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意了
“跑了半天,这不也是白跑了。”
眼见客栈那伙儿歇脚的行商走了,蓝沄剑这才撂下筷子,看着闷头扒饭的沈飞阳。
沈飞阳虽然人从郢都城溜了,但也算是跑得了和尚没能跑得了庙,赐婚的圣旨在她走后第三日,直接送到了忠勇侯府。原本深居简出的沈钰,圣旨到的前一天被连夜叫去皇宫,回来后不得不给沈飞阳这个“逆子”上了宗谱,取名沈飞晌。
没错,沈钰直到那时才想起来,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位流落在外的“逆子”叫什么名字,只好临时取了个,顺便将封氏的排位立上。
于是此番婚约便昭告天下,传到沈飞阳所在的江城时,已过去了半月有余,沈飞阳一口老血差点没咳出来。心说狠还是姓离的狠,就这样还叫沈钰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个逆子野种,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啊?她看不懂了,也想不明白。
婚约之事,她也只纠结了一瞬,反正婚是赐给那位“沈飞晌”的,和她沈飞阳有个锤子关系?耍无赖谁不会啊,大不了她这辈子都不去郢都了,让七公主等着她的虚构夫君吧。
“我又不叫沈飞晌,跟我没关系。”沈飞阳闷闷地说道,蓝沄剑又拿起筷子,恨恨地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鱼,说到底这不还是白跑了吗?
“说起来,我如今才得知,你竟是沈家人。”蓝沄剑突然想到,她哥哥原先和她聊天时,曾说过他在天星大街和人打架的事。也对“沈家二郎大闹侯府”的事有所耳闻,她哥哥蓝沄焕当时还幸灾乐祸地说这侯府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之类的。
上次这位“莫问心”和她说自己马上要被赐婚的事,并没有说过自己是沈家人。
“不熟,别蹭。”沈飞阳撂下饭碗,撇了撇嘴。她的家人是佚名门,哪里是什么姓沈的?她本名姓沈,也只是她娘让她姓沈而已,她当初出生时也不会说话,又没选择权。
婚约没能完全摆脱掉,沈飞阳也没了先前的紧迫感,这下也不着急往广陵赶了。她原本是打算顺着大江,一路坐船到广陵,然后在广陵通过运河,一路北上到新邑的。
这运河如今在南楚通航,也不过到怀江而已,等到了怀江,沈飞阳和蓝沄剑就只能想办法通关渡口,然后才能再坐运河的船到新邑。不过江湖人本就有江湖人的路子,沈飞阳倒是不担心这古代海关难过。
大不了她俩弄条船,自己从沧海启航,直接划到少海,再从少海登陆,走旱路到新邑呗。
沈飞阳想得挺好,丝毫没在意她身边这位蓝姑娘到底会不会水、会不会划船,也没想过等她到广陵,正是沧海大潮之季,于是二人便一路悠闲,走走停停地顺江而下,乘着水路往广陵去了。
另一边,大楚皇宫。
离秋染近日可谓是顺风顺水,自从他下旨敲定了姐姐和沈家二郎的婚事,再派人修缮封氏旧邸、昭告朝野往后这就是驸马府了,并特意写好“命驸马长子承袭封氏香火”的圣旨,大张旗鼓地叫尚书省盖了章,责令公主完婚当日便下发出去,这一套操作下来,皇家再做许多事就顺手了许多。
至于这七公主和未来驸马什么时候完婚,圣旨并未详提;沈家那边,也只是给了个模糊的“二郎闯荡江湖未归”的说法。还有这“驸马长子”到底能不能生的出来,那就自然也不归皇室管了。
离秋染靠着这一手画大饼,总算挽回了一点先皇在世时,文臣心中皇室的信任危机,自然是趁热打铁,进行他遏制世族子弟的计划。
但当他踏入御书房时,却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身见过陛下。”眸如鹰隼的老妇躬身施礼,离秋染赶忙亲自上前搀扶,“青花奶奶,您怎么来了。”
这老妇,正是曾经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青花神锋赫兰心,在离楚高宗朝,与天机仙童韩知行、烈火太岁沈灿并称南楚三杰。只可惜沈灿英年早逝,不过三十便因旧疾亡故。韩知行远走他乡,只留下族人在郢都后便不知所踪了。
南楚三杰便如昙花一现,逐渐遗忘在江湖人的故事里。那沈灿原本是勋贵出身,年少时曾经精通行军打仗,也和北衍、百越交过手,为沈家挣下了这世袭罔替的侯爵身份,守住了沈氏作为开国功臣后代的荣耀,不然就凭沈氏后人的才能,早就沦为末等贵族了。
至于韩知行,虽本人生死不明,但他的族人倒是以文臣之名在大楚混得风生水起,与封家一齐,素有朝中柱石的美称。然而因着一桩案件,韩家上下数百余口都被一夜之间屠戮殆尽,先皇对此不闻不问,甚至指示刑部有意压下,因此才寒了大楚士子们的心。
而活到如今的赫兰心,当年因着女子身份,被离氏请为家族供奉,后来期限已到,便宣称她离开皇室到黔山养老去了。实则这些年,赫兰心并未离开过皇室,而是在皇族的秘密掩护下踏入了玉龙境。
在离秋染眼里,这位青花婆婆差不多和他奶奶一个辈的,不知为何先皇和皇爷爷都未曾放她离开,不过他也识趣地没去深究。
若是牵扯出些皇室秘辛就不好了。
“陛下。”那青花婆婆也不多言语,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卷绢布卷轴,双手呈递给离秋染。
“还请陛下看过后,三思而后行。”
离秋染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疑惑,接过那卷轴展开阅览一遍,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花奶奶,这,这真是皇爷爷、皇奶奶和父皇的意思?”看着上面加盖着父皇的印章,离秋染心中大惊,但又瞬间冷静下来,盯着赫兰心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试图找些蛛丝马迹。
那老妇人也只是拱了拱手,“太皇太后有令,老身不能多说。”
离秋染盯着绢布上的字,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父皇指名要点沈家做亲家,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