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热情的人鱼

到人鱼国的主城前，阿槿提醒他们，遇到其他语言和行为激烈的人鱼时保持镇定，他们只是比较热情。

他说的还比较含蓄委婉，以至于萨斯前脚踏入这片海域后脚就被围住时难得手足无措。

一大堆四五米高的金刚人鱼将他和西斐尔团团围住，就连头顶都不漏一点缝隙。红的蓝的绿的鱼尾巴在眼前游来游去，视力极佳的萨斯甚至还发现了一条把尾巴头发染成七彩的巧克力色金刚，身上居然还绑了一堆像鱼鳞一样反射着光的小片。

这略显糟糕的审美让萨斯不由得想到他那同样喜欢五彩斑斓的前宰相，这两个人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那些簇拥过来的人鱼叽叽喳喳的，跟推销保险一样推销着他们自己。

“两位是第一次来这的客人吧，需要我带你们去看看吗？”

“小哥真好看啊，有没有对象啊？”

“这位哥哥的头发是淡金色的诶，和我的尾巴都是浅色的，我们真有缘分啊。”

“你走开，明明是我这紫红色的颜色更配小哥哥，互补色才是真爱！”

说着说着，两个争执颜色的金刚人鱼小姐就吵了起来，开始你扇我一掌我抡你一拳的互殴，场面一时间不受控制的混乱了。

这时候居然还有男性人鱼缩着个肩膀游到萨斯旁边，两个大指头捏着迷你小手帕装模作样嘤嘤嘤：“哇，这些大姐可真粗暴，这么容易就生气打人了，一点都不懂事。不像我，只会担心哥哥受伤~”

萨斯：“……”

西斐尔：“……”

早就被挤到外面根本不能把人救出来的蓝星和阿槿：“……”

可能因为阿槿一直站在蓝星旁边，其他人鱼都以为这好看的姑娘已经被拿下了，也不会自讨没趣再凑过来，纷纷转战另外两个人，这也导致导游组的两个身边几乎没有人鱼驻足，和那边海选一样的热闹相差甚大。

蓝星有些犹豫：“我们就这么看着吗？真的不去帮忙？”

阿槿也在着急，但他还是先顾着蓝星的安危：“你是肯定进不去的，人类的小身板就算靠近一点都会被他们误伤到，好在人鱼不会强迫他们，在他们做出答复之前是不会被碰伤的，就是脱身有点困难，我再想想办法。”

“所以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听不出情绪的熟悉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蓝星和阿槿惊讶回头，就看见萨斯和西斐尔站在他俩身后，前者还握着后者的手腕。

“你怎么……”蓝星一脸惊讶，你们不是被包围了吗？

扭头再看，那帮人鱼的中间确实还有两个熟悉的人影，他们从动作到表情都很真实自然，甚至穿黑衣服的那个还“惊慌”地拉起白衣服那个的手，快速朝着某个方向跑去。一堆你推我嚷的人鱼见两个目标都跑了，也顾不上继续内战，各种颜色的大尾巴一甩就游着追了过去。

而这边的萨斯单手一晃，远处那两个逃跑的“人”速度又快了几分，跟肉骨头一样勾着引着一窝饿极的狗子跑远了。

他默默耍了个帅，云淡风轻解释：“只是个骗人玩的小魔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星姑娘都懵了，这是小魔法？

高级技能的复制和操控都做不到这么以假乱真吧！更何况还是一次性捏两个人！

好家伙，她这不会是碰到隐藏的传说级Npc了？！

“比起这些，”疑似传说级Npc的萨斯发话了，“解释解释，那些跟几十年没见过活人的盼嫁人鱼是怎么一回事？”

真正的Npc阿槿发话：“这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萨斯：“没事，不赶时间，不用长话短说。”

“……先去我家吧，找个休息的地方再说。”

几人再次出发，动身前往阿槿的家。

阿槿的家不算远，就在人鱼国的平民区，生活在那里的人鱼不少，在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不少人鱼，但好在萨斯这次有了充足的准备，直接把他们三个非人鱼的存在给隐藏了，一路上省去了不少麻烦。

阿槿的家不算大，一室一厅就是全部，四个人进来就差不多满了；家具也不多，还都是些有些年代的东西，看得出来，这位导游的生活质量并不是很好。

但他并没有为此表现出羞怯，大大方方招呼几人坐，自己在谈话前还为客人准备了一些吃食招待他们，表现出和他的外表完全不搭的贤惠。

蓝星虽然听过一次，但大部分细节没记住，，正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再听一次详情：“阿槿快来，先别忙活了，咱们先说正事。”

确定自己没有招待不周后阿槿才坐下，先往蓝星手里放了点小零食，这才向他们具体讲述人鱼们这么做的原因和人鱼国的过去。

这就要先讲一讲人鱼国的过去了。

百年前的人鱼国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更神秘更远离陆地的深海，人鱼也不是现在这副无论男女个个都肌肉金刚的样子，他们是美丽的，浪波轻吻其白皙的皮肤，祝福其拥有坚韧不催的铠甲；游鱼梳理其发丝，渴求其给予的怜爱；凶兽在其王国之外低下头颅，心甘情愿收敛天性向其俯首称臣……他们是强大的，孕育于海洋又支配着海洋，波涛海浪是哄着入睡的摇篮，蛰伏沉睡于最深处的蓝海巨兽是邻居兼守卫者。

人鱼曾经鼎盛繁荣过，是那般的辉煌璀璨，哪怕现在陆地上的人早已不记得了，人鱼国的子民们也绝不会忘记。

而覆灭了他们辉煌国度的灾难，发生在上一个人鱼国王在位的时期。

上一任人鱼国王是人鱼史上名气最响亮的一位君主，他拥有着人鱼中最俊美的面庞，最强大的力量，同时他还有着傲人的智慧和宽广的胸怀。聪慧的国王带着他的子民将他们的家园发展成了更为强大璀璨的水下帝国，使他们的文明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辉。

但没有人是完美的，哪怕是那般接近完美存在的国王也有着不足之处与缺陷，而国王的缺陷在于，他无法诞下子嗣。

人鱼王位的承袭靠的是血脉，且王族血脉从来都是单个传下来的，但他们那位英明无双的国王却偏偏做不到让他的王后诞下能够继承并带领人鱼子民走下去的希望，这对所有人鱼来说都是一个如同诅咒般的坏消息。

人鱼大臣们开始着急了，他们认为这全部都是王后的错，是王后难当大任才不配怀上国王的孩子，于是纷纷劝谏国王抛弃王后，换一个能够诞下王子的优秀人鱼作为王后重新与他共同掌管国家。

国王最终同意了，他换了个大臣选举出来的优质女性，广昭海洋认可了这位新的伴侣，这种抛弃原伴侣另寻新欢的行为并不被一夫一妻制的人鱼子民们接受，但是为了人鱼帝国的将来，所有人鱼对此避而不谈，假装着国王从未结过婚，并开口为新王后献上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祝福。至于前王后，她选择离开人鱼国，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而是开始。

哪怕换了新王后，依旧没有子嗣诞下，更换王后并没有给这个帝国带来希望，反而给人鱼子民们带来更多的恐慌，他们害怕着无法延续下去即将分崩离析的国度，哪怕那时的国王正值壮年并依旧能执政不短的岁月。

恐惧使人鱼们无法保持理智，他们再次要求更换王后，甚至情绪比第一次还要激烈，许多不过脑子的话说了出来，化作利刃伤害着国王的心，就这样，在又一次妥协下，国王再次更换了他的伴侣

但这依旧没用，第三位，第四位……每位王后都有足够的时间，但这个水下帝国的希望依旧没有诞生出来，恐惧继续蔓延，就像藤蔓一样在国王一次次更换伴侣的时候裹住攀附于每个子民的心尖，越缠越紧越裹越多。

民间关于国王的话语逐渐改变了，他们谩骂并不屑，说国王是个连子嗣都无法延续的罪人，说国王只是想更换伴侣才一直使用阴谋让王后们无法怀孕，怒斥国王频繁更换伴侣是对爱情和制度的亵渎，甚至揣测国王是因为犯下了不为人知的滔天罪孽才会被海洋惩罚，要将他以极刑处死才能得到海洋的宽恕，新的领导者才会降临。

无数不满与怨言化作仇恨的种子，栽种到每一个人鱼子民的内心深处，随着时间逐渐破土发芽，吸收着他们的恐惧转化成更多的愤怒，哪怕他们那时正享受着国王为他们带来的和平与舒适生活，哪怕他们还有百年的时间慢慢等待希望降临。

国王听到了子民们的恶语，也看到了那些种子长成的参天大树，那般密集又紧蹙，全是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子民回馈给他的，作为他勤恳半生的回礼。

真是可笑。

国王最终疯了，在不知道第几个王后失败后，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曾经仅有一点缺陷的贤明君主彻底成了暴君，他不再更换王后，那个他身边的王位宝座在不知道第几次换人后终于闲置了下来，再也没有坐上去过一个人鱼。但这并不意味着国王身边没有人鱼了，相反，他身边围绕了更多人鱼，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送来的，还有的是因为姿色被国王强行绑来的……

他最终变成了一个低劣的男人，流连于虚妄的温柔乡中不再关心国事，他变得昏庸，粗俗，荒淫无度，却又因为绝对的实力和权利让所有人鱼拿他无可奈何。

他也变得残暴无情，只要是看得顺眼的人鱼都会被他带回宫殿，过一段时间才会被放回去，而且能够全头全尾回去的也只有少数，甚至还有的人鱼送回去时仅仅剩下几片鳞片，那是何等的残暴，在那段堪称黑暗的时间，人人自危，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引起国王的兴趣。

关于国王的谩骂越来越多，但传播更快的是恐惧，国王听到那些辱骂后也不像曾经那般沉默不语，而是把所有参与者抓了起来，并在所有人鱼面前亲手拔去他们身上所有的鳞片，剐去所有的鱼鳍，还分尸投喂给凶兽。

手段太过血腥凶狠，国王不在乎；可能抓错了人，国王也不在乎，就算杀错了也无所谓，他不会愧疚，因为这是他的子民，因为这不是他的子民。

也是那次恐怖的刑罚让人鱼子民们真正意识到，他们曾经贤明慈悲的国王消失了，强大的君主变成暴君居然这么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