是一个太医自尽，但实际上却牵扯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当时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
\那位太医临死前说的话，\贵妃继续道，\你还记得吗？\
\'天机已至，劫数难逃'。\沈明轩轻声重复，\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疯话，但现在看来......\
\没错，\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个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天机星现世，玄天阁蠢蠢欲动，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沈明轩惊讶地看着贵妃：\娘娘知道玄天阁？\
\不仅知道，\贵妃冷笑，\本宫还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她突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深宫之中，偏偏是本宫中了他们的道？\
沈明轩思索片刻：\因为娘娘的身份特殊？\
\不止如此，\贵妃示意他靠近些，\是因为本宫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说着，她从枕下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玉佩。玉佩古朴无华，但正面刻着一个奇特的图案，与沈明轩在玄天阁密信中见过的某个符号极为相似。
\这是......\
\先皇留下的信物，\贵妃说，\据说与一个预言有关。每当天机星现世，这玉佩就会发出异样的光芒。\
沈明轩仔细观察玉佩。在晨光的照射下，玉质似乎确实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所以，\他恍然大悟，\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利用香丸让娘娘出现幻觉，就是想知道玉佩的下落？\
\不错，\贵妃说，\他们一定以为本宫会在梦中说出玉佩的位置。只是他们没想到......\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本宫早有防备。\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小环的声音：\娘娘，王公公来了。\
\不见。\贵妃斩钉截铁地说，但很快，外面传来王公公阴柔的声音：
\娘娘，奴才是奉太子之命，来送药的......\
贵妃和沈明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觉。王公公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此时来送药，显然不怀好意。
\让他进来吧。\贵妃突然说。
沈明轩心领神会，快速将玉佩收入袖中，同时取出银针，做出正在施针的样子。
\娘娘，\王公公阴柔的声音渐近，\太子殿下担心您的病情，特意命奴才送来一剂安神的汤药。\
王公公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太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中端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辛苦了，\贵妃淡淡地说，\放在那里吧。\
\娘娘，\王公公故作关切，\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不如......\
\本宫正在施针，\沈明轩打断他，\针灸期间不宜服药，请王公公稍后。\
王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沈大人，这可是太子殿下特意......\
\王公公，\沈明轩直视着他，\你说这是安神的药，不知用了什么药材？\
\这......\王公公略显慌乱，\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奴才不甚清楚......\
\既然是太医院的方子，\沈明轩不动声色地说，\想必王公公手中有药方吧？\
\这......\
\无妨，\贵妃突然说，\既然是太子的心意，本宫岂有不领的道理？王公公，你把药放下吧。\
王公公松了口气，将药碗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贵妃看着那碗药，冷笑一声：\你猜这里面加了什么？\
沈明轩凑近闻了闻，脸色顿变：\断魂香！他们竟敢......\
\他们敢。\贵妃打断他，\因为他们知道本宫不敢不喝。如果本宫拒绝，就等于坐实了心中有鬼。\
\娘娘的意思是......\
\喝，当然要喝。\贵妃露出一丝诡秘的笑，\不过，要请沈大人帮个忙。\
沈明轩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从医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这是解毒丸，可以抵御断魂香的效果。不过......\
\本宫明白，\贵妃说，\服用后仍要装作中毒的样子，让他们以为计谋得逞。\
\正是。\沈明轩说，\不过还需要注意一点。断魂香的药性很特别，中毒者会说些神志不清的话。所以娘娘待会儿......\
\要说些他们想听的话？\贵妃笑了，\放心，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她服下解毒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很快，脸上就露出迷醉的表情，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榻上。
\天...天机......\她开始说起梦话，\玉佩...在......\
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显然有人在偷听。
贵妃继续呓语：\玉佩...藏在......\她的声音时断时续，\藏在御花园的......\
沈明轩装作着急的样子，轻声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外间的脚步声一顿，显然偷听的人正在专心捕捉贵妃的每一句话。
\枫...枫树下......\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第三块...石头......\
说完这句，她就像真的昏睡过去一般。沈明轩连忙为她把脉，同时暗中观察外间的动静。果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确定外人已经离开，贵妃才睁开眼睛，露出一丝讥笑：\他们一定等不及要去御花园了。\
\娘娘故意说的御花园？\沈明轩问。
\那里确实埋着一个玉佩，\贵妃说，\不过是个赝品。五年前那件事之后，本宫就预感到会有今天，所以早有准备。\
沈明轩不禁感叹贵妃的深谋远虑。难怪她在宫中能站稳脚跟这么多年。
\不过，\贵妃话锋一转，\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是假的。到时候......\
\娘娘放心，\沈明轩说，\臣已经让思雨带着消息去见应天府的关系了。只要再拖三天......\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这是宫中示警的信号！
小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太医院着火了！\
贵妃和沈明轩同时变色。太医院着火，这绝不是巧合！
\快去看看！\贵妃说。
沈明轩正要动身，突然想起什么：\娘娘，那玉佩......\
\带着吧，\贵妃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记住，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应天府。\
沈明轩躬身领命，转身疾步而去。穿过重重宫门时，他看到太医院方向浓烟滚滚。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敌人这是要毁尸灭迹！
果然，当他赶到太医院时，发现着火的正是存放各种档案和方子的库房。更糟的是，他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断魂香！
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破坏行动。他们想要销毁什么证据！
就在这时，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斗笠，但沈明轩还是认出来了——正是前几天在龙门镇遇到的神秘人！
沈明轩果断跟了上去。神秘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突然加快，转眼就钻入了太医院后面的小巷。
这片区域沈明轩再熟悉不过。五年前那个太医就是在这里自尽的。当时他们在现场发现过一块残碑，上面刻着\天机\二字，但后来这块石碑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七拐八绕间，神秘人的身影若隐若现。沈明轩注意到对方似乎在有意识地引他往某个方向走。这让他想起张若兰常说的一句话：最危险的陷阱，往往是猎物自己跳进去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
突然，前面的人影停住了。沈明轩也立即驻足，借着墙角的阴影藏好身形。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废弃的小院里，院中杂草丛生，一棵老槐树的枝干在风中发出瘆人的响动。
\沈大人，\神秘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吗？\
沈明轩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说话时右手微微发抖，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了什么。
\五年前的案子，\神秘人继续说，\其实并没有结束。那个太医，也并不是自杀。\
\你是......\沈明轩突然想起来了，\你是当年的验尸师韩老！可是你不是......\
\死了？\神秘人发出一声苦笑，摘下斗笠。赫然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他们确实想杀我，但我却阴差阳错活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香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沈明轩心中一凛，这不是断魂香，而是一种更危险的毒香！
\小心！\韩老突然扑过来，将他推到一边，\这是......\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正中韩老后心！
\韩老！\沈明轩扶住踉跄倒下的韩老。
\来不及了......\韩老喘息着，\听着，玉佩的秘密...在...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话语消失在风中。但就在断气前的一刻，他的手指在地上划出了几个字：
\观星台，子时......\
沈明轩的瞳孔猛地收缩。观星台！那不正是天机星最容易观测的地方吗？
就在这时，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