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反将军

与公爵交手后，一连好几天，祁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白天完全不出门，晚上也是直到深夜才关灯，至于他在干什么，连给他送饭的维尔也不知道。

“那天交手结束后，我看他和公爵都很狼狈，应该没有输得很惨，怎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呢？”照常来送饭的维尔站在门前，实在想不通祁江自闭的原因。

轻轻敲门，将餐盘放在门边，维尔稍稍等待了几分钟，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办法见到祁江。

虽然维尔很担心祁江在里面憋出什么事来，但他却也在好好吃饭，甚至还写下纸条让她多送一些食物，从这方面来看，貌似他又没什么心理问题。

“算了，能活到现在，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爱闷在房间里就随他好了。“祁江到底是成年人，自己和他非亲非故，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闲事。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刚刚转过身，准备推着空餐车离开，身后居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要进来坐坐吗？“祁江探出半边身子，向维尔邀请道。

这几天他的脸消瘦了一些，明明吃得不少，但脸颊上出现了明显的凹陷，看上去相当憔悴

由于长时间没有打理，原本就长的头发泛起油光，下巴和嘴唇上方也长出了一撮胡渣，近距离看就像一根根黑色的尖刺。

可是，肉体上的邋遢掩盖不了精神上的活力，原本就明亮的眼睛因为兴奋，此刻就像两盏聚光灯，喜悦的光化作实体，照射在视线所及之处。

情感是会传染的，看到眼前的少年展现出这副样貌，维尔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起一定的弧度，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跟着祁江走进房间里。

祁江很谨慎地将餐车拖进房间，关门前还左右巡视了一番走廊，确认没人后才关上了房门，这副模样，大有民国时期地下党接头的风范。

“所以，你这么多天，究竟在研究什么？“维尔一边问，一边打量房间内的环境，家具倒还算整洁，但地上全都是被揉成一团的纸片，特别是还开着台灯的书桌，无数的纸张随意地摆放在桌面上，就像是回收废纸的废品站。

祁江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到书桌前，借着灯光找出两张写满小字的A4纸，将它们递到维尔手里。

拿到东西的维尔没有第一时间阅读上面的内容，而是越过祁江，把台灯的开关给拧了，接着她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呼，还是这样看东西舒服。“无视了眼睛被光线刺激，面露痛苦之色的祁江，维尔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两张A4纸上的内容。

纸张上的字体虽小，但排列得相当整齐，一笔一画也相当清晰，甚至还带上了笔锋。

虽然祁江有段时间没有用笔写过字了，但学生时代练就的书法以及书写习惯已经刻入了肌肉，每当他拿起笔，这段记忆就会被唤醒。

不过，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些文字组成的内容，上面的每一点都是经过祁江无数次推敲所得出的，虽然他与公爵只进行了两场战斗，但对于懂得战斗的人，两场战斗已经能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在武技方面，祁江所知不多，所以这份报告上，关于公爵的搏击技巧的说明很少，主要的内容是关于精神控制的。

一开始，维尔只觉得祁江又在一厢情愿地胡思乱想，甚至还在心里抱怨，有这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间，还不如多去找公爵试探，可当她一步步地深入阅读这份只有两页纸的报告，这种想法顿时灰飞烟灭。

祁江从来不会做没有依据的猜想，所有的预测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得出的。

毕竟这是预测，如果只是空穴来风地瞎猜，说好听点是赌博，难听点就是胡说八道，跟那些天天只知道问生辰八字然后照本宣科的街头骗子毫无区别。

阅读完整份报告，维尔紧张地环视着祁江的房间，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以免被暗处监视的公爵察觉异样。

“放心说话吧，房间里的摄像头我都遮掉了，窃听器我也通过各种人造意外破坏了，所以我的房间现在也算是安全区。“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祁江也很干脆，直接摊牌了。

“也对，既然你要研究公爵，肯定得先解决被监视的问题。“稍微冷静一些的维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祁江蠢到在公爵眼皮子底下推敲这些东西，估计早就被公爵抹杀了。

再次阅读了一遍这份报告，维尔不由对祁江产生了一些敬意，他的大部分论点都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即使她持反对意见，这份报告也能改变她的大多数观点。

当然，全面认同是不可能的，祁江也明白这一点，让她进来看这份报告的主要目的就是讨论，将两个人的观点再进行一次整合。

不过，就在维尔组织好语言，准备提出自己的观点时，房间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祁江与其他房客都不熟悉，所以这一通电话要么是前台的客服，要么就是公爵。

“帮我收拾一下，除了那两张综合报告，其他就都帮我销毁掉。“

吩咐完维尔处理现场，他走到角落的小茶几旁，提起了座机的听筒：“你好，请问是哪位？“

“会给你打电话的还有谁？“电话那头，公爵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闷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吧，刚好我手上有个需要人外出的活，能请你帮忙带队吗？“

“可以告诉我具体内容吗？还是说，会有正式的委托文件。“祁江也用打趣的语调回复。

”哈哈哈，只是我的私人请求罢了，哪里需要文件这么麻烦的东西。酒店的物资不够了，我们需要有人去小镇上搜刮，只不过现在小镇上有一批外来闯入的死族，安全起见，我需要一个足够能打的人作为领队。“

“没问题，承蒙公爵这些天的优待，这种小事我岂有推辞的道理？而且我也同样是需要食物和水的，与其说是在帮公爵您，倒不如说我在为自己服务。”

“哈哈哈，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更好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带一堆拖油瓶呢！那么，一个小时后准时在酒店大堂集合。”

最后一句是命令的语气，而且在说完后电话就被挂断了，显然是没有打算给祁江拒绝的机会。

冷笑一声，祁江将听筒放回原位，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搜索物资是假，检验我的精神控制和重启监视是真，看来那一刀已经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一刀指的自然是几天前那场搏斗的收尾，即使最后祁江装出点到为止的假象，但他很清楚，出刀时散发的杀气可是货真价实的，如此强烈的杀意，想必公爵也察觉到了。

回头看向自己的房间，原本脏乱的地板此时已经恢复了整洁，只能说维尔不愧是女仆长，只不过一通电话的功夫，让祁江头疼的环境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怎么？这次是公爵在找你对决了？”维尔将最后一点垃圾扔到垃圾袋中。

祁江耸了耸肩，向维尔讲述了公爵的具体意图，当然，也加上了自己的猜测，言外之意就是让维尔稍微盯着点，别让自己的研究结果暴露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维尔并没有选择和祁江讨论纸张上她觉得有问题的地方，而是将时间留个了双方。

试探了这么久，公爵再怎么信任自己，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而且祁江的行动太过张扬，有这一场灾祸也是不出所料。

现在，不仅是为了帮助祁江，维尔也得为自己作战，当她在晚宴上带着祁江往后门逃跑时，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过，祁江是学过游泳的蚂蚱，就算船翻了，他也有机会活下去。

反观自己，除了对精神控制有一些抵抗能力，没有任何一方面是能拿出手和公爵较量的，所以，比起祁江，她才是更需要隐藏的一方。

公爵的这一招不得不让人叫绝，不仅是一次突然袭击，还是一次威力十足的将军，就像维尔表现的那样，试探只是很小的一方面，通过这一招让两人产生隔阂，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这一个小时注定是漫长且折磨的，维尔需要为自己的活路寻找方向，祁江更需要想办法破解当下的局面。

他的实力更加强大，作为能跳船的蚂蚱，反而视野更加开阔，他的决断现在不仅仅关乎自己，还关乎到一个即使深陷死族巢穴，却依旧想着拯救人类的女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最初见到维尔的那种戒备早已在两人的摩擦中消融，现在的祁江对她怀有一种独特的感情。

这种感情并非爱意，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不管是尊重还是倾佩，似乎也都没办法正确地形容，也不足以涵盖。

不过，他现在也没必要形象地描绘出这种感情，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好让自己能渡过公爵的试探，也能让维尔继续保持在公爵心中的地位。

……

短暂而漫长的一小时就这么过去了，祁江心情复杂地搭乘电梯来到一楼，只见大堂里，有一支五人小队，他们无一例外地穿着防护全身的装甲，身上也配备了统一的长短武器，如果将时间移到古代，这五人的装备无疑是禁卫级别的。

“喂喂，不就是搜索物资吗？有必要这么夸张？”为了调整状态，祁江故意用玩笑作为开场白，“看着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出征打仗呢！”

公爵回过头，将一个背包扔给祁江，笑着说道：“我们当然是出征，运送粮草不也是战争的一部分吗？”

说话间，公爵将一个沾染着尘土的背包扔给祁江，毫无疑问，这就是祁江被抓来时携带的，现在他要出门，公爵选择物归原主。

“你清点一下物资，然后再看看需要什么，如果没问题，那就可以出发了。”公爵上前两步，表情相当严肃，“不管怎么样，给我活着回来。”

嗡！

祁江只觉得脑袋中似乎发生了爆炸，耳鸣的强度从所未有，产生的不良反应险些让祁江昏过去。

毫无疑问，这是又对祁江释放了一次精神控制，这一手多少有些摊牌的意思了，如果祁江的反应和预估的有所出路，可能当下就会爆发战斗。

“活着回来吗？好的，我明白了。”这时候就是演技的对拼，就算脑袋感觉要爆炸了，祁江还是装作平静，勉强应付着。

只能说运气不错，公爵应该是被祁江的演技骗过去了，他用力拍了拍祁江的肩膀：“我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我很不希望你出意外，如果遇见了对付不了的情况，让他们殿后，懂了吗？”

头痛稍稍缓解，祁江不敢再与公爵有过多的接触，现在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稍不注意，就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明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赶紧出发吧，我还想在天黑前回来。”

“行，那就祝你好运了。”

到这里，公爵的初步试探总算是告一段落，祁江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这种压迫力，都忘了他是统领级死族了。“虽说公爵转身离开了，但祁江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公爵平时对待他是客客气气的，但真正展现出压力时，那种窒息感，应该不亚于初次见到夜翼时所感受到的。

祁江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酒店里，于是，他下令整队，让这五名随行的队员检查装备，在确认没有异常后，如逃跑似的带队离开了酒店。

直到走出了整个酒店区域的大门，祁江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向酒店，虽然它依旧金碧辉煌，可是在现在的祁江眼里，它的四周缠绕着浓郁的怨气，就像是亡灵的古堡。

“必须加快调查的进度了，我有预感，马上公爵就会和我撕破脸皮了。“祁江在心中呢喃道，双手不由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