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胡子的传说

中国东北东部的北部，有一座叫鹤岗的县城。

县城处在黑龙江、松花江与小兴安岭之间，与其说是县，还不如说是一个大一点的镇妥当，县城位于丘陵之地，高低不平，共有六百多户人家，除了宽阔无边的沃土及丰富的山林，县城还出产质量优良的煤炭。

1925年4月30日，阴历四月初八，佛主释迦牟尼的诞辰，一个不沾荤腥的日子。

天空万里无云，草新生，树吐绿，花绽放，泥土里、空气中，等等，四处弥漫着淡淡的春的气息，从早上辰时起，鹤岗县城通往城东三宝寺那条一公里多的沙石路上便三三两两地出现了一些虔诚的拜佛的善男信女们。

三宝寺，意为佛、法、僧三宝，建立在一座南北走向叫庐山的山峰之上，占地148公顷，最高峰海拔230。4米，从东到西，山门、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阁等等，气势宏伟壮丽，是鹤岗乃至三江地区最大的一座寺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米多宽的沙石路上，上香请愿、还愿的人越来越多，巳时以后，路上全布满了人，寺门前更是人山人海，一时之间，仿佛鹤岗县城内及其郊区各村镇的人都来赶了庙会。

各种食物的香气伴着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与佛香搅合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味道与热闹。

时近九点半，正值庙会人流最鼎盛之时，哒哒哒，自东而西来了辆带蓬马车，马车前后各有两匹马，马上骑坐着四个身背长枪的精悍男子，黑衣黑裤，包括赶马车的车夫，五人俱一样的打扮。

“吁——”当来到通往寺庙道口十多米远处马车停了下来。

五人向进香的路上张望几下，骑着马上的其中一位说了一句，四人跳下马，马夫也跳下车，“太太，少爷，前面人太多没法走了，请下车吧。”说话的那位为首者走上前躬身对车里说道。

过了两秒钟，车帘一掀，从车厢里先走出一位身穿花格上衣的姑娘，样子端正，她向前张望两眼跳下马车，刚刚站稳便探身双手向后扶去，随之一身穿旗袍非常富态的中年女人走出车厢。

中年女人脚还没落地，一位英俊的少爷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伙子二十来岁的年龄，个虽不太高，一米七左右，却瓜子脸，长眉毛，尤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潭深深的湖水似的，男人女相，如果不是身穿男人衣服，如果不是听人叫‘少爷’，还以为他是位大姑娘呢。

“太太，少爷，马车实在过不去了。”为首者脸上呈现出事没办好愧疚难受的表情。

中年女人向前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她没说话拿眼去看年轻少爷，少爷也向前看了看拥挤的人流，眉毛不由得向中间微微拧了一拧，侧回头瞥下马车及马匹，无奈地叹了口气。

“母亲，此刻只有步行过去了，除此别无他法，这样，你和你俩随同我和母亲前去烧香，你俩还有你留在这看护马车及马匹。”他打量下左右决定与中年妇女带着丫鬟和两名炮手过去剩下的人留守此地。

“少爷，我有点不放心，担心出事，要不让他也去吧，这地方留两人足够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会儿要是咱们碰见胡子怎么办。”为首的炮手指指留在原处的另一名炮手建议道。

胡子，是东北老百姓对土匪的称呼，土匪人数多了形成的团体就被称为绺子。

各地对土匪有着不同的名称，比如在山东，人们管土匪叫响马，为什么叫响马呢？因为土匪们所骑的马都带有铃铛，马一跑起来那铃铛就叮当作响，离老远都能听见，而在东北，人们很少管他们叫响马，大多数都叫胡子或红胡子，为什么呢？这里有几种传说。

据说从前有一家兄弟十八个，家里是非常的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光溜溜的清一色的光棍，他们的老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了好久才对他们说：“你们兄弟们都出去谋生吧，一年后回来见我，看看你们都学了什么手艺、懂了哪些道理、长了哪些见识、能出息啥样儿？”

那哥十八个叩跪完老妈妈后，收拾完简单的行囊就上路了。

他们走了整整一年，看见的都是穷人穷、富人富、穷人多、富人少、穷人受苦挨冻、富人是花天酒地，到处都是不公平，到处都是苦难，于是，他们一商量回到家里，对老妈妈说：“这个天下，太不公平了。”

“这话咋讲？”娘问。

“穷人穷死，富人富死。”

“你们想咋办？”

“世上什么行业都有，就是缺少一个杀富济贫的行业！”

娘说：“可你们一杀人、一抢劫，人家不就认出是我的儿子了吗？”

他们说：“我们都戴上面具，面具上再插一些毛，别人就认不出我们是谁了！”

就这样，他们花好妆，出来杀富济贫，这就是管土匪叫胡子的一种来由，后来，土匪们由于常年累月的在山里野外，很少能剃头刮脸，一个个长发披散，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胡子’了。

在东北，还有一种传说是和俄罗斯人有关，在很早以前，俄罗斯人尤其是哥萨克人，他们作战勇猛，生性残忍，经常到我国地界来侵扰，杀人越货，抢劫财物，危害百姓，因为哥萨克人都留有长胡子，面目可憎，所以东北老百姓都管他们叫胡子。

有时，东北老百姓也把土匪叫红胡子，这也是有来由的。据说早些年的时候，东北土匪都用一种土枪，不作战时都要用一种木塞子把枪口堵上，这个木塞子上有一束红樱，当要射击时，土匪们便把木塞子取下来衔在嘴上，远远望去，就像长了一绺红色的胡子一样，所以，早时候的东北老百姓也管土匪叫红胡子。

近些年来，东北大地上的胡子特别多，鹤岗县城周围就有好几伙儿土匪。

土匪为什么这样多？原因有二，一，早些年的日俄战争，二、近些年的军阀混战，连年战乱贫穷和饥饿笼罩着东北大地，老百姓都有些活不起了，为了生存，一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杀人掠货。

如果遇见胡子，轻者脱层皮，重者丢命。

这也是今天上香丁大掌柜的之所以安排四位荷枪实弹的炮手陪同太太少爷前来的原因，丁大掌柜的给了死命令，要求四人务必保护家母、少爷的安全，要是中间出了一丁点的毛病，他便活剐了这四位炮手。

为首炮手这样一说，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与压抑。

“不用，要真那样，胡子把咱们马和马车弄走了也不好办。”丁少爷摆摆手。

见此为首炮手忍不住叹口气，张张嘴再想说两句，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咕噜一声咽了回去，“都机灵点！要是觉得不对劲，留一个在这看着，另一个赶紧过去看看！”他只好转过身对留守的两名炮手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