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长久的试探
将手中的棋子投掷在棋盘的空位上,祁江往后一靠,让身体倒在座椅的靠背上,苦笑着奉承道:“公爵棋艺高超啊,我输了。”
棋盘之上,落下的棋子并不多,但祁江所持的黑色棋子已经被封杀在了角落,虽然不至于被白子攻破防线,但想要往公爵的地盘进一步渗透,那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公爵也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当中,平淡地为祁江分析败因:“在防守方面,你做到已经很好了,我很难找到你的破绽。不过,你也是太注重防守,更直白的说,就是你的注意力只能放在眼前,关于后期搏杀,基本没有看见你的考量。”
祁江长叹一口气,坐直身子,开始收拾双方的棋子,但他的眼睛没有一直盯在棋盘上,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公爵的眼睛。
这些天,祁江一直在试探公爵,想要让他再次对自己施加精神控制。
虽然维尔告诉过他,眼神的接触不会是唯一的媒介,但祁江的想法是先确认一种,循序渐进地探清公爵的底细。
可现在已经是展开调查的第四天了,期间维尔已经被强化施加了两次精神控制,但对于天天找上门的自己,公爵反而是一次都没有下手。
当时祁江也挺疑惑的,公爵难道就这么放心自己?连相处已久的维尔都逃不过隔三岔五的洗脑,意识完整的祁江居然连一次额外的精神控制都没有。
总而言之,调查现在步入了一个死循环,祁江这边没法获得精神控制,自然没法在他施展时观察媒介。
维尔的抗性不如祁江,虽然事后能知道自己的精神控制被加强,但施加控制时对脑的负担太大,身体的保护机制会让她陷入昏迷,失去意识同样没法收集信息。
现在两人只能用瞎猫碰死耗子的方法,尝试用各种方法逼迫公爵,也许在将公爵逼迫到极限时,他为了获胜,不自觉地就会发动能力。
今天的项目是围棋,但结果显而易见,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场对局,祁江还是在刚刚开始中期运营时就败下阵了。
他既然自称公爵,那肯定是自认为自己有担任一名贵族的学识,毕竟死族的取名很简单,在潜意识中什么愿望最深,那就会取一个相关的名字。
“我想你一定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吧,开始下一局吧,这一次还是你持黑棋。”公爵将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做出“请”的手势,等待祁江开局的落子。
锐气尽失的祁江原本是想到此为止的,但既然对方都下战书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不战而辞,而且这一局,他要赌上自己的所有智谋,不求胜利,但求争口气。
见祁江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公爵也是挑了挑眉毛,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原本无聊的棋局,莫名地又激起了他的兴趣。
公爵接受过系统的围棋教学,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拿下了“围棋九段”的证书,算是真正地迈入了棋手的大门。
祁江在林奈的影响下也对各种棋牌类运动有所接触,虽然没有什么证书,但在网络上,也能与三段的棋手杀得有来有回。
三段对九段,纸面实力就已经拉开了一截,更别提九段之中也有强弱,但偏偏如此,这一局,祁江的全力以赴让公爵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被祁江打乱了攻防的布局。
但只是出其不意还是没有办法弥补实力差距的,就像打游戏,对方预判你走位,但你菜到根本不走位,前几次或许有用,但等他稍作调整,照样是爆杀。
只不过这一次的棋盘好看了一些,不仅被棋子填得满满当当,视觉效果上,黑子所占领的地盘也勉强能和白子持平。
不过,都说了只是勉强,而且还要考虑黑棋获胜目数大于白棋这一点,清算之下,祁江实现了六连跪。
“不下了,再下也还是自取其辱。”知道自己还是败阵以后,祁江摆了摆手,抢在公爵说话之前结束了对弈。
公爵轻轻一笑,从衣服的内袋里抽出一条纸手帕:“那就到此为止吧,先擦擦汗,你额头上都是汗珠。”
接过手帕,祁江将其摊开,柔和如棉布的质感让他燥热的脸庞稍稍降温,先前的头脑风暴险些让他大脑过载,果然,棋盘上这种大规模筹划远比单人决斗的用脑量大。
在祁江收拾的空档,公爵开始收拾棋盘,虽然说好是谁输谁收拾,但这种时候,再让祁江干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说到这一点,祁江一直心存疑惑,明明公爵的目的是将人洗脑,将其变为自己的侍者兼储备粮,但种种如对待朋友般的举止又不像是装模做样的。
异常的背后都隐藏着原因,下至性格乖戾,上至精神分裂,身为人类的残存意识还对他有影响,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探明,都是可以利用的。
不过这些的优先级都得放在次等,今天的首要任务已经失败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时候结束进程了。
“公爵大人,今天的对弈让我收获良多,只不过今天已经打搅您太长时间了,请容许我告辞。”祁江从座椅上站起,等座椅滑动的噪声停歇之后,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自然可以,先生有自由行动的权力,而且今天应该是我来感谢你,与你对弈为我提供了不少的乐趣。还有,以后与我对话不必采取这样低微的姿态,你是我邀请的贵客,如此低眉顺眼反倒让我心生愧疚了。”公爵的回答也相当客气,虽然是死族,不过在礼仪方面,很多人类都比不过他。
“那么,告辞。”祁江点头示意,转身推门离开了公爵的棋室。
公爵目送着他离开,在关门的瞬间,他轻声低语:“果然是你,能藏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你的举手投足还是透露着原来的气息。”
一天很快结束,按照约定,祁江前往维尔所在的女仆长专用房间,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仔细检查过,是绝对安全的空间。
祁江进入房间时,维尔已经换掉了黑白相间的制服,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等他到来。
“茶还是咖啡?”起身走到室内吧台前,维尔拎着两个水壶,向他征求意见。
“热水就好,我晚上可不想睡不着。”想到明天还有去找公爵麻烦,祁江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将瓷杯放在祁江面前,维尔做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像是无心地问道:“如何?今天你也算和公爵下了一天棋了,虽然我送饭的时候看你棋局不妙,不过多少有得到什么线索吧。“
祁江苦笑一声,虽能肯定没有任何任何话外之音,但维尔所说的,不管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阴阳怪气。
“输得一塌糊涂,朋友。“想起以前网上流传的一句话,祁江觉得现在拿来用恰到好处。
这样的结果维尔并不意外,关于公爵的才艺,她是见识过的,每一次有新人进入人圈,公爵都会进行一次测试,测试的项目都是新人擅长的,但几乎每一次都是公爵获胜。
能进入人圈的,都是公爵挑选的对象,虽不能说是专业选手,但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能在和佼佼者的对决中取得大多数的胜利,其能力之强,学识之广,可见一斑。
当然,这一点维尔选择对祁江进行隐瞒,她不清楚祁江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每天要去挑战的是一个近乎全能的人,很难保证他还有勇气去下战书。
接下来的一些谈话基本上是无用情报的交换,这里就一律跳过,唯一有价值的只有关于公爵对祁江的态度这一点。
说到这个,维尔也是一头雾水,在人圈当中,不乏有比祁江更加高贵的人,可他们一律没有享受到祁江现在的待遇。
别说是给出公爵房间的房卡,光是能与女仆私下共处一室,都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实现,像自己和维尔那样鬼混一晚上,一般第二天都会以肉块的方式出现在酒店的垃圾焚烧槽里。
“额,这么说来,第一晚如果换个人,现在早就去投胎了是吗?“听到维尔的介绍,祁江不免感到背脊发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维尔点点头,然后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性:“有没有可能,公爵生前认识你,又或者,公爵曾经在暗处观察过你。”
祁江眉头微皱,先是下意识地摇头,自己身边可是有两个统领级作伴,而且夜翼的感知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如果有公爵这样的幻魔靠近,必然是会让两人戒备的。
但转念一想,夜翼在虚弱期的时候,两人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不仅是因为夜翼的战力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她暂时失去了大范围的感知能力。
而且他还多次独自行动,那么大的动静,也不是没有引起统领级死族注意的可能。
“你这么一说,好像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我每一次弄出来的动静都不小,而且每一场战斗都至少得死一个统领级。”回忆着自己过去的经历,确实是没有一场战斗是小打小闹。
然而,对祁江而言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在维尔眼中可不是简单的小事:“你……你再重复一边,每一次都死一个什么?”
祁江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的经历对于一般人而言,就像是骗小孩的故事,但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我每一次活动,基本上都有统领级死族丧命。”
维尔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在确认没有听错后,她的音量控制不住了:“统领级?难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统领级遍地跑的情况吗?”
祁江并不是很想谈论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因为它太长,而待在四人办公室的时间有限,宝贵的时间不该这么浪费。
但维尔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情报了,她所展现的热情实在不好拒绝,正好现在已经到了情报交换的尾声,满足一下她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从一个连兵役级都对付不了的小菜鸟,经过一场场的死斗,慢慢进步到可以独自面对统领级,就算是当事人,也不免感慨万千。
说到成长,自然是绕不过夜翼和古月亭的,虽然有考虑过要不要隐瞒她们死族的身份,但想到反正维尔也不可能遇到她们,所以干脆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细节。
说来也怪,明明是临时合作伙伴,但他就是能信任维尔,说起一些略显尴尬的事也能流畅地脱口。
这样的故事就像一本绝妙的小说,纵使是作为刑警副队长的维尔,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一说起故事,时间就像兴奋的听众,发疯似的加速,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小时,原本两人见面就晚,这么一耽搁,连加班的女仆都要准备下班了。
“维尔小姐,我们准备离开了,可以出来喽!”外面的女仆见屋内还有光亮,忍不住敲门提醒。
虽然维尔正听到精彩的部分,正准备打发她们先走,但祁江却收起了话匣子,示意今天的故事时间结束了。
这种感觉,最好的比喻应该就是寸止,马上要到爽点了,硬是被一些意外情况生生打断了。
很想学小孩子耍赖,但作为可靠的成年人,对着一个小辈用这样的手段,维尔再不要脸也没办法做到。
临走前,维尔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明天还会去挑战公爵吧?想好在哪方面发起挑战了吗?”
祁江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显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么,我就提前祝你好运了。”自认为猜到了祁江的想法,维尔也是会心一笑,然后与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不过只有祁江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对策,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去尝试,直到恰好凑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