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礼仪

魏岩亭又道∶“户部已开始天下采选，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采选，太后娘娘颇为重视，得用时两月，贵人特旨封妃，不用参加采选，可在家再待一个月，随着宫里嬷嬷学习宫规礼仪，四月再出发，路上走个二十天到皇城既可，五月初贵人就可和选出之人一同入宫了。”

蓝佑辰又举起酒杯∶“多谢将军告知，来，再敬将军一杯。”几人觥筹交错，主宾尽欢。

果然五六日后，宫里教引嬷嬷叶嬷嬷和王嬷嬷到了，两人休整两日后，开始教导蓝青梧。

蓝青梧先给两位嬷嬷见了礼，两位嬷嬷口称不敢。叶嬷嬷头几日一直在教导各宫妃嫔之间，各种典礼如何行礼，其中之繁琐复杂，如寒听了也头大，可见小姐耐心十足的看着听着，颇觉自己不够努力，便拉着如萍找另两位宫里来的姑姑补习礼仪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叶嬷嬷觉得无疏漏了，对蓝青梧道∶“小主，奴婢觉得您自己可以示范一下，奴婢再看看哪里弱，再重点教之。”

蓝青梧看她一眼道∶“也好。”

随后蓝青梧走到准备好的蒲团处，就听叶嬷嬷开始唱号∶“给皇后娘娘见礼……给皇贵妃见礼……给贵妃娘娘见礼……给四妃见礼……给贵嫔见礼……平级互礼……中秋典仪……除夕典仪……”

越到最后叶嬷嬷越惊讶，旁边的如寒已经呆住了，如萍眼睛光芒闪烁，王嬷嬷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皆因蓝青梧礼仪如行云流水，毫无停滞之感，到复杂繁琐的典仪时，更觉得是一种享受，只见蓝青梧一举一动一扣一拜一揖一起直如回风流雪，韵然天成，只让人觉得是一幅美丽画卷。

到了最后，蓝青梧把最后的典仪全礼，屋里已无任何声音，蓝青梧转头看向叶嬷嬷，叶嬷嬷回过神来道∶“甚好！小主已无不通之处。”

王嬷嬷却若有所思。

蓝青梧道∶“如此，叶嬷嬷也可松口气了，还要劳动嬷嬷最后几日再重温一下各礼。”

叶嬷嬷忙道∶“这是奴婢本分。”

王嬷嬷这时道∶“今日上午就到这里吧，下午奴婢会单独给小主讲嫔妃侍奉帝王的规矩。”

蓝青梧缓缓点头。到下午时，王嬷嬷一开口她就知道了为何叶嬷嬷要单独给她讲。

只听王嬷嬷温和道∶“民间妻子对夫主三礼四恭，妾对家主四礼四恭，宫中低位嫔妃对帝王，五礼六恭，首先迎礼，一揖一福一跪，叫起后一谢礼，入殿侍奉后，三品以下妃嫔以跪礼侍奉，三品以上才有资格站着侍奉，恭送礼，一揖一福一跪，伏首叩地，直到龙辇不见才可抬头。”

“还有侍寝礼，低位嫔妃被帝王召寝，一个时辰前准备妥当，在龙床上以跪礼等待帝王，帝王驾临，行叩首礼，在龙床上时，上身不可直起，不可直视帝王，腿不可直起，更不可站起，整个身体要低于帝王，帝王让侍奉时膝行而至，要从帝王脚边而过，不可至帝王膝盖以上。”

蓝青梧嘴里微苦，她也是低位嫔妃了，虽初封不算低，但到了后宫还是见人就跪的低位嫔妃，更不用说面见帝王，那真的是要低到尘埃里了。

帝王到你殿中喝茶，用膳，说话谈心，都皆得用跪礼侍奉。现在蓝青梧恨不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大晟皇朝之人，拥有原来世界的灵魂，除了显得格格不入，还有什么用呢？

王嬷嬷又道∶“小主，奴婢观你上午礼仪仪态皆完美，只是有一点，让奴婢想起以前的宫中传闻来。”

蓝青梧疑惑道∶“喔？什么传闻？”

王嬷嬷回道∶“那是宫廷秘录，奴婢偶尔听过一两句，大约两百多年前，大晟朝后宫出过一位娘娘，这位娘娘同样仪态完美，规矩甚好，可当时的帝王曾戏称，礼仪完美无缺，可惜人是跪着，骨子里却是站着的。”

蓝青梧心头一跳∶“我却是不敢和这位娘娘相比的。”心里却道，宫里的人就是眼毒。

王嬷嬷道∶“奴婢也只是说句题外话罢了。”

蓝青梧却知道这是在敲打她，意在她缺少了虔诚敬畏之心。她不再言语，只给王嬷嬷行了一个谢礼。

这天晚上，她去仲芳院给蓝夫人请安，蓝夫人把她留在屋里又开始细细嘱咐，直把从小到大对女子的规矩说了一遍又一遍，她面上不露表情，微笑听着，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蓝夫人猛的停住，看她一眼道∶“青儿，其实母亲也知道，这些话你不耐烦听，可这就是女人的命啊，尤其你进的又是皇帝后宫，更是让母亲的心揪着，你就看母亲吧，其实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要好得多了。其实，说到底，女人一生还得靠一句话。”

蓝青梧不由道∶“什么话？”

蓝夫人道∶“如今这个世道，这就是女人的命，认命就行！”

蓝青梧张口结舌，回过神来，“母亲，你多说点吧，女儿觉得你说的都对。”

作为一个典型的大晟朝的贵夫人，蓝夫人做的已经很好了，她想她要从此刻起听从母亲的话，不让自己的灵魂再摇摆挣扎。

又过几日，老爷子听说孙女的礼仪学得甚好，把蓝青梧叫到了书房，看她行完大礼才道∶“祖父今日叫你过来，是要嘱咐你一些话，皇宫里各主子的情形也让你了解一下，不至于到了宫里抓瞎。”

“太后娘娘是天子亲母，育有三子一女，天子是嫡幼子，如今后宫中三妃鼎立，出身世家的姜妃，礼部尚书的嫡长女陈妃，还有一个出身江南世族的万妃，这个万妃据说亲母是扬州瘦马，三妃中她最得宠，天子如今有三子二女，长公主是先皇后所出，现在慈宁宫被太后亲自教养，因此身份最为贵重…………”

蓝青梧已缓缓低头垂目，掩饰眼中的情绪。待到听祖父说得差不多了，才道∶“多谢祖父提点。”

老爷子默默看她半晌，忽然道∶“青梧，跟祖父来。”

蓝青梧跟着老爷子，却见老爷子把她带到了蓝家祠堂，接着老爷子指着中间的蒲团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