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断罪

不管是背后可以当作长枪的蛛腿，还是能随意变换成刀刃的四肢，它们的攻击距离都比祁江手中的两把匕首长，从最基础的武器优劣关系来看，一对一正面交锋，肯定是医生占据上风。

这个道理祁江没理由不明白，可他依然选择向前冲锋，在正面与医生进行一对一的交锋。

两战两胜的战果的确让他有些自傲，但这点刚刚产生的傲气还不足以让他如此莽撞的行事。

匕首，是在贴身缠斗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武器，想要快速近身，除了在战斗中找到对方的破绽，祁江能想到的就只有偷袭一招。

可是，想要偷袭医生又岂是容易的事？这就像一台家用买菜车和全地形车比赛越野，医生背后的蛛腿给予了他几乎可以克服所有地形的行动能力，只要他往天花板上一挂，祁江根本没可能袭击到医生。

更何况，此刻的医生应该有些适应了自己的嗅觉和听觉，一个自带生物雷达的家伙，祁江拿什么掩盖行踪，偷袭一事从何谈起。

趁着医生现在协调性不佳，祁江应该能很轻易地找到他的破绽，只要能近身，祁江就能像一块狗皮膏药，死死地黏在他身边。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接连不断的金铁砰撞之声让祁江不得不把注意力完全放到眼前的战斗中，吸取了上一次断腿的教训，他的攻击显然更加稳健了。

虽然频率相较之前稍慢了一些，但每一次戳击的力度都明显比之前强，蛛腿的轮转也更加流畅，比起之前，压制力和稳定性都有了云泥之别。

“上面，左边，还是左边，不对，右边，下面！”祁江的眼珠快速地在眼眶中滚动，捕捉着每一次致命的攻击。

只攻不守，毫无疑问是莽夫的打法，但也有一句话，叫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暴雨般的打击让祁江有些喘不过气，纵使他双手握刀，左右开弓，想要跟上医生的节奏，还是稍稍有些勉强。

刺啦！

一次来自下方的戳击袭来，只不过是稍慢了一步，锋利的蛛腿擦着匕首的刀身，轻轻松松地在祁江的裤腿上撕开一道口子，顺带着擦掉了一大块皮。

疼痛传入脑海的同时，汩汩的血液顺着大腿流下，瞬间浸染了伤口附近的布料。

看着祁江因为疼痛而微皱的眉头，医生忍不住沾沾自喜地讽刺道：“如何？受伤的痛觉，让人很难忍受吧。”

祁江没有回答他，但愈发凌冽的眼神无疑在说明，这次的受伤让他有些恼火。

输人不输阵，既然你在我腿上扯下这么大一块皮，我如果不在你身上捅一刀，那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

而祁江的回应也相当迅速，找准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时机，坚硬的硬甲延伸至脸部，面对能击穿硬甲的戳击，他没有躲避，反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

这以命搏命的打法，确实让医生微微一愣，但精神上的恍惚不代表手上的动作会有所改变，眨眼间，锐利的枪尖就已经来到了祁江胸前。

就算拿身体换取进攻的机会，以蛛腿长枪的攻击范围，祁江的手也绝对伸不到医生身体所在的位置，更别提用匕首攻击医生了。

可就在它即将破开硬甲，将其脆弱的胸膛洞穿时，一直没有防御或者躲闪打算的祁江猛的出拳，沉重的右拳砸在枪尖上，在最后一刻强行扭开了蛛腿。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枪尖划过银色硬甲，因为摩擦而产生的火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格外耀眼。

森！

暗色的骨制匕首被浓郁的杀气缠绕，明明不是金属材质，此刻居然散发着点点寒光，隐晦却格外耀眼。

医生到底是没有祁江的经验丰富，面对战斗中的突发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呆滞，而非立刻举起双手，防御自己身体上的要害。

于是，匕首刺出，在正手握刀所爆发出的力量下，即使是用左手握刀，已经轻松地击穿了医生胸前的外骨骼，直直地捅在了医生胸膛正中央。

“该死，误判了！”见没有刺中左胸，祁江在心中大叫不妙。

在痛觉的刺激下，医生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人捅了一刀。

看着眼前还来不及后撤离开的祁江，医生双手呈“x”行交叉在胸口，用手臂所转化的两柄长刃死死地卡住祁江尚未拔出的匕首。

这种时候，就不能顾及武器了，虽然是古月亭赠予的神兵，但祁江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然后向后空翻，在空中倒转身体时双手撑地，拉开了相当于两个身高的距离，顺带着还踢了一脚匕首的刀柄，让它造成的伤口更加巨大与不规则。

胸口闷痛的医生不敢追击，挪动蛛腿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五米左右。

第一轮的交锋随着双方的主动退让戛然而止，两人都是再一次为对方的实力而感叹。

就伤势来看，祁江只是在腿上擦破了皮，伤口虽然大，却没有很深，基本没有影响行动能力。

反观医生，这一刀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以死族的生命力，这样的攻击也不会致命，但胸部到底是要害，而且祁江最后还加上了一脚，对医生的行动力多少会有影响。

不过，祁江付出的代价还要加上留在医生身上的匕首，这把匕首是他主要的杀伤武器，为了一点微小的优势而付出了武器，实际上还是祁江的损失更大一些。

只剩下一把刃口被崩开的匕首，祁江是断然不敢主动开启第二回合的，毕竟两人中间有着五米的距离，这五米的距离，足够任何一方进行防守反击。

祁江沉重地呼吸着，医生插着匕首的胸口也在上下起伏着。

“你很厉害，即使我已经快要达到目前我所能触及的巅峰，你依然能与我有来有回。”医生自顾自地说起了话，应该是想转移注意力，去拔出匕首。

“原本，你如果一直和我站在一条船上，我很乐意与你共享成果，将你打造成无瑕的战士。”说着，医生的右手扭曲着，变回了正常的人手。

“可是，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女孩而向我攻击，你有什么理由去同情死族？明明是人类，偏偏要去管敌对势力的闲事？”他微微用力，将匕首直直地拔了出来。

嗖！

死族的力量何其恐怖，即使是没有任何技巧的飞刀，展现出的杀伤力和准头也直逼熟练掌握这项技巧的人。

失而复得的匕首，祁江没有不接的道理，可他的行动，正巧是医生所想看到的。

“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变强，那就来帮助我登上顶峰吧！”就在他接住匕首时，耳边也传来了医生带着狂笑的低语。

“无聊。”可祁江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医生的这一步行动。

接刀，俯身，一举一动间，祁江都显得从容不迫，可他的身体就像有魔力似的，医生的攻击全都避开了他的身体。

见此情形，医生大惊失色，一股怀疑和畏惧用上他的心头，刚刚鼓起的气势瞬间萎靡了一半。

他有计划，祁江又怎可能对第二回合没有准备？既然做好了打后手的准备，那自然是在脑中模拟了好几种可能的情况。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威慑，只要医生觉得自己还留有后手，他就不可能爆发出强于自己的势。

无论是军团作战还是个人决斗，势是相当重要的，一鼓作气就是这样的原理。

“如何？能猜到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吗？”祁江如鬼魅般出现在医生后退的路径上，学着他先前的作法低语道。

在外人看来，祁江只是压下身子，然后利用了一些技巧，抢先一步站在了医生将要抵达的位置。

然而，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祁江的威慑计划就未免太拙劣了，关于路线的选择和行动的方式，都是有讲究的。

人的眼睛，对于上下或者左右的活动，捕捉能力很强，但如果往斜侧行动，那就会出现误差。

利用这一点，再加上医生用蛛腿行动，视点较高的客观因素，因此祁江才能像闪现一般来到医生的身后。

抓住他用来移动的两条蛛腿，下盘的失衡配上祁江的力量，这只人形狼蛛很轻易地被他抓了起来。

“虽然我是打篮球的，但体育生会扔铁饼没问题吧！”

说着，祁江先是用脚尖踢起医生有点分量的身体，然后踮起脚尖，开始旋转着往前。

哐！

来不及防御的医生用头给货架来了一次重击，货架发出了痛呼，而医生却一声不吭。

不是他抗打击能力有多强，而是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撞击让他脑中如炸雷般响起了嗡鸣，一时间意识飞离了身体。

等他稍稍缓过神时，第二次撞击迎面而来，强烈的震感险些让他晕厥。

见路径上没有了能用来撞医生的道具，那么，也该结束这次旋转蓄力抛摔了，正巧旁边不远处有几根因为撞击而折断的货架杆子，那锋利的尖端，想来应该可以刺穿医生的身体。

如果将对手换做正常人，这一招就是绝对的杀招了。

但祁江抓到的是可以伸缩的蛛腿，看似能和医生腿上的刀锋保持距离，但这只是假象。

凌空收缩关节需要相当的力量，可死族最不缺乏的就是力量。

之间蛛腿上的关节弯曲，医生的双腿凌空蹬出，从两侧分别卡进了祁江身体，也还好这两脚是在身体失控的情况下随便踢的，否则以医生的杀心，祁江早就被开膛破肚了。

躯干的疼痛影响了手臂的发力，甩是甩出去了，但力道大不如前，没了抛出的加速度，货架的尖刺根本没法破甲，而祁江自己反而被白白扩大了伤口。

两刀抽离，祁江瞬间感觉身体一沉，力气也跟着刀刃一起离开身体，左手轻轻拂过伤口，手上的鲜血甚至可以在手心积起血泊。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祁江长叹一声，这一刻的失血，已经让他头晕眼花。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头部被撞击了两次，即使是死族，现在的状态同样不会比自己好多少，在朦胧的视线中，医生也跌坐在废墟中，根本没法起身。

“必须，结束战斗……”强撑着身子，趁着医生被甩飞失神的空挡，祁江一瘸一拐地靠近，想要就此将对方斩杀。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

祁江靠近着，脚步相当沉重，每走一步，在这寂静的环境中，都宛如惊雷，可是，如此动静，居然没能让发出医生有半分的动静。

换做平常，祁江肯定能意识到问题，如此反常，即使错过机会，他也不会靠近。

但现在，过量的失血已经让他的思维能力不剩多少了，支撑他行动到此的，只有斩杀对方的意志和残存的战意。

在往前一步，很好，这个距离，哪怕没什么力气，靠着身体的重量，也能把刀插进去。

“你不会，想杀我吧？”医生猛然睁眼，左手的利刃向前戳刺，由于他是坐姿，利刃自下而上，洞穿了他伤痕累累的腹部。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猩红的液体铺在了医生狞笑的脸庞上，让他的身姿更加恐怖。

他缓缓地站起身，将祁江脱力的身体挑到半空，准备看着他慢慢失去生机，欣赏那流血而亡的盛景。

此刻的医生已是胜券在握，行事也嚣张了起来：“你是挺能打的，可惜啊可惜，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一旦受伤，脑子就没用了。”

说话间，他曲起手臂，拉近他与祁江的距离，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怕你听不清，我再说一遍，只有加入新人类，才能真正适应这残酷的世界。”

明明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可祁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还能中气十足的说话：“可笑，虽然我不歧视死族，但像你这样选择叛离人类的，我想，作为死族，你也很难登上顶点吧。”

这一点似乎戳到了医生的痛处，一时间，他的脸上闪过好几种表情。

“怎么？想变强？那你得先练练脑子，你好几次能杀死我，可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啊。”祁江惨白的脸上挤出了笑容，继续语言攻击道。

而且这还不算完，他一点点地解释他错过的机会，也不知道肚子被捅穿的人怎么会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每说一句，医生的脸就黑一分，显然，他是听不得战后报告的家伙。

“够了！”医生怒吼道，手中的刀往上又倾斜了几分，在重力的作用下，祁江的身体又往下滑了几分。

“呵……呵……还想让我靠近？”随着一口血的喷出，祁江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因为，他把力量积蓄在了身体上。

“你不会以为，我就会这样死掉吧！”蓄力完毕，祁江暴起，脚步不稳的医生向后倾倒。

也许是他背叛人类，幸运之神不想帮助他吧，其背后的货架刚好刺入了他外骨骼的缝隙中。

随后，祁江想死族进食一样，咬在了医生的脖子上，那里还有刚刚愈合的伤口，不用多少力量就能咬开。

“你疯了！你想变成没有脑子的低级死族吗？”医生用力地推着祁江的头，但由于他的刀，祁江的身体被固定在了他的身前，不管怎么用力，祁江就是不松口不抬头。

医生用力挣扎着，不管是武力，还是话语，都体现出他对死亡的恐惧，毫无疑问，这家伙惜命的要死。

可是祁江不一样，只要拼起来，胜利才是最终目标，哪怕用上一换一的手法。

而且，祁江血里的病毒可是比死族还浓，这点血，甚至还能有疗伤的作用。

尽管医生还在挣扎，但，战斗已经结束，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一切的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