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语不惊人死不休
蒋兴飞当然更意外,挑了挑眉:“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席间十几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西陵煜。
若非方才发生了荣锦绣的事情,他们其实是对西陵煜和云珩之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的,自从那日在军营里被打了四十军杖之后,皇族这些年轻子弟和帝都世家公子们就暗搓搓地期待着两人的再次相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想知道西陵煜是不是已经把云珩给记恨上了,西陵煜养伤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本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蒋公子真听不出来,还是故意与我装傻?”西陵煜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把茶盏搁在几案上,“江山虽大,帝王子孙也多,龙椅却只有一张。谁是真命天子,自有皇祖父和大祭司按神灵旨意选定,容不得他人置喙。蒋公子好歹也是出身世族大家,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就是心机深沉故意搬弄是非,想在凤公主和摄政王面前挑拨,试图引起他们对皇族子嗣的忌惮,以便给日后铲除宗室制造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随着他一字一句落音,蒋兴飞脸色一点点变了,一阵青一阵白,强自笑道:“世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
“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难道蒋公子还要否认?”西陵煜目光微转,闲适地环顾一周,“各位觉得是本世子冤枉了他吗?”
蒋兴飞那番话到底是挑拨,还是故意想在公主殿下面前出风头,每个人的看法和见解都不一样,但淮南王世子针对蒋公子却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
蒋兴飞脸色僵了僵,索性也不笑了,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善地看着西陵煜:“你什么意思?”
西陵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装了什么?什么意思需要问我?”
蒋兴飞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僵白难看。
华砚珟展开折扇摇了摇,在所有女子都穿着大氅或者披风御寒的冬天里,他一柄折扇扇得优雅,端的是一副好风度:“小世子伤势好些了?”
话音落下,成功掀起另外一阵骚动,自然而然地让在场的人想起了西陵煜跟摄政王云珩之间的“仇恨”,众人看似事不关己,实则目光已经不动声色地朝一直没说话的云珩瞥了过去。
“多谢关心。”西陵煜视线微抬,不疾不徐地看向斜对面的华砚珟,“小爷身强力壮,受伤乃是家常便饭,比起你们这些生活在锦绣堆里磕不着碰不得的公子哥们,小爷那是皮厚肉糙”
“的确皮厚。”倦懒的声音响起,带着也不知是嘲弄还是戏谑的语气,不疾不徐地响起,“脸皮尤其厚实。”
西陵煜语气一顿,唇角挑起,“怎么?各位世家公子这是打算联合起来要围攻本世子?”
“小世子别误会。”华砚珟道,“在下只是出于一片关心。”
“我谢谢你全家。”西陵煜眉梢轻挑,语气透着几分冷峭,“小爷是个武将,虽有些技不如人,但素来习惯有话直说,玩不来你们心计深沉那一套,所以不管各位今天抱着什么心思,小爷都把话撂在这儿,前些日子在军营校场上被打一事,是小爷有错在先,本该接受军法处置,况且是本世子主动提出挑战,最终输在摄政王手里,愿赌服输也是本世子心甘情愿,各位是真的好奇也好,关心也罢,或者试图以这件事为由挑起本世子对摄政王的敌意,那么本世子大概得让你们失望了。”
说着,他亲自斟了杯酒,起身走到凤公主面前,单膝跪下:“今日谨以此酒表示臣的一片忠诚之心,还望凤公主和摄政王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殿下登基之后,但凡有旨意所下,臣必肝脑涂地,效忠君上,兴家国社稷,保边关安稳。”
“世子请起。”赢倾一笑,“本宫相信世子的忠诚,也相信淮南军的实力。云珩与你同是武将,心胸宽大,对于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放在心上,世子不必介怀。”
西陵煜道了声谢,起身之际,抬眸瞥了一眼坐在赢倾身边沉默不语的云珩,正对上云珩清冷的眸子,连忙触电似的低下头,暗道这位爷当真是沉得住气,把自己弄得跟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可他本身就是一尊大佛,就算不言不语只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西陵煜暗自琢磨片刻,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他承认凤公主比起一般女子要从容稳重得多,气度也强大,可到底只是一个柔弱女子罢了,就算她如何出众,又岂能强得过大乾摄政王云珩?
为了给她撑场子而甘愿让自己沦为陪衬,西陵煜怎么想都想不通云珩心里是怎么想的。
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西陵煜抬眸看向方才说他脸皮厚实的沈聿:“素来听闻沈家九爷姿容倾城,艳冠群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这张脸把在场的姑娘家们都比下去了,若非知道沈九爷是个男子,本世子只怕都难免对九爷一见倾心。”
被称作“倾城之容,艳冠群芳”的沈家九爷眉目一挑,眼角流泻潋滟:“小世子这副姿容也还算能入得我眼,在下后院姬妾十数人,环肥燕瘦皆是娇弱女儿身,虽温香软玉明媚可人,看多了却也难免乏味。若小世子真有这般情趣,我倒也愿意成全世子一般情意,在后院专为世子辟出一座院落,以做分桃之用。”
西陵煜眉梢轻挑:“此言当真?”
沈聿慵懒点头:“千真万确。”
“好啊。”西陵煜淡定地扬眉,从善地答应了下来,“今天晚上我就登门,还请沈九爷提前收拾好床榻,沈家大宅大院,人口也多,若暂时腾不出院落,本世子也愿意跟九爷同榻而眠,诉说心事。”
众人沉默:“……”
“果然是在边关长大的男儿,直言不讳,什么都敢说。”蒋兴飞一笑,“沈家九爷素来眼高于顶,能跟世子看上眼也算是有缘,即便结个分桃是玩笑,可交个朋友却是可以的,不知沈九爷是否有这个意愿?”
西陵瑾执着茶盏,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蒋驸马有两个儿子,长子一心读书入仕,次子蒋兴飞则承继了他父亲当年的用途,用来给长子铺路,所以需要跟帝都世家子弟打好关系,尤其是对蒋家有利的世家。
“爷要跟谁交朋友,那是爷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蒋兴飞来做这个主了?”沈聿脾气是众所周知的难伺候,阴晴不定,前一刻还是明媚阳光,下一刻说不定就是暴风骤雨,正如此时他看着蒋兴飞的眼神,眼底是讥诮寒色,“如果爷真答应了跟西陵煜交朋友,改日你是不是打算连爷的婚事也给一手包办了?”
西陵瑾挑唇,不疾不徐地啜了口茶,坐等某人自掘坟墓。
蒋兴飞显然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色涨红,有些下不台:“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谁要一手包办你的婚事?我又不是你爹”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沈聿冷笑,“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真是我爹呢。”
蒋兴飞脸色变了变,根本不知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心里实在恼火,可他又委实不敢得罪谢首辅家这个活祖宗,更不敢占这个活祖宗的便宜,只咬了咬牙,说道:“是我失言。”
他方才见沈聿和荣锦曜从阁楼上一道下来,觉得既然连荣锦曜这个荣家庶子都能攀上沈聿,自己好歹也是公主嫡子,皇族宗亲子弟,面子怎么也比荣锦曜要大吧,没想到沈聿这么落他面子。
赢倾注意到了众多女子的反应,事实上,她对这些男人们的交锋也不太感兴趣,遂开口浅笑:“本宫想去园子里逛逛,你们谁愿意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