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生牛犊

就这样，四人跋山涉水，晓行夜宿。每日破晓时分迎着初阳出发，午时过后便背对烈日行路。

一路上，李夫子讲解了很多平日里都不曾讲过的妙事，就比如这日间和晚间的辨别方位之法。正所谓，白日观阳，夜间望月，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三人中，小虎似乎对这些尤为感兴趣，他问到李夫子，若是那阴天该怎么办。听得小虎此言，李夫子竟是一脸的欣慰，便又告诉了他诸般的辨别之法。

比如李夫子说，阴天时可观察大树，大树通常面南枝叶茂盛，树皮光滑，面北树枝稀疏，树皮粗糙。而更有，其南者，通常青草茂密，其北者较潮湿，长有青苔。那若是没有大树，便可以看那河流，河流本是向东流的。

李夫子不厌其烦的说了很多，其中还讲到怎么看那大山、看那庙宇......等等，都可以辨别方向。最后李夫子对三人讲到，这些都需要平日里细心的观察，日积月累下都是宝贵的阅历。

就这样，几人在李夫子的谆谆教导中又走了三日，在翻越了一座叫做野狐岭的山脉后，终于走出了群山，踏在了官道之上。

整个青木州虽说总体多树木，但这蛇吞郡境内，却是多丘陵。远远望去，整个大地高低起伏，沟壑纵横，很少有一马平川的光景。

踏上官道，不再有山里的那份宁静，路上渐渐出现了一些衣着朴素的行人。这些人中，有的背着包裹，有的肩挑箩筐，还有的赶着一架老牛拉的车。而令几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大多行色匆匆，目露警惕之色。而其中的一些人在看到无一后，更是目露惊惧，要不是青天白日间没有鬼怪，应是早已被蓝眸的无一吓得跑了。

李夫子告诉三人，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要么是串亲戚的，要么就是那做小本生意的。但也有那么一些人，让这些百姓害怕更甚，也让三个少年人好奇中又感到厌恶。

随着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连忙回头而望，目光所及是尘土飞扬，竟是有一队人马沿着官道狂奔而来。

那队人马行进的极其迅速，在震耳的奔腾中不到片刻功夫就到了众人的眼前。但见这些人均是身着官衣，腰挎长刀，胯下之驹更是整齐划一，神俊非凡。但这些人却是个个目不斜视，神情冷漠。

而这其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最为引人注目，那少年被一众人马簇拥着，一路高喝中快马加鞭，竟是全然不顾行人的安危。

路上的行人见状，不得不让在一旁躲闪开来。无一几人也是急忙站在了一旁的草地里。而就在这些人经过无一几人时，无一察觉那华服少年似乎好奇的望了他一眼。

“这些人应是蛇吞城中的官差......”望着那队人马绝尘而去，李夫子的脸上有些忧色的说道。

“好嚣张......太不讲道理了，撞到了行人怎么办！”站在一旁的小虎此时也是瞪着双眼，怒不可遏的说道。

其实不只是他们，路上的行人们也都是怒目而视。不过百姓们向来求的只是一路平安，怕招惹祸事上身，也就只得忍气吞声。虽然大多数人是这样，但凡事总是会有例外。

“青王爱民如子，治下军令极其严苛。你们这些蛇吞郡的官差，为何如此的跋扈！”

就在四人等着尘土散去继续赶路时，此时忽然从前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而且这传来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稚气。四人寻声向着前方望去，只见那不远处，那队人马竟已是停了下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拦我家小公子去路，找死不成！”这时几人又是听得一声成年男子的厉喝，心中都是不由想到，这肯定是那其中的官差。

这时李夫子眉头微皱，略一沉吟后，转身便向那事发之地大步而去，无一三人见状也急忙快步跟上。

“这位小公子，还是算了......老汉并无大碍，这些官爷们咱可惹不起啊！”

三人随着李夫子走到近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相貌极其俊美的青衫少年。但见此时的他唇红齿白，白皙的脸上含怒欲发，那长长的睫毛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自瞪着那些官差。

俊美少年此时弯着身形，双手费力的托扶着一个半躺在地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周围还站着几个敢怒不敢言的百姓。

“你是哪家的公子，如此纨绔，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纵马行凶！”青衫少年说话间好似想要扶起老人，但似乎力气有些不济，努力了几次后，还是没能把老人扶起来。

而这一幕刚好被到来的无一看到，他眉头微皱之下，便不假思索的快步走到那俊美少年近前。宋思和小虎见状，二人也是紧随着无一上前帮忙。

看到三人如此，李夫子非但没有阻止，他捋着三缕美髯，反倒是显得颇有几分兴致。

“哈哈......哈哈.....哪家的公子......”那些官差在闻得俊美少年之言后，竟是大笑起来。

这时只听的一个带头的官差道，“你这野小子，竟是不识咱蛇吞郡的少城主......还敢出来生事，好生不知死活!”

“呔！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还不快给老人家道歉！”而就在三人与俊美少年一起扶起了老人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怒气的小虎是再也忍不住，当下便怒喝道。

“哪里冒出的黑小子，敢骂你家官爷！”小虎的言语似乎激怒了那官差。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那带头的官差竟是缰绳一抖骑马冲出，同时拔出腰间长刀便向着小虎当头劈下。

小虎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下心中就有些害怕，慌乱中只得双臂抬起护住了脑袋。

路旁的众人见状皆是一片惊呼，那个俊美的青衫少年见得来人突然行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若是被这一刀斩下，小虎即便护住了要害伤不得性命，但他的一双手臂肯定是在劫难逃变成个残废。

眼前发生的一切，使得无一眼眸微寒，虽说他自身也不曾经历过和人真正的恶斗，但那劈下的一刀在旁人看来是极其快速，但此时在他的眼里，却只是如同一片飘飘而来的柳叶，自从他突破到灵相境后期后，眼中的一切似乎都有所不同。

无一右手微动，正欲使出“神引”之术时，却觉一个身影从身旁一闪而出。

无一定睛一看，却原来竟是宋思，电光石火间，只见宋思抬手便举起身上一直带着的木棍，向那劈下的长刀格挡而去。

见得如此，无一略一迟疑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他虽没有半分与人争斗的经验，但在他的眼中，宋思的木棍完全可以把那劈来的长刀挑飞。

果不其然，下一刻，众人没有听到小虎发出的惨叫，只是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然后他们便看见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站在了小虎的身前，而那官差手里，却已是没了长刀。

被一众官差簇拥着的华服少年始终没有出言阻止，对于他来说，眼前之事似乎只是一个热闹，实在是唏嘘平常，他只管看戏便是。

待看到手下的长刀被格飞时，那华服少年竟是眼睛一亮，似乎是更加有了些兴致，只见他面含诧异之色，抬手间微微向前一摆，他身边的十数个官差顿时全部抽出长刀，就要上前冲出。

“且慢......”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从一众官差中传出。

无一寻声望去，只见那华服少年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可能是因老者身子矮小的缘故，他竟是一直没有察觉。

只见这老者鹰鼻隼目，满脸褶皱，给他的第一感觉绝非善类。而且让他更为惊异的是，这老者身上竟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真炁波动，并远远的超过了他自己。

“难道是丹相境......”

其实无一不知道的是，若他有些江湖经验，如若对方真是丹相境，他是不可能察觉的。

只见那老者在华服少年的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那华服少年的脸上竟是有些惊诧，当下便示意一众官差们收回长刀。那被宋思挑飞长刀的官差也是下马捡回，回到了队伍里。

众人看到这一幕，均是松了一口气。小虎和那俊美少年更是心有余悸的互相对望了一眼。而此时的宋思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脸色如常毫无惧色。而一旁看热闹的李夫子却始终泰然自若，三人方才遇到的凶险好似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时众人又见那华服少年从簇拥的官差中骑马走出，一旁还跟着那鹰鼻隼目的老者。那华服少年伸手入怀，竟是摸出了一锭银子，丢给了先前被他们惊吓而摔伤的老人，然后向着众官差一摆手便扬长而去。

而谁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路过无一身边时，那华服少年似乎对他说了一句话：“有人给你撑腰么......你个杂种，咱们明德书院见......”

无一听闻眼露异色，但他并没有生气。这些所谓的嘲笑与咒骂在他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像他从前常常对青梅和小虎说的：“身上又不会掉块肉！”可任谁也没有发现，在那湛蓝双眸深处，好似隐隐的闪过一丝寒光。

沉默中的无一，远眺着那些绝尘而去的人马，这时他竟是发现一丝丝青色的氤氲向他缓缓的飘来，而后便没入了他的眉心。

这些旁人是无从察觉的，就算是李夫子也察觉不到，他自己的头顶上也是有一丝青色飘出，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看来即便是他们，在内心深处也知道这是错的，他们心中有愧.....”无一在心中喃喃道。

那倒地受了些许轻伤的老人，起先死活都不肯要那锭银子。最后终于在众人的劝说下，才颤巍巍的收到自己的怀里。那银子足有三两，够他生活两年的了，对于老人来说反而是因祸得福。

众人渐渐的散去，现场只剩下了那俊美少年和无一四人。李夫子对着那兀自发呆的宋思点了点头，以示嘉许。而这时无一看到，眼前虽是一脸严肃的宋思，他的双手分明在微微的颤抖着。

“在下贾天雷，今日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此时那青衫俊美少年面露感激之色，对着三人抱拳一拜。

“贾兄弟客气了，路见......那个不平，拔刀相助呗......那个本是我的本色，我大名叫张小虎，他们都叫我小虎。”除了在村子里，从来都没和外人说过一句话的小虎，这时初识这村外之人，不由的分外兴奋。

那青衫俊美少年，似乎对小虎方才的举动尤为佩服，当下便客气的道：“小虎兄弟真是勇猛威武，视死如归......”

无一和宋思闻得此言，都不由的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这话好像有些问题，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那个贾兄弟，这是我无一哥，那个挑飞官差长刀的小子叫宋思。”

小虎当即脸上一红，他方才好像也只能视死如归了，其实他自己吓得都要快尿裤子了。听得对方还要夸下去，连忙打断了那俊美少年。

那俊美少年望向二人，又是抱拳一拜。但他的双眼在看到无一后，竟是不由的一呆。

方才事发突然，他一直心中忐忑，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几人。而此时注目之下不免有些惊异。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奇少年，生的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