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师旷太子晋
晋平公使叔誉于周[1],见太子晋而与之言[2]。五称而三穷[3],逡巡而退[4],其言不遂[5]。归告公曰[6]:“太子晋行年十五[7],而臣弗能与言。君请归声就、复与田[8]。若不反[9],及有天下,将以为诛[10]。”平公将归之,师旷不可,曰:“请使瞑臣往与之言[11],若能幪予[12],反而复之[13]。”
师旷见太子,称曰:“吾闻王子之语高于泰山,夜寝不寐[14],昼居不安,不远长道,而求一言。”王子应之曰:“吾闻太师将来[15],甚喜而又惧。吾年甚少,见子而慑[16],尽忘吾度[17]。”师旷曰:“吾闻王子,古之君子,甚成不骄[18]。自晋如周[19],行不知劳。”王子应之曰:“古之君子,其行至慎;委积施关[20],道路无限[21]。百姓悦之,相将而远[22];远人来驩[23],视道如尺[24]。”
师旷告善[25]。又称曰:“古之君子,其行可则[26]。由舜而下,其孰有广德[27]?”王子应之曰:“如舜者天[28]。舜居其所,以利天下,奉翼远人[29],皆得己仁。此之谓天。如禹者圣,劳而不居[30],以利天下,好与不好取[31],必度其正[32],是之谓圣。如文王者,其大道仁,其小道惠[33]。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敬人无方[34],服事于商[35]。既有其众,而返失其身[36],此之谓仁。如武王者义。杀一人而以利天下[37],异姓同姓,各得其所,是之谓义[38]。”
师旷告善。又称曰:“宣辨名命[39],异姓恶方[40]。王侯君公,何以为尊,何以为上[41]?”王子应之曰:“人生而重丈夫[42],谓之胄子[43]。胄子成人,能治上官[44],谓之士[45]。士率众时作[46],谓之伯[47]。伯能移善于众,与百姓同,谓之公[48]。公能树名生物,与天道俱[49],谓之侯[50]。侯能成群[51],谓之君[52]。君有广德,分任诸侯而敦信[53],曰予一人[54]。善至于四海,曰天子[55]。达于四荒[56],曰天王[57]。四荒至,莫有怨訾[58],乃登为帝[59]。”
师旷罄然[60]。又称曰:“温恭敦敏[61],方德不改[62],开物于初[63],下学以起[64],尚登帝臣[65],乃参天子[66],自古谁?”王子应之曰:“穆穆虞舜[67],明明赫赫[68],立义治律[69],万物皆作[70],分均天财[71],万物熙熙[72],非舜而谁能?”师旷束躅其足曰[73]:“善哉,善哉!”王子曰:“太师何举足骤[74]?”师旷曰:“天寒足跔,是以数也[75]。”
王子曰:“请入坐。”遂敷席注瑟[76]。师旷歌《无射》曰[77]:“国诚宁矣,远人来观。修义经矣,好乐无荒[78]。”乃注瑟于王子,王子歌《峤》曰[79]:“何自南极,至于北极?绝境越国,弗愁道远[80]?”师旷蹶然起曰[81]:“瞑臣请归。”
王子赐之乘车四马,曰:“太师亦善御之[82]?”师旷对曰:“御,吾未之学也[83]。”王子曰:“汝不为夫《诗》[84]?《诗》云:‘马之刚矣,辔之柔矣。马亦不刚,辔亦不柔。志气麃麃[85],取予不疑[86]。’以是御之。”师旷对曰:“瞑臣无见[87],为人辩也,唯耳之恃,而耳又寡闻而易穷[88]。王子,汝将为天下宗乎[89]?”王子曰:“太师,何汝戏我乎[90]?自太皞以下至于尧、舜、禹[91],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92]。夫木当时而不伐[93],夫何可得[94]?且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95],告吾。”师旷对曰:“汝声清汗,汝色赤白。火色不寿[96]。”王子曰:“然[97]。吾后三年将上宾于帝所[98],汝慎无言,殃将及汝[99]。”师旷归。未及三年,告死者至[100]。
注释:
[1]《潜夫论》作“聘于周”,孙诒让因疑此句脱“聘”字。晋平公:春秋时晋国国君,晋悼公子,名彪。叔誉:晋大夫羊舌肸(xi),字叔誉,又字叔向。晋平公时为太傅。据《国语·周语》载叔誉聘周之事在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0)。[2]太子晋:周灵王太子,名晋,时年15岁,慧有口辩。一说为周景王太子。[3]三:原作“五”,误。据卢文弨校改。此句当指先秦时一种类似于五局三胜制的问答比赛,“五称”指提了五个问题,称:称说,指提问。“三穷”指三个问题答不上。穷:困窘,指辞屈而回答不上。[4]逡(qun)巡:迟疑徘徊,欲行又止。此指羞愧貌。《庄子·让王》:“子贡逡巡而有愧色。”[5]“言”字原文缺。晋代孔晁注云:“‘其’下有‘言’字。”此据卢文弨校补。其言不遂:即指叔誉与太子晋的会谈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遂:尽,终。[6]“公”字原文缺。此据卢文弨校补。[7]行年:指经历的年岁。行:历。[8]声就、复与:孔晁注云,本为周之二邑,周衰而晋取之。[9]反:同“返”,归还。[10]“以”下省略“之”字,指晋。诛:惩罚,此指讨伐。[11]瞑臣:师旷自称,因其目盲,故云。瞑:双目失明。[12]幪(méng):原指帐幕在上,覆盖。这里引申为胜过、胜出。[13]此句谓:等我回来后再归还(二邑)给他们。反:同“返”,返回。复:指上文“归田”事。[14]寐:睡着。[15]太师:古时乐官之长。[16]慑:害怕。[17]“度”上原有“其”字,朱右曾本据王念孙说删,今从之。忘度:即失态。“忘”同“亡”,失。[18]此三句谓:我听说王子您的德行如同古代的君子,成就很大却不骄傲。甚成:很有成就。一说很成熟,亦通。[19]“如”上原有“始”字,王念孙曰:“‘自晋如周’句中不当有‘始’字,盖即‘如’字之误而衍者。”朱右曾本据以删,今从之。如:去、到。[20]委积:古代国家储备的粮草称“委积”。此指储备粮食。施关:放松关卡。施:读如“弛”(黄怀信说)。一说设关以便往来,不妥。[21]限:阻碍。[22]此句谓:他们相互扶持着从远方赶来。将:扶持。[23]驩(huān):同“欢”。[24]此句谓:视远道如咫尺。极言其易。[25]告善:称善。指赞扬太子晋讲得好。[26]则:准则,此处引申为效法。[27]广德:大德。陈逢衡《逸周书补注》说:“案下文‘师旷罄然。又称曰:温恭敦敏’,与‘王子应之曰:穆穆虞舜’二节,当在此条前。盖先以舜德为问,次则问舜以下可法则之君子,故曰‘由舜而下,其孰有广德’。寻文按义,的系错简。”其说可参。[28]天:极言其伟大。此句之“天”,同下文之“圣”“仁”“义”都是对古之君子的称颂。“天”是其最高境界。[29]奉:奉养。翼:护翼、保护。[30]此句谓:劳苦却不以功劳自居。[31]此句原作“好取不好与”,与上下文义不合。陈逢衡注:“当作‘好与不好取’。”其说是,今据改。[32]此句谓:(他们凡事)必先考虑其是否公正。度(duo):衡量,考虑。[33]此三句谓:像文王那样的人,他为人处事的根本之道是仁爱,具体的方式则是柔和惠爱。[34]这句是说:尊敬别人而不抗命。方:方命。即抗命,违命。一说“方”即矩,引申为一定的标准。陈逢衡注云:“敬人无方,因人之才德而生敬,不以常格拘用贤之典”,亦可参。[35]商:殷商。[36]返:同“反”。失其身:指文王遭纣之猜忌而被拘禁在羑里之事。[37]此句指武王伐纣之事。孔晁注:“一人,纣也。”[38]此三句原作“异姓同姓各得之谓义”,缺“其所是”三字,此据卢文弨校补。三句谓:周初分封诸侯,异姓封齐、宋等国;同姓姬,封鲁、晋诸国。使各得其封。[39]名:原作“各”,误。诸本作“名”,卢文弨校从。今据改。宣:显,公开。辨:区别。名命:指名号。[40]恶方:异族方国。[41]师旷此句谓:公开地区分各种名号,包括异姓、外族在内,王、侯、君、公,何者为最尊,何者为最上。[42]生:生来。重:看重。丈夫:男子。[43]胄(zhou)子:指贵族子弟,即国子。[44]上官:官吏。[45]士:卿士。[46]时作:按时耕作。[47]“伯”上原有“曰”字,今据王念孙校删。伯:古时统领一方的长官。[48]此三句谓:伯能够把利益让给众人,与百姓同甘共苦,则可称之为“公”。同:指同甘苦。公:公平,无私。[49]此句原作“公能树名与物天道俱”,卢文弨本据《太平御览》作“公能树名生物,与天道俱”,今据改。树名:树立名声。生物:养生他物。俱:偕,同。[50]侯:陈逢衡注:“侯者,候也。候顺逆也。能候顺逆,则与天道俱矣。”这里指古代“公、侯、伯、子、男”五爵的第二等。[51]成群:指统御群下以成就之。[52]君:《白虎通·三纲六纪》:“君,群也。群下之所归心也。”[53]敦信:宽厚而诚信。孔晁注:“敦,厚也。”[54]予一人:最早见于甲骨卜辞,本商王自称,《尚书·商书》亦屡见。此处则泛指王。[55]天子:本义为上天之子,指天下共主。[56]四荒:四方极远之地。陈逢衡注:“四荒固远于四海也。”[57]天王:天下之王。[58]怨訾(zi):怨恨与毁谤。訾:毁谤,非议。[59]登:升。帝:天帝。[60]罄(qing)然:严整、肃然起敬貌。[61]温:温和。恭:恭敬。敦:宽厚。敏:聪慧。[62]方德:道德。孔晁注:“方,道。”[63]开:原作“闻”,“于初”二字缺,今据刘师培说改、补。开物于初:谓从开始即通晓万物之理。开物:通晓万物。[64]下学:指处于下位的学人。此处指舜。起:提拔。[65]尚:通“上”。登:升。帝:此指尧帝。[66]参:配。这里指成为天子。[67]穆穆:庄严肃穆,威仪盛美貌。[68]明明:光明睿哲貌。赫赫:显赫盛大貌。[69]立义:设立标准。义:通“宜”,准则、标准。治律:整治律令。[70]万物:指百业。作:兴起。[71]分均:分配平均。天财:天赐之财,指自然资源。[72]熙熙:融洽、和乐貌。[73]束:原作“东”,王念孙云,“‘东躅’二字义不可通。‘东’当为‘束’字之误”。其说是,今据改。束躅(zhu):原地跺脚。[74]太:原作“大”,他本皆作“太”,今据改。骤:频繁。[75]跔(ju):原作“躅”。此据卢文弨校改。足跔:屈曲难伸。数(shuo):屡次。[76]敷席:铺席。敷:布,铺。注瑟:把瑟传递给他。注:原义为注入、灌注,此处引申为传递。[77]《无射(yi)》:古代十二音律之一,这里指代乐曲名。[78]歌辞意谓:国家的确安宁祥和,远方之人来参观。研修仁义时间久,喜好音乐不迷乱。修:研修。经:常。荒:迷乱,享乐过度。[79]《峤(jiào)》:乐曲名。[80]歌辞意谓:为何从遥远的南方,来到遥远的北方?横穿国境跨越邻国,而不担心路途遥远?极:指地方遥远。绝:横穿。弗愁:不怕,不担心。[81]蹶(jué)然:突然。[82]之:原文缺。此据卢文弨校补。乘(shèng)车四马: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御:驾驭车马。[83]未之学:即“未学之”。师旷目盲,故云。[84]不:何不?为:治,指研习。《诗》:指《诗经》。此处所引不见今本,当为逸诗。[85]麃(biāo)麃:勇武貌。原作“尘尘”,当是形近而误(尘,繁体为“尘”)。此从卢文弨校改。[86]诗大意为:马儿很刚烈啊,缰绳就很柔啊。马儿不刚烈,缰绳也不柔。志气很勇武,收放很果断。辔(pèi):缰绳。取予:即取与,指收与放。[87]无见:看不见。[88]这几句谓:与人辩论,只能凭靠耳朵,而耳朵又少听寡闻,所以论辩容易辞穷。恃:凭借。穷:辞穷。[89]天下宗:天下的宗主,指天子。[90]何汝戏我乎:即“汝何戏我乎”。戏:戏弄。[91]太皞:即伏羲氏,为上古三皇之首。[92]再:两次。[93]木:原作“大”,形近而误。此据朱右曾本改。[94]夫:原作“天”,形近而误。此据朱右曾本改。此二句谓:那树木当伐而不伐,它又怎么可得到呢?按:此处文意晦涩,疑有脱误。[95]知:原作“之”,此从卢文弨校改。知人年之长短:指能预知人之年寿长短。[96]此三句谓:你的声音清亮而不凝聚,你的面色红中带白。火色是不长寿的。按:此指以五行相克之说来推测人的年寿。声清而不汗:朱右曾曰,“声散而不收,如汗之出而不返”。[97]然:原文缺。卢文弨据《潜夫论》引补。今从之。[98]将:原文缺。卢文弨据《潜夫论》引补。今从之。上宾于帝所:上到天帝处为客,指升天。[99]殃:原文缺。卢文弨据《潜夫论》引补。今从之。此二句谓:你小心不要说出去,否则会殃及到你。[100]此句谓:传告(太子晋)死讯的人就到了。
赏析:
东汉班固撰《汉书·艺文志·诸子略》收录小说凡十五家,一千三百多篇,其中《师旷》六篇,于隋以前亡佚,但其遗闻常见于其他书的称引。《太子晋》一篇见于《逸周书》,记载了师旷见周灵王太子晋一事以及二人之间的几番问答。对话押韵自然,语言通俗,与后来的俗赋十分相似。
《太子晋》见于《逸周书》,记载了春秋时晋国主乐太师师旷聘周见周灵王(一说为周景王)太子晋事。太子晋时年15岁,慧有口辩。师旷反复问难以试其才,太子晋对答如流,使师旷深为佩服。师旷主要活动在晋悼公(前572—前558)、晋平公(前557—前532)时代,略早于孔子。关于本篇,清人谢墉《卢文弨校定逸周书序》云:“若《太子晋》一篇,尤为荒诞,体格亦卑弱不振,不待明眼人始辨之也。”清人唐大沛《逸周书分编句释》则说:“窃疑此篇即师旷所自作,故通篇韵语,妙绝古今,诚一种佳文也。”两人的评价完全相反,去若天壤。仔细分析,谢氏所谓的“体格卑弱不振”,显然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成见;而唐氏以之为师旷自作因而说“妙绝古今”,也是刻意抬高的过誉之论。本篇非必师旷所作,而可能是战国时期瞍、蒙一类人收集、改编有关师旷的传说而成。类似的材料在刘向编撰整理的《新序》与《说苑》中也有一些,如《说苑·建本》所载《炳烛》,《说苑·正谏》所载《五指之隐》,以及《新序·杂事一》所载《天下有五墨墨》等。从结构与语言特征来说,这些都与后来的俗赋极为相似,当是先秦两汉典籍中保留下来的先秦古赋。
作品开头一节叙述师旷聘周的原因,类似于后世赋中的序或话本中的“入话”。叔誉是春秋中期晋国的大夫,他具有渊博的知识和随机应变的口才,可是他出使周朝却连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孩子都对付不了,这显然是一种夸张的手法。
故事的主体部分围绕师旷的“五称”与太子晋的“五应之”展开,这是先秦时一种类似于五打三胜制的问答比赛,“五称”指提了五个问题。对于师旷的“五称”,太子晋都答得非常完满,解除了晋国的疑虑,使师旷不断“告善”“罄然”乃至跺起脚来:
师旷束躅其足曰:“善哉,善哉!”王子曰:“太师何举足骤?”师旷曰:“天寒足跔,是以数也。”
其诙谐颇富有民间文学天真、浅显与滑稽的风格。之后,太子晋也向师旷提了五个问题,但其随机的设问,却使得师旷拙于应对,几乎辞穷,太子晋也由被动而主动,表现出了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儒雅风度。不过,作品的末尾,年轻的小王子问起了自己的年寿,却被告知“不寿”,他对此也已自知:“吾后三年上宾于帝所。”末尾“未及三年,告死者至”的结果令全文在令人怅然若失的哀婉气氛中结束,也弥漫着神异的色彩(参伏俊琏《俗赋研究》)。全篇充满了智慧、机趣与灵异,也富有小说的气息。
文章主体以主客问答形式写成,人物对话之外,描写情节发展的文字很少,只有“师旷曰”“太子应之曰”一类简单的提示语。对话部分韵散间出,以四言歆语为主,并多排偶句式,辩词语言通俗,且押韵自然,这些都说明了它的口诵性质。尤其应当指出的是,对话并不推动故事情节的进展,而为的是表现人物的才智。问的一方尽量想难倒对方,而答方却应变自如,并且巧妙地让问对双方位置互换,开始新一轮的问难。所以,本篇就体制而言,显然受到民间论辩伎艺的启示,把它当作论辩类讲诵文学是名符其实的。而《太子晋》被周史载入史籍,证明它可能流传于贵族社会之中。有学者认为此篇是“文赋的同一类型”(程毅中《敦煌俗赋的渊源及其与变文的关系》);另有学者则更明确说“它其实是一篇窜入《逸周书》的战国古赋”,是“战国时的民间赋”(《逸周书的一篇战国古赋》)。
这里还要提到师旷的特殊身份。他是一位盲人,故篇中自称“瞑臣”(《说苑·建本》篇自称“盲臣”)。《庄子音义》引《史记》云:“师旷,冀州南和人,生而无目。”可知他就是《国语·周语》所记载的“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蒙诵”中瞽、瞍、蒙之类,因而对历史典故非常熟悉。这就关系到先秦时期瞍、蒙对于赋体文学的作用。所以又有学者说:“瞍蒙的讽诵活动对赋的形成,尤其是文赋与俗赋的形成,起了推动的作用”(赵逵夫《读赋献芹》)。这是值得重视的。
此外,本篇写师旷与太子晋相互吟诗而且引诗,这种情况既符合“赋诗言志”的习惯,富有时代特征,也类似于《穆天子传》中周穆王与西王母作诗以抒情的情节,有着小说叙事的痕迹。文中所写两个人物,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且都能出口成章,这显然是夸张的(谭家健《先秦散文艺术新探》)。正因为如此,现代学者或将其看作古小说,如鲁迅谓此篇“记述颇多夸饰,类于传说”(《中国小说史略》);吕思勉则谓“颇类小说家言”(《经子解题》);胡念贻径以此篇为小说(《逸周书中的三篇小说》)。这既表明了文学早期文体未分时多种文体的相互渗透及其共生状态,也从另一方面显示了这篇古赋所具有的文学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