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梦醒
禁忌的大罪诞生，空间逐渐崩溃。
裂痕刚刚出现，正要像一开始那样彻底破碎消失，却被突然出现的深绿色魔力粘连控制住，再不能继续消散。
萨斯一边给自己治疗伤口一边调笑般开口：“这么急干什么，又不赶时间。”
泉水：“……”
强行将掌控权抢到手里，萨斯心情好了不少。
他慢悠悠地又画了几个魔法阵，把身体的伤尽数治好，随后起身向着熊哥他们走去。
“哟，新来了个小家伙啊。”
熊哥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陌生恶魔，热情地想要招呼对方。
“想出去吗？”
萨斯开口第一句就是发问，连个前因后果都没有，真的是一点都不怕对方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搞懵。
幸运的是，熊哥听懂了，他正想问这里有吃的为什么要离开，却在看到自己碗里的恶魔残肢时呆愣住了。
这里……明明有食物，为什么他碗里却是恶魔幼崽的尸体？！
那他吃的是什么？！
阻拦思考回忆的限制被破除，记忆便如滚滚江水奔涌而来，无论是当恶魔的记忆，还是屈服欲望变成野兽的记忆，他通通想起来了！
熊哥愣怔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砰的一声跪到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他以手掩面几欲崩溃，声音中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哀伤和后悔——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在干什么！”
几乎绝望的哭声震彻这方空间，那是恢复理性的野兽对自己无数次暴行的悔恨和歉意，也是对被拘束在这里的亡魂无力救赎的哀鸣。
其他恶魔还没明白他们的熊哥怎么了，纷纷想过来扶起他，却被对方抹着眼泪拒绝了。
“没事，没事，我和这位过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熊哥恢复的挺快，应该说他收敛自己情绪的速度很快，难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理智。
萨斯跟着他走到偏僻的地方，再次言简意赅：“想出去吗？”
熊哥吸鼻子，老大个圆润糙汉通红了眼睛，他哽咽道：“我们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出去的机会。”
从他们被“愤怒”抓到这里，没克制住欲望咬下第一口血肉开始，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离开这里的资格。
熊哥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悲哀：“如果可以的话，你把被困在这里的弱小恶魔们带出去吧，他们才是最该被拯救的，至于我们几个，留在这里赎罪就行。”
因为弱小，他们因为饥饿死去，灵魂却无法离开，一次又一次回到被刷新的瘦弱身体里面，一次又一次被其他恶魔当做食物残杀而死。
野兽不值得救赎，但曾经身为“食物”的他们却有解脱的机会。
“这可能有些困难，”萨斯转头，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轻描淡写：“我打算把这些个破地方全给炸了，火力可能不太好控制，估计没空给你们留地方。”
熊哥：“……”
“啥？！”
看把人家吓得，老大哥眼泪都给憋回去了。
熊哥想告诉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异想天开比较好，却见萨斯用手指了指，示意他往地上看。
他低头，就见地面像是裂开的玻璃一样，隐约能看到一条条像是蜘蛛网的裂痕，而裂痕中间正被散发恐怖气息的魔力牢牢粘连着，那是拥有禁忌大罪的王储才有的魔力。
萨斯是……王储。
熊哥默默咽口水：“……”
好吧，不是年轻人的错，是他太保守了。
熊哥看着面前的年轻恶魔，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了。
萨斯：“道谢的话就不用了，你们出去后估计就剩点灵魂能投个胎，换算一下其实是我要送你们去死，对凶手道谢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熊哥被噎了一下。
萨斯还补充一句：“再加上我之前杀你们的那十几次，咱们现在应该属于不共戴天的关系，所以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
“……”
感激的话彻底说不出来了。
熊哥嘴角一抽，笑着骂道：“你这不知道尊敬前辈的臭小子，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挺有礼貌，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悲伤的氛围彻底消失，两人像是老朋友一样聊天叙旧，平静地迎接他们共同的新生。
萨斯问了句：“要告诉他们吗？”
“他们”指的是恢复理智比较慢的那几个恶魔，如果说点话刺激一下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在消失前恢复理智。
“说了干嘛，你还想再听一遍鬼哭狼嚎啊？”
熊哥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几个明显比他小一点的恶魔，语气释然：“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与其在那么点时间里清醒过来饱受折磨痛苦，还不如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走向毁灭。”
痛苦由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萨斯点头：“不愧是熊哥，对小弟们还是这么溺爱。”
“……臭小子你讨打是吧？”
短暂的时间很快过去，萨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小萨啊，”还坐着的熊哥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我们出去后是白天还是晚上？”
萨斯诚实回答：“不知道，但据我所知，咱们地狱的白天黑夜貌似差别不大。”
半黑和全黑，都大差不差，有什么好比的？
熊哥笑了：“我希望是晚上，黑色的灵魂在晚上看不出来，不会吓到恶魔幼崽。”
其实很少有恶魔幼崽会被灵魂吓到的，除非是刚诞生没多久的小崽子。
但萨斯没把这话说出来，他也笑了：“那我希望是白天。”
他还煞有其事地解释了一下：“我运气比较差，帮你反向祝福一下。”
“……”
空间最终还是溃散了，不只是这小小的一方空间，萨斯回到泉水的那一秒就将身体中的所有魔力释放，深绿色的魔力在水中急速蔓延膨胀，变成了一个压缩到极致的绿色环保炸弹。
【你想成为魔王吗？】
令人反胃的声音居然还在？！
萨斯核善反问：“你想尝尝炸弹吗？”
————
《西方恶魔史》记载，“愤怒”魔王被夺位的那天，战斗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最后的巨大爆炸甚至直接摧毁了半个城堡，幸存者只有下一任魔王“怠惰”以及下一任魔域宰相“嫉妒”。
其具体战斗过程无人知晓，只知道爆炸之后，唯一清醒的魔王“怠惰”长久凝视黑暗的天空，漫长的沉默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说了一句话——
“愿月光伴您左右。”
————
萨在无边的黑暗中慢慢睁眼，梦境的国度被他彻底掌握，不合心意的恶梦也终于结束了。
他慵懒地向后一倒，被突然出现的巨大床铺接了个正着，松软的被子中间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这里是按照萨斯的喜好搭建起来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虽他的心意而动，可惜自从当上魔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无比极端，每次沉睡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导致他进来这里之后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装饰这里，每次都只想在安静又舒适的床上躺着。
因为这个原因，这里一直是一片漆黑。
萨斯不想睁眼，他任由自己的意识在这绝对安全的地方随意扩散，这是他独有的放松意识的方法。
在这里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当消磨完的精力得以补充，当疲惫的意识彻底恢复，萨斯才会结束自己的沉睡，从这个地方离开。
在那之前，他还可以在这里用意识再睡一觉，来一个梦中梦套娃打发时间。
以往的他总是到这里后就陷入假死长眠的状态，整个恢复的过程一动不动，就是一条连身都懒得翻的咸鱼，如今咸鱼好不容易乐意翻个身了，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萨斯从头朝上仰面躺着翻成正面朝下趴着，时不时换个姿势，却依旧睡不着。
不得劲，哪里都不得劲。
萨斯就这么动着动着，翻来覆去倒腾了老半天，最后才皱着眉头渐渐闭上了眼睛。
感觉少了点什么，只能将就一下睡不舒服的觉了。
……
再次醒来，萨斯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听到蓝星咋咋呼呼的叫唤声。
“醒了！醒了！西斐尔！萨爸爸他醒了！”
他这是……醒了？
萨斯眼中迷茫一瞬，那是长时间沉睡导致的，他有些愣神地看向房间门口，就看到一个眼熟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冲了进来。
瀑布般柔顺有光泽的白色长发，与那对洁白的翅膀交相辉映，金黄如同太阳的眼眸有着淡金色的眼影作为点缀，俊美无双的脸满是活力与热情。
那是西斐尔。
但西斐尔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长高了，也变壮了，匀称又紧实的肌肉让他身体魁梧了不少，好看倒还是好看，只是和他以往娇弱小白花的形象大相庭径。
就好像阿槿把周身的金刚肌肉匀了一半安在西斐尔身上一样。
小白鸟在他睡一觉的时间里变成了鸵鸟。
萨斯：“……”
啊，看来他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