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来信
阿may和林伟生的家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大厦,何家诚从没有来过,只能凭着和阿may的对话回忆起大致位置和楼层,好在是一梯两户,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
“砰砰——”
“砰砰——”
似乎没有动静。
又敲了几下,正当何家诚以为是阿may的时候,电梯口出来一个老太太,探着头上下打量。
“你找人?”老太太提着菜篮子,并不急着掏出钥匙。
“是啊,我找这户。”
“你是他们什么人?”
“侄……侄子。”何家诚撒了个谎,老太太一看就是警惕性很高的人。
“这家人出国了。”
“出国?”
“是啊,”老太太又打量了一下,“你不知道?这家男主人前段时间自杀了。”
何家诚一愣,明白自己找对地方了,忙回答,“我知道,所以这次特地来看我阿姨,因为我之前住院了很久,出院了才知道叔叔出事了,比较担心阿姨的状况。”
“是这样啊,”老太太松了口气,“那个太太也挺可怜的,我也是之前听她讲电话,说是办签证什么的,估计她是要出国去,前两天她推着行李走了,然后就没回来过。”
老太太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门又关上,何家诚则站在走廊中,似乎还没完全接受这件事,除了父亲,他最熟悉的就是阿may了,可这两个人都离开了他,他再一次体会到孤身一人的滋味。
找不到阿may,只好先回家,隔了老远就看到警戒条围着,连带旁边三四户,最好的情况也是塌了一半屋子,他家情况最为严重,几乎成了废墟。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毁灭了,何家诚心里难受,却无法表达出来,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心脏如刀绞般疼痛。
一个熟悉的面庞从身边一瘸一拐走过,何家诚想叫住他,说说话,可曾经热情打招呼的邻居阿伯却是一脸麻木,毫无停留的意思,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的小孙女在屋子里看电视,没来得及跑出来,被倒塌的墙壁压死了。
何家诚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也从邻居们的态度中了解到一些,爆炸原因在他们的房子,其他人都是受了连累的,只是他的冤屈却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受害者们都被安置在附近一处简陋的公寓,虽然由政府出房费,但谁都不知道要在那里住多久,在下一步的安排没出来前,所有人都只能窝在公寓发黄的床单上打发日子,他们的人生突然就按下了暂停键。
天色渐晚,何家诚已无处徘徊,只能顺着老路走到何大志家,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这一夜,他睡得尤其沉,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睁眼,确切地说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看了一阵,一时没回过神来,铃声断了,他又赶紧打回去。
“喂?”
“喂,您好,这里是东新律师所。”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就很可靠的样子,何家诚的眼前一下出现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商务男打电话的场景,在他的社交圈子里很少能见着这样的形象。
“你好,刚才打电话给我是……”何家诚有些底气不足,也许对方是为了推销生意。
短暂的停顿后,“您是何家诚先生是吗?”
“是的,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受李心梅女士的委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您。”
阿may?何家诚内心有一种胆怯的雀跃。
“您在听吗?”那边再次传来询问。
“我在听,你说。”
“不知道今天下午一点你是否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宏星大厦九楼,也就是我们律所这边,可以把东西当面转交给您。”
“好的,我有时间。”
挂断电话后,何家诚前所未有地松了口气,脸上痒痒的,随手一擦,竟然是眼泪。
仿佛得到了某个宣泄的出口,他捂着双眼放声痛哭,压在胸口的大石突然就消失了,他胡乱抹着,没注意手上的灰,脸上顿时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狼狈模样,于是他抱着胳膊哭,将脸上的脏污一股脑儿地擦在衣服上。
他哭得像个孩子。
“哎,你又来了?”老太太依旧提着一篮子菜。
“是啊,我没地方去,阿姨托人把钥匙给我,房子借我住几天。”何家诚亮了亮手上的钥匙,他可不希望老太太这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那你阿姨出国了吗?去哪里了?”
“说是去欧洲散心了,婆婆你要有事可以敲我门,我这几天都在。”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没见过爷爷奶奶,何家诚对这个八卦的老太太还挺有好感。
打开灯锁上门,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何家诚盯着沙发的位置,听说林伟生就死在这里。
律师所拿出了一封阿may的亲笔信,信上说,她实在无法待在家里,决定按照林伟生生前的意思,去欧洲完成他们的蜜月旅行,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对于何家诚的遭遇很遗憾,老屋那边已经成了废墟,如果何家诚不介意可以住在自己家,还有因为爆炸太激烈,何强的尸体已经很难拼凑完整,在铜湾的一座城隍庙里给何强立了一块往生牌,林伟生也在那里,如果何家诚有空的话,可以帮她一起祭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