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别后悔
“别胡说八道,说正事。”谢子叙眉头一蹙,沉声道。
“你们安心吧,师兄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毒用得好,以一敌多不成问题。”程绪挑眉,“小锦娥你可别乱想,计划是我早就订下的,有没有你都一样。”
见她似乎还不安心,程绪又道,“把你放在这丛林里是不可能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保准不到一天,就给野兽当粮食了。”
“有那么可怕吗?”黎锦娥怔住,“我不会乱跑的,就在原地呆着。”
“嘁,别想脱离组织了。”程绪双手抱胸,故作认真道,“我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只是在为师弟着想。你若是死了,师弟一个人可怎么办?”
说着,他还拍了拍谢子叙的肩,叹息两声,以表同情。
黎锦娥:“…”
“那就照你说的做,兵分两路,以假乱真。”既然程绪坚持,他也不好再推脱。
师父的徒弟,不会是废物程绪瑾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这才是我师弟嘛,行了,出发。”程绪含笑下达命令,一阁之主的气场展露无遗。
“走吧,我带你。”正当黎锦娥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
“怎么了?不舒服?”通过黎锦娥的小动作,谢子叙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还好,就是有点晕。”她将头埋在他冰凉的颈边,不再去看那些飞速倒退的景色。
抿了抿唇,谢子叙决意,“我叫他们慢一点。”
“不行!”他还没出声,便被方才神情恹恹的黎锦娥大声打断了话语。
“怎么了?”她如此激动的表现,让素来淡漠的谢子叙也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情。
“师兄说过,菡苓草对你很重要,还有人要跟你抢,我们不能慢。”她已经拖累了他们许多,绝不能再添麻烦。
谢子叙怔住,这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些?
他绯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羽睫一垂,便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那你忍一忍。”
说罢,他便轻轻把怀中的人往上一带,让左手从她膝弯下穿过,将人打横抱起。
“谢谢。”黎锦娥揽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
“有什么好谢的。”谢子叙语调平平,与往常淡漠的样子毫无区别。
只是闭目靠在他肩上的黎锦娥,并没有看到他抿起的唇和那双秋水剪瞳中划过的一丝局促。
行在他们身后的裴筱喃见前黎锦娥被谢子叙打横抱起,眼中的怨恨更深。
森寒的笑意自裴筱喃的唇畔溢出,掌中的物件更是被她拽紧,直至指尖泛白。
夜,静谧无声。
程绪将手头的银针一一在火中烤热消毒,头也不抬地对身后的黎锦娥道,“把衣服脱了,准备施针。”
黎锦娥迟疑地看了看洞口背对他们而坐的人群,又下意识地把目光挪到谢子叙身上,寻求他的意见。
谢子叙眉头蹙起,沉吟片刻,才道,“脱外衣就行。”
得到他的许可,黎锦娥方依程绪所说,脱好衣服与谢子叙对掌盘腿而坐,等他施针。
看着仍穿着两件衣服的人,程绪嘴角抽搐,“你们俩还真看得起我。”
随着银针在背上一根根地落下,扎进肉里,黎锦娥的眉头也蹙起。
“疼?”谢子叙虽是在问黎锦娥,但目光却落在了程绪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程绪惶恐地睁大眼睛,替自己申辩,“这可不能怪我,就算我技术再好,针扎进肉里总是会痛的!”
说罢,还对着黎锦娥催促道,“小锦娥快帮我说句好话啊,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呃,我没事,不疼。”黎锦娥酝酿许久,才在巨大的压力下说出这几个字。
程绪在后面催促,她必须开口替他说句话。
可由于渡气的原因,她又必须与谢子叙面对着面,顶着他幽深的目光说话。
不过这话的效果还是不错,至少把谢子叙那瘆人的目光从程绪身上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虽然压力巨大,但至少不用担心程绪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扎死了。
没了谢子叙的威胁,程绪身心愉悦,小半个时辰的施针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待施针完毕,他还不忘自夸两句,“怎么样,师兄我的医术高明吧。隔着两件衣服,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嘶…”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剧痛,直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呵,庸医。”凉薄的笑意自那水润的薄唇中溢出,谢子叙落在程绪身上的目光中尽是嘲讽。
他的一句“庸医”更是把程绪气了个半死。
但毕竟是自己得意忘形,犯错在前,即便是有再大的苦楚,程绪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憋着不说。
自家师弟在嘲讽完他之后,又关切地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在黎锦娥上,为之御寒。
“你们夫妻俩太欺负人了!”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句自言自语的埋怨。
程绪心里,实在是苦得不能再苦了。
“师兄,呃…”黎锦娥本还想劝慰程绪几句,可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让她又立马把头转向了谢子叙,“你怎么把披风给我了,你快拿回去!”
说着,她就要把已经落在她身上的披风取下,重新披回到他的身上。
“我不冷。”谢子叙眉头一蹙,径直抬手将黎锦娥的动作止住。
“你怎么不冷,你的手比平时还冷!”黎锦娥急了,这人怎么每次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小锦娥你着什么急,他不冷的。”程绪的声音突然自一旁横插而入。
“你怎么知道他不冷?”黎锦娥白了程绪一眼。
“我当然知道。”程绪丝毫不在意黎锦娥丢过来的白眼,悠然道,“他以前大雪天里去泡寒潭都面不改色。这点寒算什…”
程绪话是止住了,偏黎锦娥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变化,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大雪天去泡寒潭?”
“呃…”程绪朝谢子叙的方向瞟了一眼,在他可怕的目光下,逼迫自己快速寻了个理由,“咳,小锦娥你问题真多。泡寒潭自然是为了练功。练武嘛,总是要有付出的。”
“这样啊…”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泡就练不成吗?”
“那当然了。”见黎锦娥相信,程绪便继续胡扯,“师弟学的武功比较厉害,寒潭是必须泡的。”
“那寒潭泡久了会生病吗?”冰天雪地里泡在寒凉刺骨的水中,应该很容易感染风寒吧?
“他…”这话可把程绪问住了。
“你该睡觉了。”正当程绪编不下去时,谢子叙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止住了黎锦娥所有的好奇。
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问,黎锦娥便只好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垂首道,“知道了。”
程绪目瞪口呆地看向谢子叙,愣了片刻,又含怒用口型指责他,“你怎么不早让她睡觉?!害我瞎编了这么久!”
待她熟睡后又过了许久,程绪才坐到谢子叙另一侧,压低声音对他道,“你那些事,真不打算告诉她?”
“那些肮脏恶心的事,告诉她做什么。”谢子叙的眉头蹙起,似乎那些事仅是被提到,都会让他觉得难受。
“她总归是要知道的,你不可能瞒她一辈子。”程绪撇嘴,“她跟你这关系,有权力知道那些事。”
“呵,宫妃什么时候有权利知道皇上的私事了?”谢子叙嘴角上扬,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定的规矩?”
“师弟!”程绪略微拔高音调,却又因为顾忌睡觉的黎锦娥和洞口守卫的属下而不敢大声,“你何必如此?她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而她对你来说,明明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冷声道,“她对我好我就要告诉她我以前的事?师兄真会开玩笑。”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程绪蹙眉凝视了谢子叙片刻,最终叹息道,“算了,你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你不想承认,我说再多也没用。”
说罢,他又看了谢子叙一眼,“你现在不珍惜,以后可别后悔。”
然,谢子叙虽蹙了下眉,却终没有再说话。
见他不愿再聊这个话题,程绪也不勉强,只是耸肩,随意道,“你不想告诉她也无所谓。只是你这个媳妇你自己要看好了。”
无视谢子叙的沉默,程绪又继续道,“她也太好骗了,练功这么烂的理由她都信,啧啧啧。”
“还有啊…”程绪喋喋不休地说着,将黎锦娥的缺点数落了个遍。
程绪兀自说了半晌,才终于让谢子叙瞥了黎锦娥一眼,评论了四个字,“确实好骗。”
程绪:“…”
程绪忽然想起,应婉倾那事必须要问问师弟!
“对了,听说你,呃…”程绪酝酿了片刻,才道,“那什么,应婉倾有发现你身体的异样吗?”
谢子叙不解,“应婉倾?”
“对啊,就是她,她不奇怪你的体温为什么比正常人低吗?”程绪眨眼,疑惑地问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体温的事?”谢子叙抬眸看向程绪,眸中尽是疑惑之色。
程绪急了,“你都跟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小锦娥可是说过,师弟召应婉倾侍过寝。
肯定是应忠功这老货连同梅钧老贼在朝堂上逼迫师弟了!
“我跟她怎么了?”谢子叙蹙眉,“程绪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