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野拿到了林少的手机，把视频删了。
林家的人走了。
林叔还贴心的给他留了一把黑伞。
乔家的人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的中年人。
他在陈野面前两步距离驻足，说道：“你好，我是乔家管家乔三，阿野少爷，请你跟我回家见乔老爷。”
陈野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情绪，问道：“有事吗？”
乔三并不生气。
反而露出和蔼的笑容，补充道：“阿野少爷离家多年，也是时候回家了。”
但陈野并不买单。
反而讥讽笑道：“回家？我哪里有家。”
乔三还欲说话。
陈野没有给他机会，拔腿就走。
年轻人走起路来，有时候比中年人跑起来还快……
乔三在过去为乔家操劳过多，过早消耗了自己的青春和精力，以至于他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就跟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似的。
体力完全跟不上。
还没追几步，就气喘吁吁。
最后。
只能眼看着陈野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跟他一起来的黑色西装们，倒是能够跟上，只是他们见了乔三爷没跟上去，自然也不会贸然出头去追。
中年管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少爷……”
在雾气浓重、细雨连绵的夜晚，有些悲凉的意味。
陈野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没有打伞。
起初，他只是快步走，后来，变成了小跑，到最后变成了狂奔。
哪怕气喘吁吁，也仍旧不停。
仿佛，他只要停下来，就会动摇自己的心思。
是的。
他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又无法原谅父亲。
像陈野这样饱一顿饿一顿的人，经常依靠两条双腿行动，能不坐车就不坐车。
所以。
十几公里的距离。
他跑回家不过半小时的工夫。
到了老式小区楼下。
他停了下来。
老式楼之间间距很窄，很暗，没有路灯照明，地面上全是积水，一滩又一滩，在微弱的光亮下，能够反射出一定的光芒。
通常，陈野就是依靠这仅有的一点微光，分辨脏污不堪的积水的。
但积水太多了。
即便避开了这一滩，也无法躲开那一滩。
他踩了上去。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如今却有些不甘心。
上了楼，进了屋，反手关了门。
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就像隔绝了所有的嘈杂，与纷扰。
他靠在门后。
久久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无数的记忆片段从他的大脑闪过，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
哒哒哒。
楼道响起了脚步声。
老式居民楼隔音并不好，陈野能够清晰地听见，那是皮鞋踏在地面的声响。
哒哒哒。
脚步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响亮的敲门声。
咚咚咚。
清晰而带有节奏的敲门声，两声轻一声重，响在陈野靠着的破旧门板后面。
但他却仿若未闻，既不出声，也不开门。
门外咳嗽了两声。
响起一个有些病气的中年男声：“阿野，我知道你在里面。”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是我辜负了你和你妈，现在，我不是来补偿你了吗？”
陈野骤然暴躁起来。
他猛地拉开门，冲着门外大声说道：“谁要你的补偿了？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你滚得远远的！”
其实，陈野并不生气。
虽然他知道当年父亲没有对他的母亲负责，但这是上一辈的情感纠葛，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父亲是否有钱，只是……
只是这个补偿来得太迟了。
以至于，他早就觉得可有可无。
他表现出来的暴躁，仅仅是因为太多年没发泄这股怨气了……
这股怨气，本来应该在当初父亲离开的时候就发泄出来，但却没有机会。
然后，就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而增长，到达巅峰，又随着他的阅历增长而消减，回归到了一种接近零的状态。
爱的反面从来不是恨，而是遗忘。
他都快忘了自己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了。
多少年了……
整整17个年头了。
在他需要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父亲，如今再出现，也显得毫无意义。
但这不代表陈野必须得原谅父亲。
是的。
这是两码事。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可以遗忘一个人，但不代表会遗忘他们做过的错事，以及原谅已经造成的伤害。
更何况。
错事就是错事，任何时候，都不该轻易的被原谅。
而且。
做错事，也必须得接受惩罚。
只是陈野现在还没想到更好地惩罚，而最简单最直接的惩罚，就是对他发脾气，表达出自己不肯原谅他的强烈意愿。
中年男人怔住。
很明显，没想到陈野的反应这么强烈。
他本来以为，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低个头认个错，想要阿野回来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豪门世家的父亲吧。
但，现在剧本有些不对啊？
奇怪。
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贪慕虚荣的人呢？
如果不是，他在来之前就调出过陈野的档案，并派人取了陈野的头发做了基因鉴定，他也会怀疑陈野不是自己的儿子。
站在眼前的人。
容貌俊秀，眼眸冷冽，嘴唇倔强的抿着，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眼神姿态，没有半点因为他到来而迎合的意思。
他的身体动作很明显是抗拒的。
这是中年男人与人打交道多年，可以确认的事情。
陈野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思绪：“你还不滚吗？别再敲门了，很烦。”
中年男人哽咽说道：“阿野，别这样……”
陈野质问：“那你希望我如何？现在答应你回乔家吗？从此改名换姓，成为乔家的一份子，然后忘记自己的过去？”
或许是情绪激动了，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
站在他旁边的管家乔三皱眉看了陈野一眼，随即把全部视线落回中年男人身上，拿出湿纸巾递了过去。
并温声说道：“老爷，别跟阿野置气。”
陈野几乎吼着说道：“滚吧，身体不行，下雨天还出来。”
随即。
哐当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