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公爵

正准备向维尔进一步询问这座旅馆的情况，电梯门便已经徐徐开启了。

维尔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又摆出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领着祁江走进空旷的走廊。

离开轿厢前，祁江看了一眼电梯的仪表，上面显示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酒店的十一层，这一层的房间都是豪华套房，看来男爵对他的待遇还算可以。

沿着走廊一直向前，维尔先是停留在“1107”号房门前，说明这是她的房间，然后又带着祁江来到相隔了一个房间的“1111”号，用万能房卡打开智能锁后，拉着祁江赶紧躲了进去。

迅速挂上防盗链，维尔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从森严监视中逃脱的特工一样。

这些反常的举动祁江都收在眼底，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早已对这个女人架起了层层防备。

不仅能在死族的手下工作，而且还能得到其信任，谋取到一官半职，这般手段，很难让祁江不怀疑她的所作所为是在混淆视听，好让自己展现出反叛之心，然后排除竞争对手。

维尔将门口的所有开关全都按了一遍，昏暗的房间内顿时大放光芒。

不过只是做到这一步，维尔还是不敢说话，她转身用手势提示祁江待在原地，然后自己从制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仪器，拔出天线，开始在房间内巡查。

这个机器祁江有见过，以前去哪个展览馆的时候有人跟他讲过，检测电磁波的仪器可以检测藏在暗处的针孔摄像机之类的。

不过现在的暗中监听设备，哪怕是暗地里流通的，基本上都不会被这种仪器检测出来，所以维尔做样子的可能性比真正检测的可能性大得多。

既然她想要装作和自己私密谈话，那么祁江也干脆顺水推舟，拉着她走进了浴室，然后锁上了门。

维尔一脸的疑惑，显然是不明白祁江想要干什么，但当她看见祁江开始脱衣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然后迅速地退到了浴缸旁边，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你想干什么？”察觉到危险的维尔从制服的内兜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将刃尖指在自己脖子上，“你要乱来的话，我就自杀，如果我死了，我可不相信公爵会放过你。”

她很聪明，从祁江能够快速摆脱公爵的精神控制就判断出他的实力之强，所以她立刻就选择了驱虎吞狼，没有任何的犹豫。

祁江皱了皱眉头，四处看了一眼，随手将衣服甩到了有着浮夸装饰的镜子上，衣领挂在装饰的犄角上，垂下的衣服正好能盖住整面镜子。

接着，他一步步逼近维尔，丝毫不担心她用小刀做些什么，甚至还不紧不慢地说：“把制服的外套脱了，我有用。”

维尔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如果换做平时，让她穿着高跟鞋跑步都没问题，但不知为何，逼近的祁江有一股莫名的压迫力，竟然让她崴了脚。

身体失衡倒下，拿着刀的手腕撞到了浴缸的边沿，因为疼痛的关系，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把保命用的小刀滑落在地上。

刚想去捡，结果一只皮靴率先一步踩在了刀身，然后往后一蹬，小刀带着维尔的希望一齐滑走了。

“完了！”维尔心头一颤，现在是彻底没有主动权了，只能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用击裆的方法逃跑了。

但让她诧异地是，祁江居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她，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

猛烈的流水声冲刷了一些她心中恐惧，扭头看去，祁江已经离开了自己身边，翻身爬到了洗手台。

“快点，给我衣服。”祁江懒得废话，直接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虽然维尔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但至少应该不是自己预计的那样，于是她连忙点头，解开了胸前的口子，将黑色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祁江。

虽然肉眼没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保险起见，还是先盖上再说。

打开换气扇，不出所料，即使是套房的换气扇，噪音依旧很大，只要说话小声点，完全可以让换气扇的声音盖过去。

做完这些，浴缸里放的水也差不多了，升腾的雾气已经像飘浮在空气中的纱布，这样的可见度，就算是摄像机也没法拍到什么了。

“别坐在地上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祁江伸手拉起维尔，准备先谈一谈。

此时的维尔有些面红耳赤，祁江明明是在帮她创造环境，可是自己却误会他，还质疑他的人格，这样的乌龙，的确有些可笑了。

“那个，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维尔脸上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可就在她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名时，却如卡壳的录音带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随后，她像是发疯一样，用力地扯着自己乌黑的头发，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小狗。

突然的反常行为让祁江也有些始料未及，出于同情，他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戒备，自己冷漠的面具还不能揭下。

就在他纠结该怎么做时，维尔痛苦地哀嚎一声，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人会喜极而泣，也会因为在极度痛苦时露出笑容，而这个笑容，就是悲伤至极的惨笑。

“不好意思，我似乎连名字都忘记了。”半晌之后，她平静地说出了这句相当伤感的话。

这种时候，祁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嘴太笨。

但这不代表他没法共情，他最终还是弯下腰，将手放在了维尔的肩膀上。

维尔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用着还带着颤音的话语继续交谈：“还是叫我维尔好了，虽然我现在是公爵的女仆长，但实际上我其实以前是小镇的刑警副队长，同时也是一名逆转者。”

“不过，如你所见，我没能打过公爵，现在也被他用异能控制了，不过因为我也是幻魔系的逆转者，所以我没有被完全洗脑，但他的精神控制始终在消磨的记忆，现在我已经连我过去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说着，她狠狠地咬了咬牙，似乎是很愤怒的样子，不过，她的愤怒只是徒劳，眼中暗淡的光芒无疑是在述说着一个道理。

弱者，只能被不断剥削，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但你与我不同。”话锋一转，维尔又恢复了精神，只能说不愧是刑警，调节能力确实强悍。

“你直接摆脱了公爵的精神控制，这说明你有机会离开这里，趁着现在公爵还对你有些兴趣，会给你相对的自由，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逃出镇子，前往城市，那里有更强大的存在，公爵是不敢追过去的。”

祁江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聆听着她的讲解，然后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实际上，目前为止，维尔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正如一往那般，他已经不怎么相信人类了，而现在要他相信一个为死族服务的人类，那更是天方夜谭。

以前他和夜翼一起行动时，就有无数人质疑他的作为，特别是在和修罗小队相处的时候，刚开始的几次会议，都能感觉到那几个小队长投来怀疑的目光。

现在轮到祁江遇到这种情况，他自然也站在了多数人这边，有相似的经历不代表就会有相同的思维，而且公爵和夜翼有本质上的区别。

夜翼会关系自己的感受，最大限度地为自己让步，虽说她有刻意隐瞒，但祁江能察觉到，在和自己相处的时日里，她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本性了。

反观公爵，表面上看着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就是一只笑面虎，在他心中，人类就是无能的蝼蚁，看见有趣的，那就圈养起来，慢慢地磨掉他的棱角，哪天失去兴趣了，就扔到一旁，甚至吃掉。

这才是祁江真正选择心存疑虑的原因。

不过，祁江不会把自己的不信任表现在脸上，太早地表现出戒备只会加大自己搜索情报、机逃走的难度，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推进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今天晚上公爵会因为你的到来举行一场晚宴，这是有人入住人圈的习俗，届时，几乎所有在酒店里的人都会出席，那是整座酒店守备最空虚的时刻。”

“而因为你初来咋到的原因，公爵会对你相当客气，营造出他身为死族却心向人类的假象，这种时候，他会答应你任何要求，所以想要从宴会中脱身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我会找机会离席，你也要在合适的时机离开大厅，我们在后厨集合，因为你已经摆脱了精神控制，只要你想离开酒店，那就是随时可以做到的事情。”

说罢，维尔抬起手腕，抹掉表盘上的雾气，看了看时间，然后急匆匆地开锁跑了出去，显然是到了某个时间限制。

“那么，请好好洗浴，公爵大人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访客一身邋遢的，衣服随后会送至房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离开了。”走出门的维尔重新用上了女仆长的口吻和动作，估计也是担心有未发现的监视装置。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祁江也算松了一口气，但抬头看向天花板，维尔的衣服还挂在天花板上，在水汽的浸润下，已经彻底湿透了。

祁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制服是维尔的事情，而且这样湿透的衣服也没法再穿，会不会有麻烦，那是她的事。

褪去肮脏的衣服，祁江让整个身子浸泡在先前放好水的浴缸中，合适的水温加上水压，让这具疲惫的身躯发出惬意的叹息。

一到这种时候，祁江就会进入推理状态，毕竟身体放松了，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思维上了。

“条件是挺不错的，有电，有水，还能泡上热水澡，如果我没能摆脱精神控制，然后再享受这样的待遇，最后再被洗脑言论骗一骗，一般人可能还真顶不住。”回想起维尔说的话，如果她在这方面没有撒谎的话，那公爵在玩弄人心这方面，不管是在人类还是死族中，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接下来就是关于公爵能力的推测了，这是他亲身体会过的，身体被控制，会做身不由己的举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违背意愿的动作，属实难受。

这种能力暂时还没有能正面抗衡的手段，不过回想一下细节，似乎是自己和他对视后，才触发了他的能力，依次来看，也许目光是他的施法手段。

还有就是距离，在公爵离开后，很快就能摆脱他的精神控制，换而言之，只要保持好距离，应该也能削弱甚至无视他的能力。

有关幻魔的知识，夜翼已经和他讲述了很多次，虽然它们操控精神的能力很奇妙，但每一次触发能力都是有条件的，而且一般来说，越强悍诡异的能力，限制条件就越大。

拿公路上的那只幻魔举例，想要被拖入幻境，就必须看见作为媒介的奇点，只要控制好视线，甚至能够毫发无伤地穿过危险区域。

所以，只要能搞清楚公爵的能力，就地反杀他，也不是没有希望，毕竟对付幻魔，更多的是脑力上的比拼，肉体上的对决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就在他胡思乱想，进行头脑风暴时，浴室的房门被人敲响，维尔的声音随后传来：“请问，你需要正常的衣服，还是相对正式的西装？”

没有丝毫犹豫，祁江立刻回答道：“西装，谢谢。面对公爵的邀请，我自然不能辜负。”

但维尔又一遍确认道，语气听上去有些惊讶：“能在说一遍吗？里面的噪声有点大。”

祁江笑了笑，看来对于自己的选择，的确出乎维尔的预料，毕竟要运动的话，肯定是正常的衣服更加方便。

但她毕竟不能读到祁江内心的想法，如果她有读心术的话，一定会被祁江心中所想吓一跳，同时也能明白他这样选择的原因。

他的首要目标可是斩杀，医生那里没有搞到核心，现在又有一颗近在眼前，祁江没理由不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