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兄
阮芷秋刚好走过来,听得众人这么议论,她立刻开口:“我相信他。”
凌烨一顿,他不是没听到百姓的声音,只是并不在意旁人的态度,他要做的是如何将恶人绳之以法,而不是与百姓解释他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替他说话,而且说话的,似乎是个极为柔弱的小姑娘。
目光相碰,明明并不相识,但凌烨也不知为何,好似与她相熟一般。
阮芷秋对凌烨笑一笑,又对百姓说道:”我们都该相信他。他是忠勇公府凌家子,当初的护国元帅镇守边防保家卫国,才有如今的国泰民安。皇室给了凌家极大尊荣,而凌家不负所望,敢为百姓发声,不愧为百官表率!”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却又叫人无比信服。凌家数代护着大周万民,如今在朝中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而且,凌家上下都是佞臣。
凌家的名声可谓是臭不可闻,天下最偏远的百姓,不知皇室姓萧,却一定会知道忠勇公凌家势力庞大,凌家几乎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让皇上也要礼让三分的勋贵。
昔年皇家宗室一位子辈与凌家人对上,凌家落于下风,元帅便拒不上朝,直到皇上下旨处置那名子弟,并亲自登门探望元帅,元帅才勉强给予好脸色。
这些传言固然是说凌家跋扈,却也说明了,今日能处罚这位嚣张郡主的,怕也只有凌家人了。
眼前这位,又恰恰好是凌家子。
果不其然,阮芷秋话音未落,百姓们都热切起来。
“是凌家子啊,那就不一样了。凌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不是说凌家乃佞臣吗?听说凌家上下做了很多恶事,上次还有个书生说的什么……贪赃枉……什么,草什么人命的?都是凌家做的啊。”
“我也不知,但我觉得凌家一定与别的官员不一样,这位官爷虽然年轻,可瞧着就不会畏惧。他既然要替我们百姓做事,肯定做到一半就不管不问了?”
……
郡主听到这里,气得七窍生烟,怒目圆睁:“凌烨,你若是敢……”
“有何不敢?”凌烨依旧是那副云淡清风的样子,“我乃朝廷命官,受命于皇上,调于大理寺查案到此,碰上这桩冤案,如此多的百姓受难,岂能放任不管?”
倒也不用吩咐人将郡主拿下,之前他带着人,早已将这一行恶人给控制住了。
有小吏守着钱妈妈的尸身,阮芷秋便也不管这里的情况,只由沐儿扶着走到面目全非的钱妈妈身边。她本没有多少伤感,可许是见着故人,心中除了开心,还生出许多的委屈来。
是对着亲人才敢表露的那种委屈。
故而她的眼睛,竟一下子红了。
“小姐,此事奴来处理便好,让沐儿扶着小姐去一旁歇息吧。”
钱妈妈的尸身太过可怖,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似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赵伯怕阮芷秋见了更加受惊,便安抚着上前。
阮芷秋却只摇摇头,弯腰低头,伸手将钱妈妈的眼睛抚上:“钱妈妈往生极乐,莫要担忧我。”
复又深吸一口气,起身握着帕子站在一旁。依旧是垂眸,像是缅怀主仆之情一般,实则思绪早已跑到前头办案的凌烨身上。
凌烨是凌家行三的表兄,尚未及冠,如此年岁竟已身居要职——是凌家荫封,更是他自己有本事,入了皇上的眼,三年来行事没有差错又屡次立下功劳。
她之所以这般记挂他,是因前世从她归京起,他守了她七年,护了她七年。而她先前一直都不知道,直到最后一年,她入寺祈福的时候被阮素清陷害险些失节,凌烨救了她护送她归府。
那时她已是江家妇,夫君江历帆得知她险些遭遇危机,不仅丝毫不在意,还掐着她质问她与凌烨的关系,话语里透露出凌烨不肯娶妻,正是为了她。
阮芷秋眼眶更红,她何德何能,竟得凌烨心仪?她又何其愚蠢,一心替阮家江家筹谋,全然不知凌家上下,尤其是凌烨的良苦用心?
她欠凌家的,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此案并不复杂,郡主的嚣张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凶器就是她手中带刺的长鞭,上面还染着钱妈妈与几个百姓的鲜血。除了凌烨之外,还有另一位年长官员,正指挥手下之人将郡主的随从抓起来。
而凌烨只是先前与郡主对峙过两句,便退开来淡漠看着,并没有任何动作,后续的事情,都是那位年长官员处理的。
凌家从来都这样,并不居功但十足自傲,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高傲感,无端与旁人拉开了距离。
阮芷秋现下也明白,为何前世也有此案,但声名远播的不是凌烨,而另有其人。结果得罪皇室的事情凌烨背了,不畏皇权替百姓做事的好处却给了旁人。
不过有了她的先知,今生自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刚刚已经在人前替凌家造势,现下……
“三表兄?”声音清脆入耳,还带着些许委屈。阮芷秋看着凌烨,又唤了声,“今日……多谢三表兄替我,替大家主持公道。”
凌烨冷厉的目光扫过来,冷冷问:“何人无故攀亲?”
难怪即便凌烨生得这样俊逸,身边却不染半分蜂蝶,他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就算对凌家亲人,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可阮芷秋是知道,前世他等了她七年的。
“我是阮家女芷秋,一直住在暮云,现下及笄才得以归京。”
少女缓缓走过来,大概因见着亲人,脸上带着些许雀跃。凌烨一双眼凝着寒冰,他不喜阮家人,对这位阮家的表妹也没有多大感觉。
只是……想到祖父父亲的思念与担忧,他到底缓了两分神色点了头:“阮小姐。”
也并无半分攀谈之意。
阮芷秋哪里会在意,走到凌烨旁边,回头指着钱妈妈的尸身又道:“还好遇到三表兄,不然真不知当如何是好。父亲安排钱妈妈来接我,可钱妈妈无辜受害,如今……我都不知该要如何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