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倒戈

短暂的交流过后，祁江可以判定，从不管从心智上还是认知上，她都毫无疑问是属于人类范畴的。

可是，她也承认了，自己的母亲是狼蛛之母，作为敌人的后代，也应归入敌人的队列。

出于礼貌，阿绫让祁江坐到了储藏室内唯一一张沙发上，而他也正好身心俱疲，于是便瘫倒了沙发上。

准备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下，但万千的思绪夹杂着重重的纠结，像杂乱的毛线球一样相互纠缠勾结，祁江根本没办法从中抽身。

“呼，这该怎么办啊……”他痛苦地呻吟道，眉宇之间，几条皱纹透露着他的烦恼。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大腿传来轻微的震动，祁江睁开左眼，发现是阿绫正在用小手拍自己。

她下手的样子很小心，似乎是担心自己动作太大弄疼祁江，同时也生怕力度太小，没法让祁江察觉到，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再配上小脸上纠结的表情，相当的可爱。

坐直身子，面对着孩子，祁江不由放下了烦恼，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小阿绫，怎么了？”

阿绫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害怕。

“那个，妈妈说，烦恼的时候，喝点这个就好了。”犹豫片刻，她伸出颤抖的小手，递上了一罐表面还带着水珠的啤酒。

接过啤酒，罐子的凉意顺着手臂一路爬进了大脑，让过载的思绪稍稍冷却。

噗！

拉开瓶盖，封装在里面的气体发出欢快的声音，那缕白色的水汽光是看着就能带走一些烦恼。

“那个，哥哥，能让我尝一口吗？我很好奇，能让妈妈每天来一罐的饮料到底是什么味道。”看着啤酒被打开，阿绫小声地询问道。

狼蛛之母居然也会每天喝一罐，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这不是活脱脱中年大妈的形象嘛。

笑归笑，小孩子还是别喝酒的好，祁江摸着阿绫的头，劝解道：“小孩子还是别碰这个了，不然头会变的晕乎乎的。”

吨吨吨吨吨吨吨！

说罢，祁江仰起头，喉结有规律地上下蠕动，一大罐啤酒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肚子里。

“唔，又把我当小孩，不仅说话跟妈妈一样，连喝饮料的姿势都这么像，你不会是我哥吧。”阿绫不高兴地鼓起笑脸，语出惊人。

“噗！咳咳咳！”最后一口没有下肚，被惊到的祁江一口全喷了出去，然后咳嗽不止。

虽然知道这是童言无忌，但这确实有些吓到祁江了。

“话别乱讲啊，这不过是大人的举止而已，要知道，大人的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显然，在狼蛛之母的保护下，阿绫没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残酷，更没有经历过粮食不足的痛苦，祁江虽不想破坏她的美梦，但有些东西还得说一说。

“你妈妈为了保护你，可是用尽了手段，哪怕是赌上性命，她也想要保护你。”虽然站在对立面，同时祁江先前也看不起她，不过，在见到阿绫后，他忽然就对这位母亲有了些许尊敬。

如果自己和狼蛛之母必有一战的话，自己……不会留手，但，至少会尽可能地护阿绫安全。

咚！咚咚！

就在祁江下定决心之际，大门处传来了不安地敲门声。

“啊，这个手法，是妈妈回来了！”阿绫兴奋地叫道，但祁江却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阿绫的母亲回来了，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即将就要直面粮仓中最强的存在了。

打开门，外面敲门的人一个箭步冲进门里，蹲下身子，用力地将阿绫拥入怀中。

“妈妈，太紧了啦，而且，还有哥哥在看着呢。”阿绫有些不好意思，小小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虽然进来者拥有完整的人身，但毫无疑问，她就是狼蛛之母。

狼蛛之母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起身的祁江，不知该作何表情的祁江只能尴尬地挥挥手。

松开阿绫，人类形态

阿绫还跟在狼蛛之母的身后，炫耀着自己的功绩：“妈妈，我叫来了帮手，怎么样？我看大哥哥挺强壮的，应该能帮上忙吧。”

狼蛛之母轻轻抚摸着阿绫的头，温柔地说道：“嗯，阿绫真厉害，不过，妈妈现在有些事要和这位大哥哥聊，阿绫能自己呆一会吗？”

“当然可以，阿绫已经是大人了，妈妈和哥哥谈论事情的时候，阿绫就一边喝成人的饮料一边等你们了。”说着，阿绫张开双手，兴奋地朝冰箱所在的厨房跑去。

看着女儿那幸福的样子，狼蛛之母不由露出了笑容，不过，之后看向祁江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敌意和杀意。

不过，有小孩在场，她倒也没有像之前警告的那样，直接对祁江发起攻击，正相反，她居然能压下自己的情绪，露出谈判的假笑。

“跟我过来吧，既然你都来到这里了，我给你一个交谈的机会。”狼蛛之母朝祁江勾了勾手指，转身走向了一旁被帘布遮挡的空间。

祁江长叹一声，虽然现在可以避免正面冲突，但也不过是暂时的，连缓兵之计都算不上。

而且谈话稍有差池，很可能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然后，就是一场实力极其不对等的一对一战斗。

狼蛛之母站在帘帐旁，为他掀开一角，虽是敌人，却也尽到了待客之礼。

见对方还顾及这些表面工作，祁江倒是些许态度，不过更多的是因为阿绫。

小孩就像一张白纸，很容易被外界的因素的干扰，如果身处在经常见识杀戮的场面，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单纯天真。

才走入独立的小小空间，祁江就踢到了地上的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看脚下，站也站不稳，你是怎么进来的？”看到祁江这副模样，狼蛛之母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带上了怀疑。

祁江回头看了一眼，是一根钉在地面上的小木棍，棍子的顶端有一个小钩子，应该是为了固定帘子而设置的。

当然，拿来用作下马威也是很好的，同时也可以来判断对方的能力，这么隐秘的设置，正好可以用来检查对方的观察力。

虽然只是被一根木棍绊倒，但毫无疑问，这是交谈的第一轮交锋，在这一回合中，祁江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失去了先机。

为了缓解尴尬，祁江抢先一步抢下了沙发，这是这座由帘子制造的房间中的唯一座椅，这方法虽然没法挽回局势，但多多少少可以逆转一点谈判的天平。

“你居然还有女儿？我可不记得死族还有生育能力啊。”祁江试探道。

狼蛛之母没有在意他语言中的冒犯，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我说过了，自从我进化后拥有了清醒独立的意志后，我就没有再去狩猎过人类，而且阿绫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如果是我变异后才生下的她，半年就长成这样是否太过夸张呢？”

祁江冷冷一笑，带着讥讽地说道：“这可不好说，既然你能长出那么大的狼蛛身体，诞下的子嗣能够拥有快速生长的能力应该也不足为奇。”

“哼，有趣，我倒是希望她能赶快长大独立，这样我就可以把她送到你们人类的驻地，让她远离这片由无数死族组成的黑暗森林。”狼蛛之母回以冷笑，但话语中却充满了一位母亲独有的温情。

“看不出，你居然真的保留了属于人类的意识。”祁江笑着说道，但心里的警戒反而又增加了几分，毕竟他也没有办法判断，这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根据记忆做出的伪装。

狼蛛之母不想再做过多的闲聊了，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语气也开始变得咄咄逼人：“看在你没有伤害阿绫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带上你的同伴就此离去，我当作无事发生；或者在此交战，让你和你的队友一起葬身在这座钢铁坟墓。”

突如其来的质问没有吓唬到祁江，更没有让他失去阵脚，相反，这不合时宜的质问让他多了几分谈判的自信。

如果要用气势压制，在祁江被绊倒时就可以这么做了，在表现了自己温情的一面后，开局占据的优势会大打折扣。

而且遇到祁江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谈崩的可能性甚至比等价交易的可能性高。

既然对方是敌对单位，祁江也就没有不占便宜的道理，于是狮子大开口地说道：“我也不是来冒险的，给我一些粮食，然后再创造一具狼蛛身体给我，完成了目标，我也就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

狼蛛之母自然不是吃亏的主，这样不公平的条件，必然不会答应：“你的脑袋是在路上摔坏了吧？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些东西？”

说着，她伸出了自己右手，五根手指已经变成了类似蛛腿的结构，一个个尖头闪着锋利的光芒，显然，这是准备动手了。

祁江暗暗地将手放到了身后，方便随时抽出匕首，为自己挡下致命的攻击。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依旧是气定神闲地说道：“那我退而求其次，分我一些粮食如何？既然你有这么多储备，也没有狩猎的打算，少养一些狼蛛，将多余的粮食给我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情吧。”

森！

劲风吹过祁江的脸庞，利爪距离他的眼睛不足一寸，再前进一点点就足以戳瞎。

“滚，这是最后的期限。”狼蛛之母彻底撕破了脸皮，但还是没有出手杀人。

这种时候，如果不想战斗的话，祁江就只剩下离开这一条道路了，毕竟眼前的利爪已经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对方已经隐忍到极限了。

“好吧，别激动，我撤了。”祁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认输，毕竟只是受人之托，能冒险来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丢到小命的事，他可不会去做。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帘子外忽然传来尖锐的惨叫，那高昂的声调，一听就知道是阿绫的叫声。

“糟了！”出于本能，狼蛛之母也不再顾及祁江，转身冲出帘帐，去查看自己可能受到威胁的宝贝女儿。

狼蛛之母怎么样和自己无关，但心智尚且低幼的阿绫同样牵动着他的心，狼蛛之母前脚刚冲出，帘子还没落下就再次被冲刺所带的风吹起。

进入储藏室的门大开着，一罐被打开的饮料倒在冰箱前，冰箱的门呈现着不规则的状态，显然是被人撞开了。

狼蛛之母动了动鼻子，凭借着死族异常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阿绫留下的气味，扭头冲向了门外。

可当她刚刚踏出门，下一秒却又退了回来，只不过胸口多了一把刀子，而且脚步有些踉跄。

“哈哈哈，统领级也不过如此，手术刀依旧可以穿过皮肉而直接击中心脏。”门外的笑声并不陌生，是那个医生。

之前他冷静得有多变态，现在发出的笑声就有多变态。

“妈妈，不要！”见到狼蛛之母胸口受伤，阿绫的哭喊撕心裂肺。

虽然料到如果杀死狼蛛之母，阿绫会伤心欲绝，而祁江也做好了后面的准备，可等到现在真正发生了，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在祁江犹豫的时候，狼蛛之母已经推到了沙发旁，半人高的椅背为她提供了支撑，让她摇晃的身体有了支撑点。

医生此时缓缓走了进来，右手的手术刀在灯光下散发出惨白的凶光，而怀中又被手臂捂住口鼻的阿绫使得他的形象更加变态。

“呵呵，居然会有化作人形的胚胎，这可是意外收获啊，而且，狼蛛之母居然可以在两种形态下变化，呵呵，这些数据，太棒了啊！”他疯狂地吼叫着，像是发掘了宝藏。

“喂，把小孩放下，她快被憋死了。”祁江不担心狼蛛之母，因为她是死族，而阿绫只是小孩子，缺氧这么点时间就已经涨红了脸。

现在的医生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不仅祁江的话当耳边风，甚至用手术刀在阿绫的脸上划出一条小口子：“喘不上气？那我给她一个新的嘴巴好了。”

“该死，花落和络腮胡呢？”祁江不由想起了他们几个，有这些人在，不管如何，也不应该放任他用这么变态的手段。

很快，医生的口嗨就为他解决了疑惑：“哈哈，把他们扔给狼蛛果然是正确的，用自己方法果然效率高多了。”

“切，原来是想趁乱逃跑的吗？”祁江暗地里对这种人渣啐了口唾沫，借他还没反应的时机，扔出了之前收集的短刀。

铛！

飞刀被其肌肉反应所阻挡，但这就是祁江的目的。

真正的攻击，是在他抬手阻挡了自己视线后，来自他的冲刺戳击。

对付别人，你再怎么下三滥都是你的事，只要没威胁到自己，祁江不会去干涉，再怎么厌恶也不会。

但如果关乎到孩童并且威胁到其性命，那他就不得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