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神望坡明珠
“这就是通往天廷的路。”
“昆仑山,天柱。”
九蝉带孤鹤雁来到昆仑山,指着眼前的天柱道:“师父的灵力不够了,只能借助这个了。”
孤鹤雁闻听,心中愧疚,低声道:“师父不应该把灵力全数传给我,我本可以慢慢修炼……”
“哎,”九蝉闻听摆摆手:“这个你不必再纠结了。”
“了师兄托付与我,我自当尽心尽力。灵力传予你,这也是天意。”
“你害怕吗?”
“现在回头可还来得及?”
孤鹤雁闻听,淡淡一笑:“我本凡人,天廷于我不干,师父不怕,我何惧之有?”
九蝉闻听大笑,他拍拍孤鹤雁的肩道:“好徒儿,那今日我们便私闯天廷一次!”
“看看你的造化!”
于是,师徒二人便攀柱上天。
然而,就在他们抵达云端之际,一声惊唳划破长空,孤鹤雁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鸟翼展如云,双目如电,挡在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鸟?怎么这么大!”孤鹤雁看了不禁惊呼。
“不用怕,此乃翼龙是也!”九蝉神色平静,解释道:“它应该是在此歇息,是我们惊扰它了。”
九蝉仰头冲那大鸟道:“翼龙祖师,我们要借道上天,可否行个方便?”
翼龙低鸣一声,挥动巨爪,瞬间掀起一阵狂风,师徒二人险些被掀翻。九蝉见状,无奈叹息:“它若是执意阻拦,我们只能放弃。”
孤鹤雁闻听却是灵机一动,他低声冲师父道:“师父,我略懂驭音之术,且让我试着与它沟通。”
九蝉微微点头,孤鹤雁便兴云而坐,默念心经,随后仰首向翼龙发出几声长啸。没想翼龙闻听,竟缓缓伸出翅膀,似有应允之意。孤鹤雁大喜,对九蝉道:“师父,它答应了!还要送我们一程!”
九蝉甚是惊讶,二人跃上翼龙的背,翼龙巨翅一展,直上九天。风声在耳边呼啸,云海翻腾,孤鹤雁只觉天地一线,惟有他们翱翔在云间。
九蝉诧异道:“徒儿,你怎知它有此意?”
孤鹤雁笑道:“师父,我只是驭音传声给它,承诺若它给我们方便,我去天目湖回来,便为它带些湖中的仙鱼。”
九蝉闻言,不禁莞尔:“哦,原来如此,看样子,请客送礼,在哪儿都行的通啊。”
孤鹤雁闻听不禁哈哈一笑,随即又疑惑地回头问师父:“师父,天目湖有鱼吗?”
九蝉闻听,一时难置可否:“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有吧?”
“湖里能没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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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湖现,碧蓝如洗,湖面如镜,湖中,一个幽不可测的深洞,如同人的巨眼,凝视苍穹。
“这便是天目湖。”
九蝉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那如人眼般的深洞,便是天目湖饕餮洞。”
孤鹤雁望着那饕餮洞,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悸动,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召唤他,令他想要纵身一跃,跃入其中,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凝神再看。
“师父,这洞……似乎有些魔力。”孤鹤雁低声道。
九蝉闻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了师兄说,若有人能从此洞下去,并安然归来,便可灵越三界,神驭万能。”
“你知道我最佩服了师兄哪一点吗?”
孤鹤雁闻听摇摇头。
九蝉若有所思道:“我最佩服师兄有一颗研习探究的心。”
“他总能为自己找到一块天地,沉浸其中,我不行。”
“我总贪恋眼前的快乐,缺少他那种定力与探灵的心。如今,他已离去,我很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孤鹤雁闻听大惊,急忙劝阻:“师父,万万不可!这洞深不可测,谁也不知其中凶险。我们不该为此冒险!”
九蝉闻听,微微一笑摆摆手:“我带你来,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我下去,你便不必再冒险。”
“你可去湖边等我,若一日之后,我仍未归来,你便可不必再试。”
孤鹤雁闻听大惊:“师父不可冒这个险啊!”
“我们在此洗个澡便足矣。”
九蝉闻听淡然一笑:“这个为师心里清楚。”
言罢,他摘下手上的佛珠,拿给孤鹤雁道:“这串佛珠,你且替我保存。”
孤鹤雁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他感觉师父被那魔洞吸引,要做不明智之举,他怎能坐视不理,于是便出手欲阻,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师父竟然双手合十,驭使全身灵力,毅然决然,纵身跃进那幽不可测的饕餮洞!
“徒儿!”
“若是太阳出来,我还没回来,就不要再等我!”
孤鹤雁眼睁睁看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幽洞中,只觉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静得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呆立湖边,久久未能回神。眼见天光渐亮,却再也没见师父九蝉出来,孤鹤雁只得强忍悲痛,兴云回去。
正当他泪湿双眼,魂不知所系时,忽听空中一声惊唳,翼龙摇身出现,拦住去路,孤鹤雁猛然一惊:“糟了!我忘了给它带鱼!”
翼龙见他两手空空,也不多言,只巨翅一挥,便将孤鹤雁由云头拍落,直直跌下空中!
那一刻,孤鹤雁仿佛看到师父,看到师父与他一同飘飘下坠,坠入天目湖,坠入饕餮洞,随着“嘭”的一声水响,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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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孤鹤雁悠悠听到一阵短笛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位面容秀丽的少女正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爹,他醒了!”少女的声音如同清泉,洗涤着他混沌的意识。
孤鹤雁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船屋当中,船公抽着旱烟,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伙子,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
“造化,真是造化!”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命大的人呐!”
孤鹤雁努力坐起身细下打量,船上两个人,船公和他女儿,这一切他似乎曾经遇到过!
他隐约记得,那女孩曾喂过他汤,女孩的面容俏美精致,额头细细的刘海随风轻抚,脸颊泛着红晕,深邃明亮的眼眸,令他不禁想起天目湖,想起天目湖那深不见底的深瞳幽洞。
那是一个任何男人看了,都逃不出的深瞳!
“我这是在哪儿?我们好像……以前见过。”孤鹤雁吃愣愣的问。
“獬湖,你现在在獬湖呐。”船上那少女回答。
“爹,他还记得我们!看样子,还没摔傻。”女孩说完就不由咯咯咯咯的笑。
“容月,莫要取笑人家。”船公磕磕手中的旱烟:“我也是奇怪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又遇到你。”
“没想到还是从天上掉下来!”
“我正那儿打鱼,就听头顶一声大雁叫,抬头一看,就见你从天上掉下来,正砸在我渔网上!”
看着容月和她父亲迷惑的目光,孤鹤雁便把师父带他到天目湖饕餮洞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听到孤鹤雁师父纵身一跃,跳入饕餮洞,再没出来时,容月与她父亲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们可真不是凡人,上天就上天呗,还跳什么洞?”容月道。
孤鹤雁掏出师父留下的佛珠,手捻佛珠道:“师父也是为我好,他只是想帮我找一个根除癔症的法子。”
容月父亲闻听,不禁好奇:“你们既然能上天,那为什么不去葫芦潭,找明珠?”
“什么明珠?”孤鹤雁闻听问。
“哦,这事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说。”
船公抽了口烟,缓缓道来:“传说,神望坡以前遭遇过千年一遇的洪灾,洪水几乎将这一带尽数淹没,劫难余生的人找到当地的术士尚谷鄞,希望他代民请命,祭祀上天,消退洪水。尚谷鄞闻道世家,此人擅长八卦,通易经,会法术,能解禳消灾,摄魂驱邪,然而,很奇怪,人们一去找他,他就张口拒绝,说,解灾不能酿人祸。”
“人们觉得他话中有话,认定他知晓消灾之法,只是不愿去做。于是便有人蛊惑灾民,说尚谷鄞私藏一颗明珠,引神灵动怒,才不顾老百姓死活。受到蛊惑的灾民就齐举火把将他家团团围住,声言,如果尚谷鄞再不顾老百姓死活,就一把火烧了他们家。”
“民情激愤,尚谷鄞的女儿便对他父亲说,爹,您若是知晓消灾之法,便帮帮大家吧,洪水不退,瘟疫四起,最终害的还是大家。”
“灾民纷纷附和,尚谷鄞却闻听落泪,他说,不是我不想啊,这是释迦罗王故意降的灾,他想以此要挟我的明珠!”
“灾民一听,顿时哗然,大家一起嚷嚷,看看吧,他就是知道,要不是因为他私藏明珠,神望坡就不会招来大洪水,他就是不想让我们活!”
“眼看局势要失控,尚谷鄞无奈,只好对大家说,你们真以为我有什么明珠吗?不是啊,释迦罗王要的那颗明珠,是我女儿啊!”
“人们一听便呆住了,谁也没再说话,但是,灾民还是围着不肯走,尚谷鄞的女儿含泪道,谢谢父亲为我扛了这么久,知道我是您的掌上明珠,即便死,也无憾了。”
“大家都退了吧,我会答应释迦罗王要求,嫁给他,我只求你们不要再为难我爹。”
“然后,父女二人就抱一起大哭。”
容月的父亲说到这里,磕了磕烟袋,抽起了烟。
“那后来呢?”容月急切地问。
“后来啊,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啊,洪水退了啊。”
“那尚古鄞的女儿因此就嫁给了释迦罗王,是吗?”容月问。
“唉!”容月的父亲闻听一声叹:“要是嫁,也就好了。”
“说好听是嫁,其实是献祭啊!”
容月和孤鹤雁闻听,都沉默了,半晌谁都没说话,心中满是悲凉。
良久,孤鹤雁低声问:“那大叔,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啊,明珠啊,明珠那又是后来的事了。”
“后来啊,据说尚谷鄞思念他女儿,天天到神望坡山顶守望,最后坐化成一座山石。”
“后来,人们就管那里叫神望坡。”
“后人感念他们父女的功德,就到神望坡那儿祭拜,人们发现,每到月圆之夜,神望坡脚下的葫芦潭便会浮现灵光,而神望坡上的山石也会发出隐隐悦耳之声,似在回应。”
“人们口耳相传说,潭底浮现的灵光就是尚古鄞女儿,她的灵魂已经仙化成一颗明珠,守护在这里,与山上的守望石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