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霜云杀意

丛林之中，四个人影不急不缓的前行着，正是万佛寺师霜云一行人。此番行动功败垂成，大家都有些失落，彼此都没有说话儿。秦川等顾念师霜云方才那一战似乎有些不妥，因此并不急着赶路，幸而师霜云看起来人和往常一样行动自如，秦川等心下稍宽。

蓦然丛林中一声长啸，一个人影行云踏叶穿梭飘来，轻功之高，令人惊叹不已。秦川颇为老道，登时醒悟，低声叫了一声：“快护住霜云师妹！”声音未落，已经先行退到师霜云身旁，鹿柏也只慢了半拍，随即也在师霜云另一边站定。唯独陈若雪道法全失，此时却是站在三人前面，怒目瞪视着前方三丈开外飘身落地的蒙面黑衣人。

那黑衣人反手置于身后，背向四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似乎人生得意莫不过如此！陈若雪在前当先怒道：“哪里来的贼子，敢来阻挡我们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吗？”那人仍大笑不止，好一会儿方才歇止下来冷冷说道：“小丫头片子大言不惭，尽会糊弄人！好大的口气，老夫便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前来找死的！”说罢，转过身来，黑布内透出两道凌厉的目光，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容貌，不过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年岁颇高。

秦川见来者只有一人，便踏步向前，与陈若雪站在一起，看着蒙面人说道：“阁下既然来找我们万佛寺的晦气，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样才不失光明磊落的英雄行径。”蒙面人又是哈哈大笑道：“谁说蒙面杀人就不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行径了？老子天生就蒙着面，烧杀掳掠，坐行吃饭，也是如此，你来咬我啊！”秦川听闻，不由得微笑，此人如此这般蛮横无理，绝非言辞可以解决的。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想必阁下来意咱们问了也是白问。便请出招吧！”

那黑衣人仍然背手而立，说道：“老夫的名号须得让你等小辈知晓，天门狐仙座下五大护法首座天魔的便是。方才贵派门下之人尽败我护法四大高手，老夫心中不服，倒要领教领教！”秦川等见他自报师门名号，倒也是深感意外。听了他说的来意。

秦川说道：“原来阁下是来寻仇的！”黑衣人说道：“这么说就有些过了，天门狐仙与万佛寺素来交好，此番亦不过是比武切磋而已。只是拳脚刀剑无眼，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了。老夫尽力小心便是！”秦川听了不由得怒火冲天，冷声说道：“阁下未免也太过自负了吧！”心中暗道：“天门狐仙近年来新秀突起，犹如一颗明珠如日中天，竟然与四大门派隐隐并驾齐驱之势。”

万佛寺、飞仙门、八荒剑派依借上古神器立派万余载，鼎足而立，互为倚角。万年未有变化。自千余年剑圣崛起，一时令三大上古神器失色，剑脉一道武学盛行，逍遥剑派更是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至此并称四大名门。

近年来，犹如鬼神相助的天门狐仙一派一夜之间异军突起，竟聚集了无数的高手归其麾下。数年之间，便已经有了与四大名门分庭抗礼的能力，世称第五大派。当真斗争起来，这天门狐仙，确实是万佛寺的一大劲敌，一旦扩大蔓延，必将是仙界涂炭的景象。

但是目前情势所逼，对方如此盛气凌人，实在是退无可退。当即说道：“素闻天门狐仙门派上下高手如云，天门五大护法更是名震天下，天魔身为五大护法之首，想必一身道行定是极高的。万佛寺座下弟子秦川特来领教！天魔护法请！”

天魔隔了一会，方才缓缓说道：“秦世侄请！”语气颇为傲慢，浑然没有将这名万佛寺首座大弟子放在眼里。

秦川吁了一口气，念动口诀，驾驭仙剑。急的一声，倏地飞向天魔。天魔意起身动，堪堪避过袭来的仙剑。几个回合之后，大家有些看出端倪，秦川的仙剑虽然是灵动飘逸，外表占尽风头，却是始终和天魔的身子差了几分。鹿柏也瞧出了情形不对，祭出仙剑，加入战斗。

秦鹿二人的道法相当，按理说一两人合力御敌，当可占尽上风。可是鹿柏斗了一会儿，便觉得对方极为辣手，显然这天魔方才只使出了几分的功力，引诱自己出手相助。更令鹿柏诧异的是这天魔似乎有分身之术，双人搏击之法，明明是出掌攻击秦川，却隐约有无形的手同时击向自己，而且这一双无形大手使的是完全不同的法术招儿。

鹿柏身在其中的惊讶却又远不及局外旁观的陈若雪惊讶之甚！陈若雪看到此时那天魔的本身在同秦川缠斗，在鹿柏师兄加入战斗之后便分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出来，使着完全不同的法术压制着鹿柏，这天魔道行倒也是极为诡异。

勉强又纠缠了二三十个回合，以秦川、鹿柏两人合力，在天魔一单手肉掌之下仍是左支右吾，狼狈不堪。天魔看似有意想让，实则是想让两人出丑，万佛寺在人想让的情形之下这般倚多不胜，说出去实在是大大坠了万佛寺的名声。

天魔哈哈一笑，单手迅速无比的分别在秦川鹿柏二人胸口轻轻一击，却是点到即止，身子倏地飘出丈外，朗声说道：“二位非老夫之敌！倒不如四位齐上，说不定还有转败为胜的把握！哈哈哈哈！”

秦川鹿柏二人被他这轻轻一击而中，已是算是落败了。承他相让，并未伤人，正想就此认输罢手。待听了他说的一番话，不由得心中大怒。

秦川说道：“天魔护法道法精深，我等二人甚为佩服。既已认输，又何必四人再出手？”鹿柏本也是心中恼怒，听了秦川的言语，登时明白了秦川师兄是顾及师霜云身上有伤，因此才隐忍退让。当下也说道：“天门狐仙的高手确实名不虚传，我鹿柏今日算是领教了。”

天魔忽然仰头瞧了半会儿天空，良久才说道：“不对不对，两位都是万佛寺首座的高徒。不应该就这么认输才是！即便是两位都认输了，却不见得与二位一同前来的同伴也都这样想。”陈若雪忽然说道：“我若当真出手，难道还真收拾不了你这老小子？”

天魔大怒，忽而笑道：“很好，很好！万佛寺当中，还真有几个像模像样的传人。”陈若雪不耐烦的问道：“那以你之见该怎么样？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我两位师兄都已经开口认输了？你还想杀人头点地了是不？难不成真以为我们万佛寺会怕了你天门不成？”

天魔嘿然笑道：“这位也是万佛寺哪一座下的高徒罢，如此伶牙俐齿，想必道法不低，何不防让本护法见识一下呢？”秦川鹿柏都知道陈若雪已经道法全无，就算是她道法未失全盛之时，也未必是天魔的对手，此刻委实心下不由得一惊。

陈若雪似乎浑然不觉，说道：“对付你这下三滥的九流人物，还用得着姑奶奶动手？”天魔从未见过陈若雪出手，此刻见她这般胡吹大气，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的仙气道法的模样。心中不禁踌躇，难不成这人当真是个高手不成？抱拳说道：“恕老夫眼拙，不知姑娘是万佛寺哪一座下高徒？”

陈若雪哼了一声，说道：“万佛寺静远真人座下亲传弟子陈若雪，姑奶奶排行第二！”天魔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静远真人的高徒，久仰久仰！”秦川、鹿柏听了不由得一怔，心下都不禁奇怪，怎么静远座下二代弟子如此出名了？

只听得天魔说道：“贵派静远真人座下这一脉，咱们是久仰大名的了！”陈若雪说道：“我师父亲传弟子当中，你们只是见识过排行第七的霜云师妹，却不识得她的六位师姐的手段，倒不算得怎么久仰大名！”

天魔吃了一惊，暗暗叫苦：“我只见过那师霜云施展剑术，却不曾预料到她前面还有六个师姐。眼前这位二师姐，委实是看不出她的道行深浅，但她既然排行第二，名次那是远在师霜云之上，想必也是一位极为厉害的角色！如今自己趁人之危不成，倒成了自动送上刀俎的鱼肉了。”

如今陈若雪说话之际步步紧逼，句句得理不让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自然是胸有成竹，有十足的把握击败自己，更是益发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二师姐身为本院数一数二的大名手，身份地位那是何等的尊贵，何必为了这等宵小鼠辈屈尊大驾？便让我这做师妹的代劳如何？”陈若雪听闻心中一宽，这说话之人正是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师霜云。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师霜云受创之后无法御剑，如今听了她说的话儿，口中杀意犹胜往昔。对付眼前的大敌天魔，那自然是十拿九稳、有胜不败的事情。况且自己这般装模作样的胡吹大气，万一给这天魔老头识破了，那可就难收场得很了啊。思念已毕，故作沉吟的说道：“既然有霜云师妹在此，我也不好夺人功劳了，便由霜云师妹出马！”

师霜云看着天魔，忽然目光闪动，射出精湛厉人的杀意，口中说道：“你猜测得倒是不错，我方才在那一战确实是受了伤。只不过在我收剑入鞘之时，伤势早已痊愈了。”天魔听闻惊愕，此人道行之高竟一至如斯！当真是有鬼神之玄通，令人匪夷所思。心知这一战败局已定，毫无胜算，心下一横：“老朽天魔虚添岁数，至今已近百载，今日不知天高地厚，在此斗胆讨教贵派的神妙剑术！”

师霜云一字一句说道：“天门狐仙一派上下门徒狼子野心，尽是卑鄙无耻的鼠辈，就这样的行事作风居然也敢妄称名门正派，今日便要教你血祭丛林！”秦川忽然插口说道：“云师妹，天门狐仙近年来与万佛寺往来密切，杀了他们护法恐怕会有些不妥！”

师霜云说道：“秦师兄这么说有些误了。当今各派好手辈出云集，群雄逐鹿，当此动乱之世。不然这天门狐仙也不会四处暗派人手潜伏各大门派之内。我正要借此杀鸡儆猴，方能让其他门派不敢对万佛寺有所小图谋。”秦川虽然觉得师霜云一路走来杀气太重，此时竟无法反驳，忽然长叹一声，不复再言。

天魔瞧见对方完全不避违自己，说出那一番话来，愈发的心惊胆颤。先前自己猜测这臭丫头十有八九是已经吃了大亏。那神兵剑圣享誉千年的名望，旷古烁今的大杀器，师霜云不自量力，此时败北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以师霜云这等高手，一身惊天动地的大修为，不伤则已，一旦受伤，定然是深及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俱都不能幸免

。此刻她外表上看起来依然是淡然如初，不动声色，伤势却已达筋骨。自己此番乘人之危，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不想师霜云的道行如此诡异神通，实在不能以常理推测。更令他心中凛然的是这师霜云年岁虽然不大，但是浑身上下的那一股杀气却是蓬勃逼人。手握古剑，便是她自己似乎也是压抑不住那外露的杀意。

师霜云衣襟无风自动，气态悠闲。倘若不是单手握着古剑，必定会负手而立。她这会儿正眼也没瞧着天魔，双眼空洞的望着树林中不知名的地方，口中说道：“天门狐仙六大护法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响得很呐！天魔地煞更是六大护法之首。你们六人誓同生死，同进同退，百年来从未有过例外。如今你们天魔地煞二人如若不留下一样东西，又怎么对得起共同进退的东南西北四位护法？”

眼前只有天魔一人在场，但是师霜云却是直呼其天魔地煞，秦川等人觉得莫名其妙。只见天魔大吃一惊，惊愕说道：“原来你早已经瞧出了我天魔地煞是二人同体！剑禅传人，果真是名不虚传！”两个重音同时异口同声的响起，秦川鹿柏陈若雪三人乍听之下一惊！

秦川忽然冷冷说道：“原来方才阁下就是这般取胜！秦某也算领教了。”天魔地煞当作不曾听闻，也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依然用那二人合一的浑浊声向师霜云说道：“六大护法此番奉教主之命前来，徒劳无功而返，与人争斗更是一败涂地，变成残废，实在是大大的堕了天门狐仙的威名！如此惨败，我二人又岂能全身而退？”说罢，身形一晃，分出一个人影来，紧接着血光突现，登时右臂断肩离去。

这一变化大出秦川等人意料之外，秦川无意间向师霜云瞧去，只见她见了这般血腥场面依然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心下不禁忖道：“霜云师妹近日初在江湖上行走一遭，一日不同一日。经历了一番历练，年岁不大，倒是修炼的一副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