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幼稚与成熟
“乖徒儿！”
一位白发“老者”转过身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白发下竟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庞，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师尊，我输了，现在要合一，快教我合一的法门。”二号略显兴奋的大叫，一点都没有即将消失的觉悟，或许对他来说不过是返本还源罢了。
“我不是教过你了吗？”白发少年疑惑的道。
“说错了，教他。”二号指了指杜衡，当初离开是白发少年只教了分我和容我的法门，可是没教最后一步的归一。
“教他？凭什么？他又不是我徒弟。”白发少年淡淡地扫了一眼杜衡说道。
“喂喂喂！老头，愿赌服输，咱们爷们输得起，别玩赖。”
杜衡还没说话，二号就冲了上去，跟白发少年勾肩搭背，哪有一点师徒的长序尊卑。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杜衡执弟子礼，虽然白发少年并未承认他，但依旧做足了礼数。
“我要是不教你能怎么样？”白发少年笑意玩味的看着他。
“陷仙坑仙人难过，然而晚辈习得地师之术，勉力一试或可二位前辈脱困。”杜衡依旧恭敬的答道。
“小子，威胁我？”
白发少年冷哼了一声，语气不悦地说道：“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老头，你等的弟子到了。”
杜衡闻言，抬头望去，对面那个眉眼间与白发少年有八分像的老人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视线交汇，杜衡心中一震，清澈平和的目光竟藏着饱经风霜的沧桑，那是千帆过尽后的从容，是渡过无尽岁月，熬过万丈红尘积淀下的睿智。
老人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似纵横十九道的执棋者，又像是把控大家族生死走向的掌舵人，靠谱是杜衡对他的第一印象。
“老夫朝颜，我曾窥视过你这一缕分魂的记忆。”老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杜衡脸色瞬间一白，无论是跟脚出身，还是石碑之秘，一旦为人所知，于他而言便会踏天大祸。
“无须紧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是秘密，便不会有再多的人知晓。”
朝颜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随后望向二号说道：“你身上背负的因果老夫不敢沾染，可老夫大限将至，不想错过这段缘分，故此让他们二人结师徒之缘，传承衣钵，也了我一桩心愿。”
“多谢前辈！”
杜衡闻弦知雅意，恭敬一礼，以谢朝颜老人守秘之恩，传道之情。
“合一之事暂且不急，且让他们师徒多相处些时日，生命尽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也是好的。”朝颜老人看着二号，目光呆滞了片刻，似是在缅怀什么。
“老家伙，少忽悠小辈。”
白发少年冷笑，狠啐了一口，“狗屁的大限将至！一千年前你老小子就这么说，坑死了多少人，要不能躲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他娘的一个大限都拖了一千多年了，还他娘的不死，你糊弄鬼呢！”
沉默了许久的穷奇死死地盯着朝颜老人，试探的问道：“千载之前，白发擎矛，崩灭十方，可是尊者？”
杜衡心中震惊，穷奇位列兽王之尊，漫说雷域，便是九州也是横着走的存在，一直以来杜衡见惯了他的飞扬跋扈，何曾见他如此低姿态，竟称人为尊者！
“杜小子，这是你的机缘，这个老人站在世间最强生灵那一列，若能有他为你护道一程，帝路可期！”穷奇暗中传音道。
连神猪也在暗自点头，示意杜衡尽量促成此事。
朝颜老人究竟有多特殊，竟让他们俩如此推崇！
墨明曾告诉他，破灭道老道主是因为练功出了差错，才持帝兵误闯到此处，而今看来，似乎是诸圣地在隐瞒这段事情的真相。
“哪有什么尊者，不过是一个等死的糟老头子罢了。”朝颜老人无视白发少年，向着穷奇笑着摆手。
“我知你有些疑问，可以说出来，老夫尽量挑些能说的回答你。”朝颜老人对着杜衡道。
“前辈希望晚辈能为你做些什么？”
杜衡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朝颜老人。白发少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在提点他，朝颜老人结下这段不是师徒的师徒之缘必定不是为了什么传承衣钵，不使传承失落。
从白发少年和穷奇的只言片语间，杜衡已经看透，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八成是个比他还腹黑的黑货，若是这么一位大人物对他图谋不轨，杜衡恐怕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不怕反派强，就怕反派有脑子。
“你不必多疑，老夫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有所感应，种善因得善果，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朝颜老人宽慰他。
身负幽冥血海，杜衡能感知到人心中的恶意与阴暗，自然知道朝颜老人并无恶意。
“你且坐好，我为你讲经三日，传承我这一脉道法。”朝颜老人正色道。
三日后。
“颜老可是被这陷仙坑困住？小子不才，地师手段学得些皮毛，愿为前辈试上一试。”
朝颜老人为杜衡说法三日，真正将他当做关门弟子对待，传道授业解惑，让杜衡受益匪浅。
杜衡无以为报，要为老人解厄，救他出陷仙坑。
岂料朝颜老人笑了笑，婉拒了，并且说道：“这不是天然的陷仙坑，是雷帝后天布置出来的，里面的东西被人取走后，已经算不得什么绝地，还困不住我。”
“老夫之所以枯坐于此只是为了和自己做个了结。”
朝颜老人望向为二号传法的白发少年，眼中又一次露出缅怀之色，“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张狂洒脱，如今看来有些幼稚，可不能否认的是那时的我最令人难忘。”
“年少时的爱恨情仇，对于暮年的我来说是一种拷问，不成熟的行为总会带来恶果，可以如今的阅历去反思，依旧无法说那时的自己错了。”
“老小子，少给自己开脱，若非你优柔寡断，宛童岂会身死，还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老子打不死你！”
白发少年闻言怒目圆睁，撸起袖子一记直拳砸来，破灭之意流转，道韵被拳印荡出，散发出毁天灭地般的波动。
杜衡胸口一闷，像是一颗星辰迎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朝颜老人长出了一口浊气，双手在面前一划，竟开辟出一方小世界，拉白发少年进去决战。
这时神猪凑了过来，面色凝重地说道：“小子，本大人看走眼了，你这便宜师尊是个短命鬼，他心中有魔障，每一次自我战斗都在消耗本源，大限将至并非虚言，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穷奇前辈，千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可否与我说说？”
杜衡隐隐能猜到朝颜老人的心结，似乎一切都因为一个女子，让他心生魔障。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那时我还在沉眠中，被极道之威惊醒，朝颜尊者设局坑了诸圣地，持帝兵几乎将那一代人杀断层了，最后失心疯一般杀入雷域深处。”
良久之后，白衣少年与朝颜老人皆是灰头土脸的从小世界走出，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走到一边疗伤。
朝颜老人同样状况不妙，两人打出真火，朝颜老人半边身子都被斩开，身上一处处前后通透的血洞，其上道韵弥漫。
这是道伤！一个人居然自己把自己打出了道伤！
杜衡吃惊，不再犹豫，一个能和自己心中道义过不去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呢？
“前辈，小子这有一物，暂借前辈疗伤。”杜衡递上生命源印，早先他心生疑虑，不敢拿出来，如今已经没有这种顾虑了。
“生命之道的圣物？好东西，可惜对老夫已经无用了。”朝颜老人拒绝了，他要过的是自己心里这道坎，道伤什么都还是细枝末节。
将道法真谛尽数传于杜衡，朝颜老人下了逐客令。
习练归一法门，杜衡与二号合一，神魂瞬间旺盛了一大截，魂光映出头颅，如同一轮小太阳一般，便是普通的神境生灵都没有杜衡神魂强大。
我与我合一，二号的情绪也在感染着杜衡，临别之际，望着那枯坐矮山的白发老人，杜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别恩师。
“去吧！”
朝颜老人摆了摆手，平淡的声音传来，“陷神坑与升龙局相辅相成，有老夫在此坐镇，升龙局一行绝不会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