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屹立于人前

这一击，有赌的成分，但，祁江也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吐血示弱，故意被变异刺猬戏耍与鼓掌之间，要的就是尽可能削减它的心理防备，然后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实现必杀的一击。

为什么说在赌，因为他不知道变异后的刺猬防御力如何，这一路他全在逃命，唯一的攻击还是打在脆弱的眼睛上的，而且他手上也没有好用的武器。

“解铃还须系铃人，被自己的尖刺杀死，感觉不赖吧。”模糊的视线中，那只变异刺猬的身体虽然在抽搐，但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距离死亡，也就一步之遥。

刺猬的身体上，没有新添加的伤口，只是那刺穿眼球的灰色尖刺又没入了几分。

祁江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计划，等这只刺猬发动最后一击时，就采用以命换命的打法，毕竟眼窝是直接连接大脑的，只要能让这根尖刺再深入几分，就足以破坏大脑。

虽然没有被啮齿类动物锋利的门牙咬到，可庞大身体上蕴含的冲击力却没办法化解，墙上那个大坑就是被他砸出来的。

“该死，维持不住意识了。”刚想起身，眼前的画面却迅速被黑暗侵蚀，只觉脚下发软，随着脑袋磕在地上，最后的神智也就此涣散。

……

“那个……人，好像还活着……”昏迷之中，小女孩娇柔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可能是因为硬甲对声音的隔断，他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哎呦，小祖宗，长成这样，八成是死族啊，离他远点，说不定他还没死透，正等着我们靠近，准备用我们的血肉续命呢！”

这个声音相当有辨识度，虽然没有之前遇见时的那分从容，但说话的声调可不会因为情绪的不同发生多少改变。

咔擦！咔擦！

进化到最终形态的硬甲相当有灵性，明白祁江现在下达不了解除命令，于是便自己解除了头盔，随着硬甲化作一片片碎末落下，祁江的脸庞展现在两位来者眼中。

“何叔，这应该还是人吧。”女孩的声音有些激动，想到能救助这名濒死的可怜人，她甚至比获救的祁江还高兴。

何叔也一眼认出了祁江，但他的脸色却更加难看，既然他身上有硬甲，就说明他注射了药剂，可现在注射了药剂的逆转者都变成了死族，现在的祁江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不好确定。

他看了看远处那只变异刺猬的尸体，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祁江，虽然心中有了大概的论断，却还是不敢贸然靠近。

“用这个方法试试看吧。”何叔解开自己手臂上染血的绷带，然后抛到祁江的头上。

绷带上的血是自己刚流出来的，上面的血腥味还很浓，就算是重伤假死的死族，闻到这股味道也会有所反应，拿来试探祁江，这件物品再好不过。

“喂……想伤口感染吗……乱扔绷带……”只要祁江没有在昏迷中死去，那么，就能恢复体力，现在，他勉勉强强能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

虽然声音很轻，但一直观察着祁江的何叔已经听见了他的吐槽，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肯定还是人类，于是，他连忙上前，将双臂伸到祁江的腋下，拖着他在地上走。

“你忍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何叔在祁江耳边说道，“我手臂有伤，只能拖着走了。”

祁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被何叔一晃，原本就昙花一现的意识又消散了。

这一次，因为没有外界的干扰，直到身体恢复到能够支撑行动的最低限度，他的大脑才在朦胧中逐渐重启。

“马上要天黑了，必须有人离开吸引火力，不如我们把伤员扔出去，他们既要消耗更多的物资，又不具备正常人的行动力。”视力还没恢复，争吵的声音倒是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

反正身体现在还动不了，刚好听听他们的打算，自己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外人，不管他们做出怎么样的决定，自己照做就是了。

出来的时候是清晨，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就算自己是中午受伤的，躺了一个下午，多少也已经恢复自保能力了。

关于如何度过夜晚的争论还在继续，虽然他们提出了不少方案，但背后写着的，全都是人性的黑暗，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卖他人的生命，争论的主题无非就是这个。

并不是说幸存者中没有以保护他人为己任的家伙，可从地下的死族和变异刺猬来看，袭击灯管帮的死族群落相当凶悍，这些有担当的人估计大多数都已经战死，剩下的，就是依靠背刺队友谋求生机的蛀虫了。

“听说，小孩子似乎更能吸引死族，如果这是真的，我倒是有一个计划。”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居然打起了小孩子的主意。

先前的谈论，虽然提出的都是损人利己的方案，但全都没有牵扯到孩童，可随着这个方案的提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祁江心头一惊，如果说这些人渣之所以还能被称作人渣，那说明他们至少还有作为人类的底线，可现在，他们彻底放弃了人的底线，

之所以祁江的拳头还没有落下，是因为现在他还没有彻底恢复行动能力，强撑着身子，说不定会落下祸根，为了一个畜生，祁江还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这样，我们也不要吵了，这里不是有三四个小孩吗？他们除了吃和吵闹，半点作用没有，还有那个被老何捡回来的，这一看就活不了，让这些小孩抬着他跑，今晚不就安全了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在用沉默否决这个方案，但又像是默许，不出声就意味着他们对这个方案没有任何异议。

“好了，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没有意见了，那么我去找那些小鬼，你们赶紧做过夜的准备！”提议人留下一句话，随后就在一阵脚步声中离开了。

一听到自己会和孩子们一起被丢出去当诱饵，祁江瞬间就有了新的计划，索性他也躺着不动了，一来多争取一些休息的时间，二来确保自己能和孩子们一起。

很快，一连串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看就是那个畜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话说，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这些可都是只是孩子啊。”何叔有些于心不忍，在场所有人中，也就他是靠着真本事活到现在的。

“既然你担心他们，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出去吧。”提出建议的人也相当狠辣，对于任何持反对意见的人，直接就想让他下船。

何叔犹豫了一下，随即心中一横，点头说道：“好，我陪他们去！”

不仅仅是祁江，连其他人都被他的决定吓了一跳，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会做出这种决定的都是傻子。

不等其他人说话，何叔将昏迷的祁江扛到背上，带着孩子们穿过人群，在一众韵味复杂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地关上了房门。

没有了墙体的阻隔，死族嘶吼的低鸣更加清晰，那几个原本还蹦蹦跳跳的孩子此刻全都聚拢在何叔身边，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惊恐。

“何叔，我们能不能回去啊，外面有好多怪物。”一个男孩怯生生地说。

“勇敢一点，那些大人靠不住，拯救基地的重任就只能由我们来担负，不就是死族吗？只要往脑门上来一棍，它们照样扛不住！”另一个强壮一些的男孩虽然也同样害怕，但还是能说出相当有气魄的话语。

对于这些勇敢的小孩，祁江莫名有了一些好奇，虽然还在装晕，但稍微睁开眼看看附近的环境还是可以的。

跟出来的孩子一共有四个，两男两女，比例均衡，其中三个他认不到，但有一名女孩还是认识的。

上次来的时候，他挟持过一个小女孩，用她监护人的性命换来了不少食物，她的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魏薇。

没想到这么巧，上一次遇见她，这一次，自己还能与其同行。

这样也刚刚好，上一次似乎欺负她欺负得有些过头，这一次，自己就来担任一次守护天使，护她这一夜周全吧。

附近似乎没有死族，何叔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既要背着一个人，又要照顾四名孩童，就算是全盛状态的祁江都会觉得分身乏术，更何况是他一个快要五十岁的人。

“来，跟紧我，我们先找一个据点，没有据点，可没法生存下去哦。”眼下的情况固然不妙，但何叔还是用玩耍的语气跟孩子们说道，仿佛他们真的在进行一场探险游戏。

目睹了一切，一股敬意涌上祁江的心头，初见时，祁江以为他是一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可现在看来，他不仅心存善良，在带领队伍上，也同样有不俗的能力。

“如果可以，日后为他们寻一个好去处吧。”祁江默默地许下承诺。

并非何叔的善良感染了他，他只是单纯在奉行自己原则，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是何叔为自己争取了休息的时间，那自己为他争取一个安全的环境，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好人就该有好报，祁江看不见的地方他管不了，但现在既然遇到了，那必然要让这个原则继续发挥作用。

很快，何叔就找到了一处能上锁的小房间，这件房屋四面都是实心的墙体，只要把守住唯一的出入口，就没有入侵者能够闯进来。

吼！

一声咆哮回荡在楼道中，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族发现了它们，随后扯开嗓子，呼朋引伴。

一路上，他们避开了所有死族，但对方可是掠食生物，就算你能避开，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更何况，这里有四个小孩，他们身上的气味，更能吸引死族。

“进去躲好！”何叔立刻放下祁江，让四名小孩把他扶进房间，自己则在反锁大门后，提着一根从房间里带出来的钢管，站立在走廊的正中央。

哐哐哐！

他奋力地用钢管敲击墙壁，清脆的声音甚至压过了死族嘶吼的声音，成为了它们的又一个集合哨。

“来啊，你爷爷！在这里！”何叔手中钢管一振，时隔多年，年轻时的那个杀气分毫未减。

变异死族保留了一些智力，面对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高大形象，即使已经集结了不少死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吼吼！

直到一名实力强劲的死族登场，这样的威慑才被打破，它推开身前的尸群，踩着沉重的脚步，将肩膀对准何叔，飞速朝他冲来。

“呵，有勇无谋！”何叔双手持棍，看那摆出的架势，赫然是用棍的老手

既然对方是一只蛮牛，那何叔自然不会采用正面对敌的方式，即使他腿脚不便，可依旧借着棍子，轻身一跃便卡在了天花板的位置，轻松地躲过了冲撞。

趁着死族来不及回头的空隙，他在空中完成转身，刚猛的下劈砸在死族的脑门上，虽然钢管发生了弯曲，但对方也被开了瓢。

“啊啊啊啊啊！”首战告捷，何叔士气大增，提棍只身冲入尸群。

棍扫倒一片，就算面对海量的死族，他丝毫没有畏惧，即使地形狭窄，可也限制不了他的发挥，一声爆头的闷响，标志着一只死族的倒下。

如此凶猛的表现，将所有死族的注意都吸引到他身上，只要他能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那么藏起来的其他人就会被死族忽略，从而实现保护的目的。

可一根普通的钢管，又能支撑多久？没多久，随着管身彻底折断，何叔彻底陷入赤手空拳的境地。

别看他棍法了得，可拳脚功夫根本不行，归根结底，还是老了。

“呃啊！”随着一记不知从哪里来的重拳落到胸口上，何叔惨叫着飞了出去，那副衰老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死族的攻击。

但纵使肋骨断裂的剧痛袭击着他的意识，不断呼唤着他就此倒下，可他就是不愿意在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退缩。

钢管在灯管帮是相当常见的玩意，打断一根，只要能接触到墙壁， 基本上就都能找到新的武器。

“我还，没有倒下！”这根棍子是实心的铁棍，这般分量，掷地有声。

儿时，父母由于经济原因，没钱治愈疾病，双双西去，爷爷奶奶砸锅卖铁才养活他。

成年后，他是一名刑警，可妻子却在一场针对他的报复行动中丧生，至此，他的家人就只剩下年幼的孩子。

灾变爆发后，晚年得子的他彻底失去了亲人，而且，他的孩子，是被他亲手所杀，因为，他变成了死族。

就是这样一位失去一切的人，此刻站立在众人之前。

即使手持一根随处可见的铁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散发的气息，无疑是英雄独有的。

“老队长，我，何雨墨，必将恪守队规，屹立于人前，断绝一切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