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殁者归令
第141章 殁者归令（两章合一）
顾北的视线中，微弱的光线渗透而入，将眼前的一切描绘得清晰起来。
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尸山血海中的悲凉世界。
地面上堆砌的尸体各自呈现着不同的形态，就像是一场跨越世界的战争留下的残酷痕迹。
顾北的心脏砰然跳动，仿佛感觉置身于一场恐怖的幻象之中。
这是那粉红色的雾气造成的吗？
还是说，这里原本就是蓝星人与异世界人的战场？
顾北的脑海中涌现出各种推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停下的身形。
他开始更加警惕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一观察，他很快便在眼前的尸山之中看到了他所熟悉的面孔。
不远处，赫然全是综合学院学员们的尸体，有些人的身上甚至还穿着校服。
顾北瞪大了眼睛，在尸海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尸体堆中捧起一个青涩的脸庞。
顾北认得这张面孔，他曾经与这位“影子少年”共度患难。
高子晨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已经死去很久了。
顾北没有料到，生离死别的残酷竟会如此地突然。
他望着高子晨静止的脸庞，仿佛还能看到他昔日的阳光笑容，一时间心如刀割。
他轻轻移动手指，替高子晨合上了那双已经失去生气的眼睛，心里升起了一丝悲痛。
但顾北知道，此刻并没有时间给他悲痛。他迅速从自我情绪中抽离出来，长呼了一口气。
下一刻，顾北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
他缓缓抬起手，触摸了一下高子晨胸前的伤口。
伤口之上，一整块皮肉消失无踪，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打开了一个通透的洞，洞口边缘尚且残留着血肉的碎末。
伤口中没有看到任何肌肉组织断裂的痕迹，就仿佛，这一块皮肉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是……？”
顾北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不由自主地在伤口上挪动着。
无声的寂静中，他思考片刻，将高子晨的尸体翻了个身。
而后，他终于在高子晨的后背处，找到了一丝攻击的痕迹。
这名影子少年后背的皮肤纹理之间，隐隐约约有五指印造成的深深痕迹。
这手印，或许是这贯穿伤的触发点？
“可是，没见过这种伤痕啊。”
顾北喃喃自语，眉头深锁。
他的目光在高子晨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后，还是移向了一旁。
他缓缓站起身子，目光继续在周围环境中搜索起来，试图从这四周的一片死寂中，找到任何能够解释这个谜团的线索。
“咔哒。”
一阵细微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战场上格外醒目。
顾北身体僵直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一只手正在尝试着从尸体堆中挤出来。
随着那只手的伸出，一个有些挣扎的面孔随之探出。
是张行云！
张行云竟然还活着？！
这名倔强少年挣扎着从尸体堆中爬出，脸上带着一丝死里逃生的悲壮。
“顾北!”
张行云的眼睛跨过尸山血海，看见了顾北。他从疼痛中挤出一丝笑容，右手颤抖地向顾北伸去：“身子使不上劲儿，拉我一把！”
顾北也是面带激动，刚要飞奔过去，下一刻，身躯却又停了下来。
他刚准备跨出的步子终究没有踏出，面色之中带上了几分痛苦。
他看向“张行云”，眼神深沉如渊，带着几分冰冷：“你不是张行云，你是谁？！”
“张行云”显然没想到会被顾北拆穿，他愣了一下，随后僵硬地笑了一声：
“是我啊！不是我还能是谁？！别废话了，快来帮我一把！”
顾北听到这句话，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行云”。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仿佛他面前的不是昔日的朋友，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第一，从我们入学的那一刻起，张行云就没有直呼我全名。”
顾北的眼角微微抽动：“他一直都是叫我‘老顾’。”
“张行云”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笑了出声。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敏锐。”
他说着，也不再装作浑身无力，身体挣扎着从尸体堆中站了起来。
他的面庞在下一刻扭曲，仿佛一张画布被人疯狂涂抹般再次组合，形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这人看起来岁数不大，眼睛细长，眉毛纤细，给人一种狡猾的感觉。
“你只是因为这一点，就确定我不是张行云？”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第二点。”
顾北的语速慢了下来：“我刚才看了高子晨的伤口，他是被从背后偷袭而死的。”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之前只是怀疑，那个对他痛下杀手的人很可能是他熟识之人。但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有易容的能力！”
“哦？还有其他推理的依据吗？”
年轻人笑了，像是在捉弄一只被围困住的猎物。
“还有第三点！”顾北话音刚落，精神力就在这一刻爆发而出。
他此前一直在尝试与这名敌人对话，进而拖延时间，偷偷地预热着“思维凝滞”。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非同小可，他必须要抢在这名敌人之前出手，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战场之上，”静”字钢印在顾北脑中闪烁，“思维凝滞”效果在顾北的指引之下，瞬间朝对面的年轻人涌去。
“第三点，也是最后一点！”
顾北眼神锐利：“老张自尊心极强，他是绝不可能向我主动求助的！”
随着话语落地，他的精神力如洪流般涌向对方。
站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仿佛被冻结在了空气中。
看到对方已经被控制，顾北的紧张心情才略微得到了缓解。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你把张行云怎么样了？！”顾北的语气充满决然，尽管他内心深处已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了猜测。
但无论如何，张行云是他的朋友，他有确认这一点的义务。
“对了，你的思维现在都停滞了，恐怕也没法回答我的问题了吧？”顾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哦，他已经死了。”一个声音从清冷的空气中萦绕而出。
这意外的声源瞬间刺激到了顾北的神经，他立即降低了身子，蜷缩成了半蹲姿态。
他的目光在四周飞快地扫视，带着剧烈的警戒之意。
很快他便确定，这个声音并非来自眼前那个已被他完全控制住的年轻人。
“不用再找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气中环绕，显然自信满满：“既然我知道你拥有‘静’字奇技，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
“对了。”空气中的声音显得游刃有余：
“那个叫张行云的废物，居然真的只激活了力字奇技。我费尽心思杀了他，五界之墙上却没有任何收获。
我本来还以为，至少能用他的脸骗到你，没想到他连这点作用都没有。”
“混蛋！”
顾北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这份恶意，内心的怒气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下一刻，脑中的“忍”字钢印马上被动运转了起来，将他的心态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
他必须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敌人并非易于之辈，冷静的思考是必须的！
而此刻他在明，敌在暗，辨别敌人的藏身之处便是至关重要的任务。
至于为好友报仇，在当前的局势下，也并不是首先要考虑的。
寒意如潮水般在顾北的心头翻涌，他脑海中思绪如电闪雷鸣般转动：
敌人原本打算冒充张行云接近他，那无疑证明：敌人对近身战的水平极为自信。
这个发现让顾北暗自揣摩：
对方在近身战中，大概有着能让他瞬间付出惨重代价的能力，也许就是敌人持有的钢印之一。
然而，让顾北更为关注的，却是对方口中的“五界之墙”。
他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这个“五界之墙”，应该就是和他意识深处那道巨墙相类似的东西。
但是，顾北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五界之墙？是什么东西？”
“别跟我装糊涂了，你的脑中不是也有一座？”
敌人的嘲讽声在空气中回荡，口吻中带着一股笑意：
“五界之墙是五大界域力量的象征，是掌控界域无上力量的关键。
正是因为此物，我母星和你们蓝星才会产生如今的空间联系。
只有集齐全部五座界墙，才能彻底切断这界域的融合。没有办法，从我在南省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南省？”顾北一字一顿地回问道。
他蹲着的身形如同古老的机关，向外悄然释放着精神力。
这股精神力就像一张静静铺展开的猎网，带着危险的气息，暗地里向四周悄然张开。
空气中的得意之声依然在回荡着：“你一定想不到……”
下一刻，声音如同被生生剪断的丝线一样戛然而止，只剩话语的尾音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模糊的痕迹。
紧接着，一个震天的吼声瞬间穿破了战场的寂静，震耳欲聋：“你小子真够阴险！”
一道身影从远处堆砌如山的尸堆之下冲出，脸上带着一丝惊骇。
下一秒，他脖子上的一枚绿色玉佩在空气中摇曳两下，而后碎成了两半。
这就是敌人的真身吗？
顾北看向远方的身影，眉毛微微挑起。
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竟然是他在南省考试时曾经遇到过的那位姓李的监考员。
李姓监考员长舒一口气，看向顾北的眼神带着一种恍惚的疯狂：“居然消耗了我一颗珍贵的防御玉佩！”
他喘着粗气，挤出一个怪笑：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利用‘静’字钢印的思维凝滞效果对尸体进行试探。
对于那些已经丧失了生机的尸体，这种试探自然是无效的，而我藏身于尸体之间，险些没注意到这点！
真是差一点，就让你计谋得逞了！”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顾北，脸上挂起了一丝困惑：
“这种网状的试探方式极其消耗精神力，你这次不过是运气好，只试验了不到十具尸体就找到了我。
如果你一直试验到精神力耗尽都还没有找到我，你又打算怎么办？力量耗尽，束手就擒吗？！”
面对这个残害了他挚友的仇人，顾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
此刻，他的双眼里既没有怒火，也没有仇恨，只有警惕。
不过，在这警惕之中，顾北的内心却如一池春水，波澜不惊。
他心中一片明了：他的底牌，就是强大到让敌人无法想象的精神力池。
在敌人的认知中，他刚才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去试探尸体。
而实际上，哪怕是探索整个战场的尸体，对顾北而言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所以，这场战斗获胜的关键，就是看他如何运用这一张底牌。
毕竟，敌人也同样拥有“五界之墙”。
这名敌人，或许是顾北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恐怖的对手。
“你倒是运气不浅，一时间就获得了这么多难以对付的奇技。”
在顾北思考之时，“李监考官”的面部肌肉也在微微扭动。
随着他眉目口鼻的微微变化，一个全新的面孔出现在顾北面前。
此人容貌俊朗，眼神犀利，眉宇之间带着一种淡淡的洒脱，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旷世风华气质。
“‘全性’代掌门，‘灰衣秀士’，姬无生。”
他淡然自若地介绍着自己。
下一刻，这位自称姬无生的男子，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微笑。
他轻轻把袖子一挥，双臂张开，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孔雀。
与此同时，姬无生的精神力如瀑布般倾泻出来，无形的力量如同一道道气浪，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满目疮痍的战场上，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开始了微妙地颤动。
在一根根精神力细线的操控下，一具具尸体缓缓站立起来，组成了一道恐怖的阵势。
而站在最前方的，赫然是双目失神，身上已经开始发臭的高子晨。
“‘兽’字钢印！八阶！殁者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