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噩梦

金碧辉煌的寝宫，到处都是堆砌的黄金宝石，人类热衷追求的财富在这里只是被随意摆放在地上的装饰品，巨大的室内温泉在另一边，自带的热气蒸腾飘出，将那一方空间模糊的若隐若现。

萨斯后面还跟着几个恶魔，其中一个并不陌生，是他那个尚且年轻的宰相阿莫安森，其他几个不记得名字了，只知道他们最后没能成功离开这间屋子。

再看面前的恶魔，火红的毛发火红的眼，牛角顶头配大脸，身上还穿着换到一半的血衣，像是正准备脱衣服去清理满身的鲜血，却在半路遇到了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这是萨斯过去的回忆。

是他们推翻“愤怒”的暴政，潜进这里意图谋杀对方却和人家撞个正着的时候。

萨斯：“……”

造孽啊！

这是他最不想回忆的过去，如今却要再经历一遍。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再次重复这段经历会让他产生心理上的不适。

但此时的梦境还不由萨斯掌控，别说是回顾再次过一遍这天，就算他梦到西斐尔变成金刚肌肉人鱼冲他展示发达的肱二头肌也只能受着。

梦境里的“愤怒”比起当初真实的魔王要多了那么些不应有的情绪，比如对萨斯的仇恨，比如仿佛知道萨斯后面会不好过而控制不住露出的快意。

好像也是，真正的“愤怒”如果还活着的话，最恨的绝对是萨斯这个亲手将他踹下王座的恶魔，对他挎着张猫批脸才正常。

“你们是什么人！”挎着脸的“愤怒”很有职业道德，都气得面部扭曲了还兢兢业业走剧情。

萨斯：“……”

他扭头，他摆手，他拒绝三连，该配合他们表演的自己选择视而不见。

主打的就是一个冷眼旁观。

但显然，噩梦的剧本并不由他支配，“愤怒”也用不着他的回答，直接掏出武器。

“我管你们是谁，敢不知死活的跑到这里，就要做好被我千刀万剐的准备。”

话都没说完，“愤怒”就抡着他的大宝剑杀了过来。

萨斯身后的那几个恶魔同样毫不示弱，一边大声喊着“暴君，你今天死定了！”，一边掏出武器冲上前，打算来场正义的群殴。

萨斯：“……”

反正以前都打过了，这次就没必要回顾重温了。

他默默闪身靠边儿，把这场精彩绝伦的打斗戏码留给舞台上面的他们，自己则缩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还顺手抄过一把椅子坐着看戏。

熟练的身法，熟练的看戏，看得出来萨斯在摸鱼打混这方面是把好手，唯一可惜的是西斐尔不在这里，不然他这会儿还能捧一把瓜子边嗑边看。

这场推翻暴君政治的战斗很激烈，比较不和谐的是，两方人的攻击大部分都没有挨到彼此，你打那边我挡这边，场面有序又混乱。

不过这也正常。

当初战斗的时候，萨斯可是在最前面和“愤怒”魔王对招，作为输出最多承伤也最多的主力，他可以很自信的表示，自己当初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绝对超过了60%。

这会儿战斗再现，其他演员原封不变，主力跑路了，场面自然而然就变得不伦不类了起来。

萨斯啧啧点评，噩梦的智能程度还是不够啊，至少它不够灵活。

这次的战斗可是正儿八经的弑君篡位冲锋战，不像萨斯被推翻那次跟玩似的半天就结束了，这次光是两边的魔力冲击波对打都要半天。

因为打斗波及的范围太广，萨斯几次更换位置，淡漠的表情逐渐麻木。

两边的对决由于少了个主演变得毫无逻辑，一两个小时还好，但连着打几天，萨斯就有点撑不住了。

烂片硬看也是需要精力的，更何况这烂片还不能倍速。

萨斯渐渐呆滞的目光跟着“愤怒”移动，还抽空认真反思检讨了一下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拉，“愤怒”明明到处都是破绽，那时候的自己居然还要打这么久！

但凡过去的自己能多钻研几本攻击类型的古卷，现在的他也不至于这么煎熬！

有的魔王，烦起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连自己都骂。

……

这场耗费心神的折磨即将接近尾声。

满身都是伤口的“愤怒”喘着粗气，靠着大剑的支撑才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倒下，身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洞口，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金红的魔力化作火焰不断灼烧他，让伤口始终无法愈合。

“愤怒”站在温泉旁边，伤口中渗出的血液顺着地面流进泉水当中，早就被死气污染成黑色的血又污染了那一池子水。

而在“愤怒”面前，其他前来讨伐的恶魔已经尽数倒在地上，前宰相阿莫安森断了手臂，剩一口气倒在角落，是除了萨斯之外唯一幸存的恶魔，其他的恶魔都死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有几个恶魔还被“愤怒”直接撕成了碎片，连个全尸都没有。

萨斯远远看着这凄厉的一幕，忍不住回忆，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来着？

当时脑子晕得厉害，不大记得了。

不过可以分析，他到最后还能吸引一波“愤怒”魔王的仇恨，看来手脚都还健全，没落下什么部件，但那时候的自己实力还不够，应该比“愤怒”还要狼狈一些。

得出结论：应该勉勉强强还能看。

其实萨斯分析的还是保守了。

“愤怒”忍受着身体被灼烧的痛苦，大量流逝的血液带走了部分死气，让他得以恢复一点理智，但也只有一点，他依旧嗜血好杀，哪怕知道自己这次活不长久，他依旧亢奋地要在死亡前反扑，要与对方同归于尽，和面前的恶魔——

青年萨斯半跪在地上，身上为了混进来穿的护卫服早就破损，还被血液染红了。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他仿佛刚从血水中出来，身上几乎看不到几块好肉，左胳膊的骨头已经碎了，仅靠着皮肉粘连，耷拉在身侧晃晃悠悠，腹部和胸口都被贯穿，露出开窗的大洞，头也被开了几个小洞，血从发间流下，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他是在场最像死人的那一个，却硬是吊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耳边嗡嗡作响，青年萨斯已经听不到声音了，眼睛因为染血只能看到一堆红色的马赛克，下半身没有了知觉站不起来，但这样也好，他没有力气保持身体平衡了，这样还能缓缓。

他感觉风中有微小的波动，应该是面前这个战斗狂魔在说什么，听不清，但能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一瞬，想起面前还有个恶魔要宰。

青年萨斯右手指尖微微颤动，体内的魔力早就枯竭了，他需要驱动外在的能量，攻击的魔法阵太复杂了，脑子转不动，就凝结一把匕首或者刀好了，方便一点。

匕首在手中缓慢成型，年轻的恶魔吐出口血，起身朝着“愤怒”刺去——

攻击落空了……

……

萨斯只见“愤怒”突然大笑，满是仇恨和快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嚷了句“快来杀我！”，过了一会儿，转头就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跳进了温泉，看样子是要把什么人连带着一起扑下去。

萨斯：“……”

不用猜都知道被弄下去的倒霉蛋子是他。

“愤怒”在水里发出最后一句叫嚣。

“一起去死吧！”

原来最后说的是这句话吗？

萨斯：“……去你妈的！”

周遭场景就像镜子一样崩塌，把萨斯掷入滚烫的热水当中，窒息的感觉袭来，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过去的自己身上到处是伤，比现在还难受得多。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洞，伸出来一堆黑色的海草将他像下方拉去。

耳边响起了那个真正让他生理性反胃的声音——

【你想成为魔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