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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修坟头,谈祭拜

赵家庄的麦子刚收完,第二天一早,易中海就起床去埋葬家人的地方,去查看坟头了。

当时急匆匆的下葬,只是让村里木匠打了二十三口薄棺。

就是用木板随便拼的。

真正的棺材得选用上好木材,富贵人家用楠木,檀木,百姓家也得用杉树,柏树等坚硬耐腐蚀,耐虫蛀的木材,以保证尸骨的完好。

来到坟地,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土丘,杂草丛生。

这是易中海爷爷选的地方,算是他们这一房的祖坟了。

坟地四周本来是易中海他们家的地,现在不知道属于谁家,毕竟周转了几次,除非仔细打听,想来现在应该在政府手上,听说解放前在秃党县官手上。

易中海拿了一把砍刀,一边砍伐低矮的灌木,一边割着杂草。

加上太爷那一辈的总共30多座坟头,占地将近一亩地。

除了太爷那一辈有墓碑,还能找到,其他家人的坟头都淹没在杂草里了。

一个人显然很吃力,而且还有的坟头塌陷了。

易中海只好回到村里找当时帮忙下葬时村民们帮忙。

回到村里,易中海拿了一包烟,上门拜访。

毕竟当时埋葬的急,还有的家人究竟在哪个坟头里,易中海也不是全部都记得清楚,人多,大家可以一起回忆,确定每个坟头里埋葬的到底是谁。

而且还有不少的灌木已经扎根到坟头里面去了,必须重新挖掘出来。

免得灌木继续扎根,破坏里面的尸骨。

等全部通知到位以后,易中海就在大爷爷家门口,陪着大爷爷聊天,不一会儿他们这支的村民纷纷拿着砍刀、铁锨和锄头集合到大爷爷门前。

大爷爷拄着拐杖,在大伯的搀扶下,打头往易中海家的坟地走去。

“中海啊,今儿日子一般,只要不动棺材,修一修坟头,往上添一层土还是没问题的,今天来的都是男人,也是易家晚辈,也没什么冲撞,正好动工。”

“你再去买些纸钱,鞭炮过来,通知地下的亲人一声,就可以动工了。”

易中海闻言,点头道:“大爷爷,前天我已经让货郎帮忙带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放在您家杂物房了,纸钱不能进屋,我晓得,就放在外边。”

“本来我是打算立碑的时候用的,听您这么一说,我感觉准备的还不到位啊。”

大爷爷听了眼皮直跳,抽了易中海一拐杖。

“我叫你自作主张,还好纸钱没拿到家里,你这是打算送我们家的人走吗?”

“你们年轻人不懂就问不行?”

“你这动坟头,纸钱都不烧上一把,就开始弄,冲撞了底下的人怎么办?”

“这是犯忌讳的。”

“等正式立碑的时候还得找个好日子,大办。”

“纸人,纸房子,纸轿子,纸衣服,纸包袱,这些都得准备,岂能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了?”

“这是习俗你懂不懂?”

“本来你们这房遭灾,枉死,又埋葬的急,你又急着逃亡,连烧七都没做,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每个烧七要做的事都不一样。”

“最重要的头七、七七都没办,十几年下来你们这房又没亲自供奉香火。”

“你还打算草率的办了立碑这件大事?”

看着易中海头低的跟鹌鹑一样,大爷爷又是一阵气恼。

“你不懂,你不会问问村里的长辈?”

“咋就想起来要办这样不孝的事?”

“这是简单的立个碑就完事的么?”

“你不得大张旗鼓的,烧些吃的、穿的、用的下去,让家人们好好享受,就立个碑给谁看呐?”

“你碑立的再好,礼节没做到位,不想着地下的亲人,在下头的花销,你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

“榆木脑袋。”

大爷爷一通话说出来,直喘粗气。

也把易中海臊的抬不起头,村里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搞形式也不是这样搞得啊?

“逢年过节,给地下的亲人烧的不单是纸钱。”

“这是一种仪式。”

“通过祭拜,烧纸钱,烧吃穿用度,是一种怀念,说明你还记着长辈们。”

“这是把思念和寄托烧给他们,安慰的是自己。”

“是自己的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自己在亲人还在世没享受的愧疚。”

“知道你们现在不少年轻人学的是新学,把这些当成封建迷信。”

“抛开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是迷信吗?”

“每年就是那逢年过节的那么几次,你烧点纸,烧点用的,摆上祭品。”

“这是对逝去亲人的铭记,就算他们收不到又能怎样?”

“这样一个仪式,提醒你没忘了他们。”

“人这一辈子,要么求名,要么求利。”

“我们普通百姓,在史书上留不下名字,在族谱、家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后人能够记得。”

“就算没有族谱、家史,也有亲人还记得你,这就是香火,是一个人留在世上的印记。”

“为什么普通人怕断了香火?”

“因为没有子女,后代,过几十年,世上最后一个还记得你的人去了,你还投个啥,活着不能留名,死了也被忘了。”

“那一个人来到世间的意义是什么?”

“浑浑噩噩的活着,挣钱,然后吃了睡睡了吃,再挣钱,在世界上没留下任何一点印记,不觉得自己多余?”

老爷子也说累了,让大伯扶着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易中海低着头,晚辈们也围成一圈,看着老爷子。

这一番话,对所有人冲击是巨大的。

以往大家跟着习俗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逢年过节烧纸祭拜长辈是孝顺,可是里面深层逻辑并不清楚。

中年人随大流,接受新学的人无所谓,更有的把这当成封建迷信。

现在大家听完老爷子的话,默默的思考。

是啊,那逢年过节烧纸的时候,跟逝去的长辈问好,絮絮叨叨的说自己最近的经历。

这些又何尝不是对长辈的思念,对自己一年的经历的反思,对自己心里的委屈的倾诉,对自己遇到的困难挫折进行鼓励,对自己的收获和成果的分享呢?

即是对逝去亲人的铭记,又是对自己心理的治疗,因为人在这时候,也是难得的安静和清醒的时候,梳理一下自己的事情,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带着对长辈的思念和回答,轻装前行。

这次的训话一定会记在易家“茂”字这支的族谱上,对其他人是收获,对易中海来说真的是社死了。

这种反面教材留名族谱、家史,是个人都知道丢人。

易中海飞快的跑出人群,从大爷爷家拿出纸钱和鞭炮,然后重新回到人群中。

此时大家正在议论纷纷,有说易中海假孝顺的,有说易中海被城里生活腐蚀了的,有说易中海自私冷血的……

易中海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大爷爷听到议论之后,住着拐杖站起来,咚咚的敲着地板,“行了,别议论了,易中海十几岁就出去逃亡了。”

“小时候又在学校里,能经过几次婚丧嫁娶的礼仪啊?”

“不像你们在村里,哪年遇不到几回丧事?”

“哪怕耳濡目染,也懂得了这里面的门道了,有什么好议论的?”

“海子要是不孝也不会大老远的赶回来,只是不懂,又自作主张了而已,多大点事?”

“这也提醒了我们,从小应该给孩子把这事讲清楚。”

“免得不懂闹笑话,听到没有?”

众人齐声道:“听到了……”

大爷爷又转身对易中海说道:“回来别见外,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像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人教你。”

“你这回来,张口问一下,大家都能跟你说清楚,总不能你自个把自个排除在外了吧。”

“走吧,去坟地,早点弄完,然后请人刻碑。”

“你离走没多久了,走之前,早点弄完。”

…………

来到坟地,在大爷爷的安排下,放鞭炮,烧纸,然后各司其职,割草的割草,砍树的砍树,刨根的刨根。

两个多小时,坟头整整齐齐的清理出来。

每个坟头都重新加了一层厚厚的土层,坟前清理出一个两三平米的空地做祭台。

坟里埋的家人身份,也在大家的记忆拼凑里,确定了下来,并且做好标记。

然后大爷爷大手一挥,走了,回去吃饭,等碑刻好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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