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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死亡逼近

时间过得真快呀,自从发生斧声烛影那可怕的一晚后,转眼已过去一年半有余,社会上各种流言已经渐渐淡化了,不再是一个吸引人的话题。老百姓照常安居乐业,社会秩序有了明显改善,腰间的钱带子也鼓起来了,文人的官也做得更容易了。

可着东京城里,只有那个被皇上盯上的人,日子很不好过。自隔墙听到外面的议论后,他的心里就再没有了只愿长醉不醒的唯一愿望,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原以为噩运很快会来。但是悬在头顶的那把利刃迟迟没有落下,使得他在惶恐不安中一天又一天地捱着,感觉生不如死。自此他再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半夜常常被恶梦吓醒,醒来后各种地狱惨景历历在目,冷汗浸湿了被褥。

也许是他多虑了?事实上,新皇帝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连待遇都有所提高,膳食有了明显改善,酒一天没断过,还加封他为陇西公,女人为郑国夫人。

但是,越是这样越让他不踏实,这不是什么好事,灾难不可能轻易地就放过他们。他深知赵匡胤和赵光义这两兄弟的个性和为人,也听说过新皇帝与他的兄长赵匡胤在性格上有很大不同,兄长宽厚豪放,弟弟阴毒刻薄,他的心里对新皇帝充满了恐惧。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待宰的羔羊,他知道民间逢年过节宰猪前,都要猛喂猪饲料,喂得肥点儿再宰。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一无所有,身上一点油水都没有,只会越养越瘦,新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呢?

赵匡胤在世时,还时不时地召见他,并关心地问他缺什么少什么,甚至偶尔还会问到有什么新的词作。

新皇帝登基后,从未召见过他。

但是半年以前,却让他的女人频繁地到宫中向皇后问安,因为封为郑国夫人了,命妇进宫问安是朝廷规定。

只是每次回来,女人不是痛哭流涕就是骂他窝囊、废物,渐渐地男女二人之间也不再和谐了,吵架拌嘴成了家常便饭,宅院里不时地发出哭闹吵架叹息声。

男人可能有些麻木了,对女人的事不闻不问,甚至有时连女人挨近时都躲,气得女人又是一顿哭闹,“你是什么意思,嫌我脏?你要是不窝囊,何至有今天?”男人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劝慰也不辩解,他有意地用这种冷漠态度扩大二人之间的这道裂痕,根本不想弥合。他心里有了打算,这样发展下去,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不必过多地顾及到她,毕竟她年轻貌美,还有活下去的本钱。

女人有时两三个夜晚不在宅中,男人就独自在院里徘徊到深夜。直到有一晚看到天空中那颗血红的星,感觉就像他自己那颗滴血的心,他知识渊博,多少懂得一些天象,也笃信这个。

他一连两晚坐在院里,呆呆地望着那颗星,直到发现星星似乎是在滴血。“啪嗒”,一滴冰冷的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一阵惊慌,抬手去抹。

一声长长的嘶声飞过头顶,甩下一串液体,他才明白脸上的液体是鸣蝉撒下的。他也想像惊蝉一样的逃离,却扑通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汗水浸湿了衣裤,他想爬也爬不起来。

他叹息一声,心知气数已尽,开始琢磨着为自己准备后事了。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一无所有,身无旁物,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死,对他来说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如果不怕死,他就不会肉袒降宋,被押解到这个院子里熬着屈辱的囚徒残年。

如今,他才知道屈辱的活着比死还难,当他下了决心想死的时候,却又发现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考虑的是怎么去死,他想到了自杀。

在常人看来,人要想死还不容易,通常是跳河、上吊、抹脖子,只要你下得了决心,总能去死。

可是对于他来说,死的方式却是难题。汴河就在南面几条街外,他无论如何就是跨不出这院门一步,偶然去一趟皇宫,也是轿子接送,连轿帘都围得严严实实的。抹脖子,他连把菜刀、剪刀也见不到。上吊行不行?

上吊?倒不失是个办法,寝室的房梁够得着,身上的腰带就能用,可是又勾起了前些天两人的争执,那一次她哭得痛不欲生。

“我们一起去死吧,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女人求着他,低低的声音掩抑在啜泣声中。

“死,我倒是想过,可怎么死?我们连把菜刀都没有,也没有药……。”男人无奈地低语着。

“那就上吊。”女人决绝的态度显示出她已失去生存的意愿。

“上吊?这里凳子一倒,院里那几个下人立刻就会冲进屋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到时候也是死不了活受罪。”

女人无言,两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绝望地道:“唉,要死也是我去死呀,罪在我一人,我死不足惜。可你还年轻,你这样的年纪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了我的牵扯,你还能活下去,也许你的生活还会出现转机。”

这几天,以死求得解脱的想法再也压不下去了,就像农民播到地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他无助地在院中徘徊,痛苦地以头撞墙撞树。

蓦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要激怒那个攥着他小命的人,赐他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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