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车漆
“刚才那个人跟你一样,也是警察,本来我就要跟如珍订婚了,结果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许因为如珍以往的生活环境没接触过类似的,我只能说他们相爱了。”
裴兆南尽量使用一些不太刺耳的词,以维持自己良好家世的形象。
“单伯父很反对他们交往,如珍就跟他私奔了,但是待了几天可能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又回来了。”
稍微停了一停,或许是要何家诚发表一些看法,附和几句,但看面前的警察似乎毫不感兴趣的模样,裴兆南又接着说。
“单伯父的事情我试着跟如珍说了一下,她的情绪一直不对,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我要带她去看医生了。”
“这么说,裴先生你还是想娶单小姐?”何家诚也不是傻的,裴兆南分明在宣示主权,单家就剩两姐妹,单如宝还没回来,作为未婚夫照顾未婚妻再合情合理不过。
“是这样的,单小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上飞机之前告诉我们,她妹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有无论如何要让我们确认她的安全,我实在是……职责所在。”
裴兆南挑了挑眉,终于松口,抬手引路,“既然这样,何警官不看一眼是不放心了。”
短短二十几层台阶的距离,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漫长,何家诚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他走在前面,裴兆南跟在后面,脚步声一前一后格外有规律。
“就是这儿了。”裴兆南指了指,然后轻叩房门。
“如珍,你怎么样,有个警察过来看你,不要吓着人家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床上蜷缩着一个人,抬头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湮灭,裹着被子不愿下床。
“单小姐,你姐姐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吗?”
床上没有动静,似乎在怀疑究竟是不是警察,单如珍放下紧握的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张口似乎在说着什么。
“如珍,你说句话,让大姐好放心。”裴兆南突然说了一句,单如珍则又缩回了被子里。
“我很好,让大姐不要担心,我就在家里等她……”声音沙哑,透着哭腔。
何家诚看了裴兆南一眼,点头示意可以了,门被关上,门内仿佛依旧安静。
裴兆南下楼的脚步声也轻了不少,边走边说,“知道单伯父的事情后,她情绪一直不稳定,你也知道,还有之前二姐的事情,弄得她精神衰弱,看什么都怕。”
今夜的单家好安静。
何家诚左右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佣人都休息了吗?”
走在前面的人一愣,索性停下脚步,“如珍精神不好,加上单伯父的事为免家里人多口杂,所以暂时先给他们放假了。”
何家诚点点头,觉得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坦言道,“既然单小姐平安无恙,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打警署电话。”
“好的,配合警察也是我们市民的责任,对了大姐是今晚的飞机?”
“是,”何家诚以为他是在担心单如宝的安全,“警署已经派人在机场等单小姐,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就谢谢了。”
屋外已夜深,空旷的草坪上,单家别墅占地六千多平方尺,还不包括前面的花园,不知是不是因为佣人都放假了,很多路灯都没开,望过去乌漆嘛黑的,就像电影中常出现怪物的布景。
何家诚硬着头皮走出去,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空荡荡的水泥路上能见度不过十几米,自己有如猎物般大摇大摆,毫无遮挡地前进。
他掏出车钥匙,习惯性地左右查看,甚至在上了车后查看了后座,什么都没有。他点燃引擎,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第二天的签约仪式顺利举行,虽然原定的是单成均参加,到场的只有单如宝,但在普通人眼中,单如宝还是单成均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代表了单家。
单如宝一身米色西装,头发盘在脑后,打扮十分干练,签完字后走下台,两边的记者被保镖拦在外面,只能远远地拍个照。
路过华礼伟时,她俯身缓缓说道,“华sir,你们要我做的,我都完成了,我父亲的案子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声音不大,但语气中满是愤怒,华礼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当事人质问案情还是头一回,单如宝的话跟直接说警察就是废物没什么两样。
兴许是被刺激到了,原定的组会提前,Eric刚下解剖台就被催着送报告,好几个跑现场的原本应该休息也被一个电话喊来了。
“抱歉,大家辛苦了,单如宝那边给署长施压了,所以我们尽快破案吧。”
华礼伟装作轻松的样子,实际开会前一个钟头还在警署署长办公室被骂得狗血淋头,何家诚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单家的案子不尽早解决,华礼伟怕是要调去巡街了。
“死因很简单,车祸撞击导致的脏腑破裂,尸体上有反复碾轧的痕迹,这是拓下来的轮胎印,然后我在伤口上发现一些颗粒物,应该是车漆。”
Eric把证物袋放在投影仪上,车胎的花纹只有很模糊的部分,查起来有些困难。
“这个颜色很特别啊。”华礼伟隔着证物袋捏了捏颗粒物,在投影仪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奇特的颜色。
何家诚站了起来,盯着看了半天,举手说道,“单如珍有辆跑车,颜色跟这个很像。”
“单如珍?”又是单家的人,华礼伟沉默了一阵,“小明、家诚,你们两个跟我跑一趟单家,其他人……温存你带人继续查单如珠的案子,老莫你带三个人在警署随时支援。”
单如宝回来了,单家也不像前一天那般的冷清,只是单如珍依旧窝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单小姐,请你配合我们,都是为了调查你父亲的死因。”华礼伟有些为难,对于单如宝的强硬只能慢慢开解,死的是单家人,有嫌疑的也是单家人,若不处理好,到了媒体嘴上又是一桩爆炸新闻。
几个一米八九的壮硕保镖堵在楼梯口,单如宝坐在沙发上,气愤地说,“你们当单家是好欺负的吗?我是让你们查案子,不是让你们把案子扣到我妹妹头上。”
华礼伟给了个眼色,严明明从文件袋里拿出证物照片放在茶几上。
“这是在单先生伤口里找到的,经过化验是车漆,这个颜色我想单小姐应该有印象吧,从美国定制的宝蓝色,整个香港只有一辆车用了这种漆。”
单如宝瞥了一眼,坚定道,“不可能,我妹妹的跑车定期做维护,喷漆也很正常,万一修理厂拿了漆给别人用呢?”
“来之前我们已经去过修理厂了,老板说这种漆价格太贵,都是要用的时候临时跟美国定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我们也搜查了修理厂,都没有找到这种颜色的车漆。”
单如宝的神色有些慌乱,华礼伟趁热打铁,“我能明白单小姐爱护妹妹的心,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万一是误会,你也想早点洗清她的嫌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