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钢铁森林
如果此时附近有人在观察外界的情况，一定会觉得祁江的脑子出了问题，在死族横行的街道上，他居然敢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中央行动。
可他们也同样不知道祁江身上的那颗核心破片，虽然这里不是公爵的小镇，但其散发的气息依旧能压制住占大多数的仆役级死族，让它们不敢靠近祁江。
当然，这个方法也不是毫无风险，高阶死族能够察觉到彼此气息，为了隐藏自己，躲避那些好战的猎手，除非是需要战斗或者震慑时，基本上都会把自己伪装起来。
可祁江手上的核心是死物，并不懂得如何藏匿自己，所以，它就像一块“天下第一”的牌匾，可以喝退宵小，也在吸引强者。
当然，死族当中也存在着自傲的个体，明明实力不过是晃荡的半桶水，可总喜欢找比自己强大的人挑战。
其中，那只埋伏在二楼的活尸显然就是此类，即使祁江的身上散发着来自首领级的压迫，可它依旧悍不畏死地发动袭击。
它的谨慎和胆大值得赞赏，即使是发动攻击，也没有像其他死族那样发出骇人的咆哮，若非祁江察觉到破风声，恐怕还真的会被偷袭成功。
但事实没有如果，只是简单的回旋踢，死族的运动方向就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它短促的哀嚎瞬间就被铁皮折断和玻璃破碎的动静压了过去。
“看来昨天的判断不是错觉。”看着路边那辆被死族砸烂的轿车，祁江的心猛然下沉。
这一脚的巧劲大于力道，如果是正常的车辆，死族会在上面砸出一个凹痕，可绝对达不到摧毁车门，压垮顶棚的程度。
昨天返回城市，祁江就觉得时间的流逝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相比于一个月前，整座城市就仿佛衰老了十年，洁白的墙面染上了焦黄，光滑的玻璃幕墙也变得支离破碎。
虽然在靠近自己居住的小区时，祁江做过试验，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加速老化的事件在某些区域确有发生。
这件事祁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当初刚回家时，自己囤的那些罐头明明还没过保质期，可里面的食物无一例外地发生了变质。
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应该是那片区域首先发生了加速老化的现象。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房屋倒塌意味着庇护所减少，食品变质会激化本就严重的物资矛盾，还有各种障碍物的老化，这意味着用来牵制死族的道具将大大减少。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猜想，祁江随便找了一家商店，顺手拿起食品货架上的第一件东西，都不用打开，透明的包装袋下，那块长满霉点的面包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告诉祁江了。
“生存环境更加严峻了啊。”其他的东西祁江也不想再看了，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连罐头这种东西都能变质，那些保质期不超过一年的东西自然也扛不住加速老化的威力。
虽然验明了一个不幸的事实，可这趟出门的主要目的还是顺着枪声查看情况，冬季的下午是相当短暂的，如果不加快速度，有可能就得走夜路了。
可祁江刚踏出店门，距离其脚尖三寸的地方就被什么东西凿出了一个小小的深坑，被激起的碎石朝周围溅射，其中最大、最尖锐的那一块不偏不倚地直指祁江眉心。
紧接着，耳边也响起了被消音器抑制的闷响，会使用枪械，那么袭击者毫无疑问就是人类了。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寻找袭击者的位置，而是这颗堪比子弹的飞石，硬甲是能阻挡手枪弹的攻击，可这颗石子的威力看着就比小手枪强，而且硬甲的形成也需要时间，等硬甲凝结，这个石子早就射进祁江的脑袋了。
想到这里，祁江干脆就当作被击中了，直挺挺地往后面倒下，和拳击手迎着对方的攻击而削减力道一个道理，他往后躺也有避免飞石正面击中脑门的效果。
砰！
祁江的身体没有任何缓冲地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泉涌般喷出，很快就糊住了他的脸。
“击中目标，目标倒下。”远处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的观察手冷冷地说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枪打歪了会是什么结果？”
狙击手也把眼睛从狙击镜上移开，因为他脸上带着迷彩的头套，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从那冰冷的声音猜测，估计也是一张毫无波澜的扑克脸。
“达成目标不就好了，至于手段，只不过是在闲暇之余找点乐子而已。”
拉动枪栓，余温尚未散去的蛋壳抛出，落地的脆响就像是为枪下亡魂敲响的丧钟。
观察手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观点，刚想动手，却又担心祁江有同伴，只好转为口头指责：“你知道一颗子弹多贵吗？万一这一枪打空了，我们的损失该怎么办？”
狙击手懒得跟他多说什么，自己的这个搭档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你越跟他争辩，这件事就扯得越久，把他晾在一边，他自己就会安静下来。
不出所料，见狙击手不为所动，观察手也懒得在多费口舌，拿起对讲机就准备通知同伴去搜索尸体。
可当他把目光投到祁江先前所在的位置时，瞳孔猛地一缩，手掌不自觉地拍在了狙击手的肩膀上。
“喂，尸体……不见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明明已经被爆头了，怎么可能还会移动。
“我早就看见了，快点找他的同伴，尸体是不可能自己移动的，就算他是死族，被爆头了也一样是死！”狙击手虽然比自己搭档冷静，却也同样有些不安。
自己就移开了大概三秒的视线，那么大的尸体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且之前也没看到他有一同行动的伙伴，难不成他是体育生，被爆头了也只需要躺一会？
……
倚靠在货架上，祁江倒吸着凉气，慢慢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那一枪算躲过去了，毕竟小命还在，可也没完全躲过去，那颗飞石几乎将祁江额头上的皮肉全都削掉了，被直接命中的地方甚至隐约能看见森森白骨。
额头上的血管相当丰富，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仅凭身体自己止血，基本上不可能。
这家商店的规模还算可以，别看店门被压缩得只有三米多，可店铺的纵深长度相当可观，只要别靠近大门，基本都是安全区域。
将收集到的布包之类的东西撕扯成条，然后将它们编制成绷带，祁江没有学过包扎，只好在头上乱缠，也得亏材料充足，到最后，他就只有五官还露在外面。
林奈、安捷都是优秀的狙击手，而袭击自己的那个人能够通过反射的飞石杀敌，水平必然不会在她们之下，就算祁江动作再快，只要被对方捕捉到痕迹，下一颗子弹肯定会贯穿自己的身体。
等伤口不再大量出血，祁江慢悠悠地起身，开始寻找可行的出路。
强烈的疼痛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他现在看东西都有重影，好几次险些平地摔。
原本还打算在找到其他出口之后，悄悄地摸到狙击点位，让他们也尝尝头皮被掀飞的痛楚，不过从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来看，能在日落前跑回家就算成功。
但对方敢在这里开枪，就吃定了此处没有第二个出口，后门自然没有，整家商店除了正门，就只有一扇换气窗与外界相连。
就这扇窗户的大小，如果祁江回到婴儿时代，倒是可以考虑从这里爬出去。
“不妙啊，看来是被架死了。”试着从墙上撞出一个洞，可头部的钝痛让他根本没法完全发力，而且这里的建筑材料远比其他地方坚固，就算没有受伤，也很难达到预想的目标。
等到天黑？是可行的方法，在黑夜中行动，祁江有信心能甩开狙击手的准心。
可天黑之后，死族这个不确定因素就不得不考虑一二了。
依仗着公爵的核心，祁江确实能在街道上横着走，但落日之后，随着死族的杀性不断强化，这样的压制终究是会被冲破的。
届时，万一再吸引来一些进化程度比较高的死族，都用不着狙击手开枪，他自己就会玩火自焚。
可假如不采用这个方法，以眼下的情况，祁江也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方式，能够保证他能安全地从这家商店中脱身。
“唉，真没想到啊，一次次从死族手中死里逃生，结果却被自己的同类逼到这种境地。”苦笑感慨之际，多少感到有些悲凉。
妖魔本无形，人心当可畏，也许是最近被人帮助的次数太多，让祁江少了几分戒备，稍不留神，又把自己置于险境。
干坐着不是办法，在彻底失去希望之前，祁江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就算是徒劳无用，那也得让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
毕竟，只有采取行动，才能抑制住被困的压抑和绝望，如果让负面的情绪占据内心，即使有脱逃的机会，祁江也可能被情绪所影响而错失。
再次检查商店中的物品，虽然里面的货物大多是在加速老化的作用下失去了用途，可祁江却有了新的收获。
有少部分物品似乎并没有受到加速老化的影响，就比如那些布料，在露天环境中，它们是不可能保存超过五年的，罐头食品都变质了，可它们却依旧完好，这一点说不通。
其实，这一点祁江早该在用身子撞墙的时候就意识到，房屋的使用年限有五十年，可粉刷没办法保持这么长时间，如今看来，这栋建筑似乎躲过了加速老化的魔咒。
可知晓了这点又有什么用？现在祁江巴不得墙体老化，这样他还能轻松地撞出一个洞逃生。
“不对，如果说有东西没有老化，那是不是说，我可以用现有材料制作一面盾牌，又或者是一个扰乱视线的假人？”灵机一动，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应对之法。
……
“喂，你说会不会是商店里面藏着一只死族，在我们挪开视线的时候，它把尸体拖进去吃了啊？”等了半天，商店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观察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狙击手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狙击镜，不咸不淡地回答：“谁知道呢，反正里面没有其他出口，等日落时分，看看里面有没有死族走出来就好了。”
“你自己看着吧，昨天喝的有点多，我头又开始痛了，让我眯下眼。”灾变后的生活侵蚀了观察手的意志，明明应该沉住气，可他却放下望远镜，不一会就睡着了。
“切，看来下次得换个队友了。”听到身旁有节奏的鼾声，狙击手不由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失望和厌恶之情流露在语气当中。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狙击环境，他被迫举枪往旁边挪动身子，和已经睡着的观察手保持距离，随后再重新确保自己的火力范围。
可当他再看向商店门口时，一块巨大的反光板忽然出现在祁江先前倒下的位置。
虽说已经接近傍晚，可对于人眼，落日的余辉丝毫不逊色正午的光芒，镜中明亮的太阳极大地干扰了他的视线。
朦胧之间，他看见两个人影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扑出，似乎是像凭借高速移动来干扰他的瞄准。
“少看不起人。”狙击手只有一发子弹，不可能追猎两个目标，但他有信心，这两个当中，必然有一个要死于非命。
没有任何犹豫，他瞄准了需要调整幅度更小的左侧目标，扳机扣下，下一刻，那具身体的胸膛被子弹贯穿，随后像是子弹在体内爆炸一样，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放下遮光板，拉栓重新换上子弹，等他再一次看向目标时，只剩下一地的杂物，很显然，他那一枪打到假人身上了。
急忙调转枪口，可那片区域小路众多，只要往前跑十多米，就能钻进射击死角，狙击手自然没能找到逃跑的祁江。
“靠！给耍了！”狙击手此刻无法抑制心中的恼火，一脚踹在观察手的身上。
侥幸逃过一劫的祁江也不敢再露面，即使用绕大圈的方式，也要找一条安全的道路回家。
从这一刻，祁江再不敢随意外出了，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由一栋栋水泥墙铸成的钢铁森林，每个人都是猎手，也同样都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