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契机
小龙人尼德瑞觉得今天可能是他的黑色星期天。
本来应该是聪明绝顶的他想出计策引诱出恶魔，然后靠着更胜一筹的力量在生死决斗后生擒对方，从而向总负责人那边证明自己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谁知道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翻车了。
他看着隔间外面拿着摄影机变换着角度一顿拍的萨斯，眼角一抽，青筋都快爆起来了。
小龙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出手。
忍住！这就是个普通Npc，恶魔随时都可能来，绝对不能因为面前这两个家伙提前暴露身份！
萨 . 真恶魔且早就看穿小龙身份 . 斯照片拍够了，又朝隔间里面问了句：“可以握手吗？”
小龙尼德瑞瞬间瞪大眼睛，震惊又带着点愤懑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咆哮——
你不要得寸进尺！
把他当什么了！
动物园里卖笑的熊还是杂技团要钱的猴子？！
居然还要握手，怎么不让他现场钻个火圈啊！！
可能是尼德瑞狰狞的表情打动了萨斯，他遗憾地收回自己的伸出的手，起身准备离开，要走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问隔间里的小龙：“如果照片卖了大钱就和你分账，钱少的话我就直接独吞了，可以吗？”
尼德瑞：“……”
“快走吧，你别逗他了。”西斐尔赶紧拉着玩心大起的萨斯离开，生怕慢了一步就把牢房里的那个小倒霉蛋子气得心梗过去。
小龙尼德瑞愤愤盯着那两个家伙离开，因为注意力集中在门口，他没有发现，一缕深蓝色的絮状物在黑暗中缠上了他的脚踝。
宛若云朵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整个缠上去后微微一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斯和西斐尔原路返回，隐身出去再叫上蓝星他们转身就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西斐尔问道：“东西拿到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吗？”
萨斯优雅地伸个懒腰，表示不急：“之后这里估计有场大戏，我们可以看看再走。”
西斐尔疑惑一瞬，又想到刚刚牢房里看到的那个龙族后裔，顿时恍然大悟：“那个孩子快返祖了？”
人类的几个好苗子他还是见过的，自然知道那个天赋最为上乘的小家伙，刚才在牢房里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也认出来了对方，只不过他一直没说话，由着萨斯心血来潮玩伪装游戏。
但因为失忆的原因，他对龙族并不了解，小龙会返祖的事还是萨斯之前告诉他的。
“本来还差一点的，”萨斯拿出炼金炉研究，顺口回答：“那个小家伙挺有潜力的，最近似乎又有了必须变强的信念，成长了不少。看他今天那个状态，似乎隐约碰到了那层突破蜕变的临界点，有足够的契机的话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进入返祖阶段。”
就像生灵的生长受到自身潜能和外界环境的双重控制，足够的外界刺激有时候可以像催化剂一样让某些东西的变化速度增快几十上百倍。
西斐尔点头，随即一愣，他注意到一个字眼：“本来？”
萨斯理所当然地点头，用着在牢房里面给小龙拍照时的表情回答：“看在那家伙刻苦努力的份上，送了他一个契机。”
西斐尔震惊：“这种东西也能随便送吗？！”
等等……
“如果人类的战力上去的话，你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你应该知道这点对吧？”
西斐尔心里有些复杂，他确实挺希望人类能强大起来，天堂的情况未明，地狱出现了未知的扭曲空间会传送恶魔，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浓郁的死气频繁出现……
哪怕他在前面替人类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危险，依旧会有疏漏，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人类都很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人类才顺势利用这个游戏，为他们依旧有传承的后代提供适合的环境锻炼变强。
人类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守护他们的世界。
这也是人类自己的意愿。
如今人类大队里的小龙返祖，西斐尔本该很高兴的，但他在高兴之外又有了更多的担忧。
他并不否认，自己害怕萨斯可能会受伤。
萨斯这种做法就跟亲手打磨未来会刺伤他自己的尖刀没什么区别。
西斐尔越想越担心，担心的时候还增添了几分气恼，萨斯这家伙，做事总是这么随心所欲，都不会为他自己考虑一下，这种只考虑别人的善良家伙到底是怎么在地狱大沼泽里面好好长大还出淤泥而不染的？！
他就不能多爱护一下自己吗？！
“善良”的萨斯敏锐感觉到旁边的人情绪有些变化，他以为是自己说话时分心做别的惹对方不开心了，当即收起炼金炉专心回答问题：“知道。”
他点头，因为问话的是西斐尔，还顺口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等人类强大起来，我就能彻底回归退休生活了。”
西斐尔：“……”
西斐尔：“啊？”
萨斯：“我现在被迫当劳模给人类补洞，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实力太弱，只要人类强到能把自己的活干了，我就能彻底躺平了。”
至于人类变强后可能对他下手……这种小问题在和“还要被迫干活”对比之后连问题都算不上。
西斐尔沉默了，他沉默许久，还是有些不相信：“就因为这个原因？”
萨斯疑惑反问：“不然呢？”
西斐尔：“……”
对不起，是他过分脑补了。
……
夜晚，小龙尼德瑞在昏暗的牢房中睁眼。
龙的视力让他在黑夜中依旧能看清面前那团蓝黑交织的烟雾，小小的牢房窗口挤进来一点点光亮，照在那个从烟雾中出来的人身上。
黑色的犄角，宽大的翅膀，脸看不清楚，却能看到那双冰冷，仿佛在看虫子渣滓的幽蓝眼眸。
恶魔真的来了。
尼德瑞当即精神一震，起身一脚踹出，把牢房门踹开，跟着就一拳打向恶魔。
冰冷的触手从烟雾中弹出，短暂地挡下这道攻击，但只起到一点缓冲的作用，眨眼就被小龙的拳头贯穿。
尼德瑞心下一喜，有用！
他正要乘胜追击，却被速度更快的恶魔掀飞，大得离谱的力道直接将他砸出这个淳朴的土房子，呈直线拍到远处的石壁上，碎石落下，尘沙飞扬。
小龙吐出一口血，浑身上下被震得发麻，挡下攻击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太强了。
但他感觉不到害怕，心头有更热的东西存在，他觉得自己还能接着战斗，全部实力还没拿出来，他还不能放弃！
再次抬头，尼德瑞展开翅膀想要飞身回去迎战，却在即将起飞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反剪双手，他顿时动弹不得。
“恶魔！你放开我！”
小龙奋力挣扎，翅膀扑棱着想要飞起来摆脱控制他的敌人，一阵剧痛突然从背部骨头处传来，他惨叫出声。
“啊——！”
尼德瑞的翅膀被徒手掰断了。
恶魔将因为断翅安分了不少的小龙摔在地上，舒缓却无比沙哑的声音诉说着对他的不屑。
“真是弱小啊，弱小到随手就能掐死，就连活着的权利都要靠滑稽的乞求获得，不觉得可笑吗？”
小龙疼得浑身都在颤，他想起身，却被一脚踩回地面，沉重的力道又让他吐出一口血。
恶魔再次开口：“就让你欣赏一下吧，弱小者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小龙一开始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懂了。
恶魔在他面前手指一划，一人高的空间缝隙就出现在眼前，他被恶魔拽着头发丢了进去，再一睁眼，他们来到了新的地方。
夜晚的高楼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条条马路的指示灯组成数个荧光图案，现在不是深夜，繁华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里是现实中的人类世界！
“你想干什么！”
小龙嘶吼着，再次用力挣扎了起来，他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深处的害怕，他在害怕恶魔会对普通人下手，他在害怕恶魔毁了这个世界。
“真吵啊，”恶魔挥手，甩了甩并不存在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远处某栋最大的高楼突然坍塌，直直倒了下去，砸破了这寻常一夜的平静。
一时间，叫喊声和哭闹声响彻天际，哪怕是高楼顶端中的小龙也能感受到下面弥漫的绝望。
“我要杀了你！！”
随着小龙的咆哮，又是几栋高楼大厦倒塌，人类耗费十几年搭建的建筑，摧毁也只不过须臾的时间。
恶魔：“你再吵一句，我下一次就换地震。”
这招果然有效，小龙尼德瑞当即哑火，只能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恶魔。
“这里是人类的世界，容不得你个恶魔嚣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总负责人赶来了，还带着所有战斗力，天上盘旋着许多战斗机直升机，无数红色的狙击射线对准恶魔，等待着总指挥一声令下。
恶魔却不没搭理旁人，而是蹲下询问小龙：“你想知道弱小的后果吗？”
明明人类的支援到了，但尼德瑞听到这话，心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恐慌了起来，身体的本能让他想拒绝，但恶魔的触手出现将他连同嘴巴一起牢牢捆住。
“你现在就是弱小的，所以没资格拒绝。”
尼德瑞瞳孔缩小，思想逐渐混沌，记忆中最后清晰的，是满眼的血色；是没有一个人存活的尸山血海；是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人类废墟；是恶魔那满是恶意的笑容。
弱小的你没资格选择，也没资格改变。
想拯救他们吗？
想变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