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支离破碎
这片次生林以灌木为主，也许是受地下那棵巨树的影响，再生的灌木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原本光滑的枝干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柔软的叶片也变得坚硬，甚至连边缘都变成锯齿的形状。
没有砍刀开路，一般人根本没法在这枝条交错纵横的地方行走，但有一道银色的身影，他仿佛不惧疼痛，一路向前冲撞。
倒刺没法扎进硬甲里，锯齿状的叶片也只能勉强挂出一道浅浅的印子，在它的保护下，祁江要考虑的只有自己的冲劲能不能折断枝干。
当然，那些盘旋在树林上方的女妖也是潜在的威胁，不过它们不像祁江那样可以无视地形，所以它们不敢潜入林间。
虽说他不用担心自身会受到威胁，但那边的战局不容乐观，延误一秒都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
“该死，都已经快到中心地带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一点古月亭的踪迹？按照落点，就应该在这里啊。”
这片地区祁江比较熟悉，以前是一个开放的森林公园，春天的时候他经常和韩夜来这里踏青野营。
唰唰唰！
就在祁江辨别不了方向时，不远处传来大片树叶晃动的声音，虽然视线被遮挡，但随之而来的女妖的尖叫为他指明了道路。
“那个位置……糟了！”祁江稍微回忆了一下，脸上瞬间难看了起来。
那边是专门开拓出来供游客露营的场地，为了减少维护成本，地面是铺了水泥的，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将会形成一片林间空地。
自己不受女妖的侵袭全靠头顶的树丛，但是位于空旷地的古月亭可就没有什么能用来阻止女妖的攻击了。
被活尸的重拳正面打中的古月亭肯定处在半残废的状态，虽然她是统领级，但要拖着病体去和数只堪比兵役级的飞行生物作战，无疑有些强人所难。
祁江心里很急，但也没有贸然前去支援，他同样缺乏远程攻击的手段，以现有装备，去了也只是多一个靶子而已。
“这里……我记得应该是在观光走廊的位置吧。”他沉吟道，随即扒开灌木，寻找着自己想要的能用来当作投掷物的东西。
很快，一截锈迹斑斑的铁护栏被翻找出来，虽然看上去那绿油油的样子像是坏掉了，但实际上依旧有不错的硬度。
咔擦！
祁江两记手刀削下几截一米长的铁杆，然后用衣服将它们捆在自己背上，既方便穿过最后一段路，也能快速抽取铁杆作为标枪掷出。
随着他接近开阔地，挡路的灌木开始变少，头顶的树冠也变得稀疏，一缕缕的阳光得以从它们的罅隙中映射在地面上。
很快，祁江就抵达了林间空地的边缘，从这里，他可以很好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古月亭暂时没有看到，但地上躺着的那些被劈成两半的鹰身女妖正是她的杰作。
“看来，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祁江喃喃道，穿过灌木从阴影中离开。
唳！
就在他踏上水泥地面时，数只藏在建筑物里的女妖腾空而起，一齐朝着祁江袭来。
“有埋伏！”
祁江心中大呼不妙，反手掏出铁棍，然后舞起了枪花。
估计有几十斤重的铁棒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但骇人的破风声和笼罩着祁江全身的灰色棍影都不是开玩笑的，只要沾到，基本上就得伤筋动骨。
趋利避害是动物都有的本能，但偏偏有鹰身女妖不相信这一棍的威力，硬着头往铁棍的轨迹上冲。
ping！
毫无悬念，它就像被击球手打飞的棒球，狠狠地倒飞出去，甚至还撞上一个躲闪不及的同类。
这样的机会祁江自然不会放过，虽然他投掷的动作很不标准，但一身的蛮力还是让铁棍一次穿过了两只女妖的身体。
从杀敌角度来说，一箭双雕也只是让敌人的数量减二，这对于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女妖来说不痛不痒。
但在士气上，这样的攻击是对敌方心理的一次重大打击，以此来吓跑敌人也不是不可能。
“呀！哈！”
祁江大声喝道，连续投出两个铁棍，都精准地命中了预定的目标。
“来啊！谁还想常常被捅穿的滋味！”他再次抽出铁棍，气势汹汹地喊道，那般魄力，颇有几分张飞吓退百万曹军的样子。
本就被他一箭双雕之技惊到的女妖此刻彻底失去了和祁江对峙的勇气，在它们眼中，祁江这个人类已经是宛若上层的存在。
本就是以小群体活动的女妖立刻作鸟兽散，纷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生怕下一次出手倒霉的就是自己。
危险解除，祁江解开胸口的活结，放下那些沉重的铁棍，开始寻找古月亭的下落。
首先被发现的是一簇染血的像是骆驼刺的植物，它顽强地破开水泥，十几个长短不一的木刺斜着指向天空，上面还有刚刚凝固的血液。
“她不会最开始是掉到这个上面了吧。“祁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长的尖刺，也亏古月亭能自己把身体拔出来。
地上的血迹也还明显，一直衍生到不远处那个供小孩游玩的淘气堡，那里八成就是古月亭躲避鹰身女妖的地方了。
祁江弯下腰爬进这个大型淘气堡的一层，浓郁的血腥味立刻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有点隐隐作呕的感觉。
“居然是你一个人来接我回去吗？“倚靠在淘气堡角落里的古月亭虚落地说道。
祁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古月亭瘫坐在一地血污上，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孔洞分成了两截，这样的伤势，也只有高级死族才能勉强留住一条命了。
来到她的身旁，祁江把左手手臂放到古月亭的嘴边：“怎么样？还有力气咬下去吗？“
“不需要，你去把外面那些女妖的核心挖出来给我就够了。“说着，古月亭勉强抬起手，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的手臂就摇摇欲坠。
祁江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外面，先是用匕首彻底杀死失去飞行能力的女妖，然后切开头颅伸手翻找里面的核心。
虽然他的确受不了这样掏脑子的事，但比起救自己关心的人，再违心的事情祁江也能义无反顾地去实现。
他一共找到六具尸体，四具是他杀的，两具是古月亭杀的，但只收集到一颗黑色的核心，而且它的大小甚至不如蚕豆大。
“我靠，这肯定不够啊。“祁江的头上流下一滴冷汗，到头来，还是需要自己的血肉来为古月亭疗伤。
回到古月亭身边，先是让她吃下那颗核心，虽然它止住了伤口的血，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没有得到任何恢复。
“来吧，对死族来说，人类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当初夜翼吸了我半个月的血就恢复了实力，我想，你吸食几百毫升的血应该就能治愈外伤了。“
但古月亭依旧摇头拒绝：“不行，我从来没有吃过人体的任何部位，连血我都没喝过，无论如何，这条界线我不能越过。“
闻言，祁江有些诧异，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细究的时候，让古月亭尽快恢复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破戒的话，那么如果告诉他是为了夜翼，就应该能有所效果。
于是，祁江快速地讲述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同时暗示古月亭没时间犹豫，必须迅速感到才能扭转战局。
“如果是这样的话，扶我起来，我照样能破了那层龟壳。“
说着，古月亭居然真的用手撑墙，颤颤巍巍地支起了身子。
“你就不明白吗？以你现在的状态，怎么和首领级活尸打？别闹了，好吗？“祁江一连抛出三句反问，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但是，这是我现在确实……唔！“古月亭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堵住了嘴。
心急如焚的祁江已经等不了了，于是在一腔热血的情况下，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为了加大出血量，甚至还多咬了几口。
染血的舌钻进古月亭的小嘴，滚滚的血直接流进她的嘴里，堆积在咽部。
一瞬间，古月亭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但那里的空缺却又立刻被一股暖流填补，大脑升温的同时，身体也在发烫。
既然饮下血液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那就不能浪费，于是，她闭上双眼，放松身体，让伤口可以更快的修复。
很快，祁江舌头上的伤口自己止了血，于是，唇齿相离，染红的液体拉出一条晶莹的丝线。
没法说话的祁江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然后放在古月亭的嘴边，让她自己咬破。
但古月亭笑了笑，指着自己身体说：“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个状态，足够拉扯那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动作还笨重得要死的傻蛋了。“
看到古月亭的脸已经基本恢复了往常的血色，也没有强求，俯下身子率先离开淘气堡，去收拾那些自己收集的铁杆，准备带回去使用。
回去时，还是由祁江开路，先前他还担心树林那些怪异的植物会伤到古月亭，但看到她用骨片仿制了一套盔甲后，他果断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一路朝着远处的交战点狂奔。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陪伴他们的只有灌木被摇动的“莎莎“声。
倒不是没话说，古月亭被迫早早地离开战场，有一系列的情况需要和她转告，但祁江现在根本说不出一个清楚的字，想要交谈难如登天。
没有了搜索的任务，两人的行进速度就快了不少，而这条路线还是祁江安装记忆规划的最短路线，比起上山，两人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返回了厂房区。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仍在缠斗的二人，夜翼所化的黑影一直紧贴着活尸的身体，这让身材魁梧但四肢短小的活尸相当头疼。
但是，饶是如此，夜翼还是完全处在下风，她那完全奈何不了硬甲的能力注定了她只能牵制的命运。
“看来，姐姐快不行了，那么，自己小心啊！“说罢，她身上的白色骨甲分解再装成那边熟悉的白骨大剑。
看着古月亭快速离开的背影，祁江只能用极度大舌头的声音说道：“很锌，渥浓招股字迹，泥字迹啸锌。“（放心，我能照顾自己，你自己小心）
察觉到古月亭的靠近，首领级活尸扭头寻找着，手上的动作缓慢了不少。
“居然敢分心？“夜翼抓住机会，凌空一记高抬腿踢在活尸的手臂上，打开了包围胸部要害的大门。
“灭！“，”旋！“
“这一次，轮到我来攻击了，那一拳之仇，我比加倍奉还！“
嗡嗡嗡嗡嗡！
古月亭就像一把人形电锯，手中的大剑就是她的锯齿，迅速切割着活尸那身几乎可以抵御所有攻击的硬甲。
“吼啊！“
哗啦啦啦啦！
随着活尸的一声惨叫，它胸前的硬甲自上而下地从身体上脱落，重新把弱点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姐姐！“从胸口一路切到膝盖的古月亭大喊道，告诉她可以发动大规模攻击了。
早已积怨的夜翼等得就是现在场面，古月亭的一声口令，彻底让她打开了报复的闸门。
满满的恶意融入血矛之中，它再度被黑红色的血矛扎成刺猬，这一次，夜翼必将亲自为这场纷争画上句号。
“断魂，破！“
夜翼手持长枪，化作黑色流光直击脖颈，只要枪尖没入血肉，就能看见以活尸头部当作原料的烟花。
唰！噗噗噗噗噗噗！
活尸尽可能的闪避，没有硬甲，它实在不敢挑战这种能力。
于是，它的左肩被刺中，附近的血肉瞬间就开始膨胀，随时会炸开。
虽然没能命中要害，但膨胀是会蔓延的，再过几秒，活尸的脑袋就会像手臂一样炸开。
但活尸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连带着肩膀把自己的整条左臂扯了下来，，切断了传播路径，爆炸自然就不会蔓延了。
“呵，还不错，不过，这次就先玩到这里吧，下一次我们在好好较量。”首领级活尸残忍地笑道，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战场。
“别想跑！”夜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永绝后患的机会，张开血翼追了上去。
见夜翼选择穷追不舍，首领级活尸背部忽然喷射出大片黄色的气体，将自己和夜翼隔开。
“该死！”夜翼轻声怒骂，这些气体会让她窒息，如果贸然穿过，等自己追上首领级活尸时，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也许就要交换了。
等毒气散去，活尸也已经没了踪影，一眼望去，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战场。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我们的胜利。”夜翼从天上缓缓落下，和地上的两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