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君臣夜谈
“陛下,沈王爷已然进入楚国境内,现下往筑城去了。”傅七在龙案后拱手汇报着沈飞阳的近况,卫茗徵御笔一顿,点了点头。
“嗯,朕知道了。”说罢,她便放下笔,起身活动筋骨,见傅七站在原地不动,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傅七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拱手准备告退。
“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不叫沈卿在宫中伴驾,反而任由她出京去?”卫茗徵走到大殿中央,站在熏香的香炉前,望向门外的星空。
傅七拱手道:“微臣不敢,此乃陛下家事,微臣不敢僭越。”
卫茗徵摇头笑道:“傅七,你也是自小与朕一起长大,算得上朕的知心好友,你看靠山王,如何?如实说来便是,朕恕你无罪。”
“靠山王赤子心性,侠义心肠,敢做敢为,只是做事反复,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傅七哪敢评论天子的感情之事,只好去说沈飞阳的好处和坏处,又不敢批评得太过了。
在她眼里,沈飞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根本没把自家主子这个君王放在眼里,留了封信就说走就走,天下若人人都像她一样蔑视皇帝,岂不是要乱套了?
卫茗徵看向星空,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还算中肯,只是说她敢做敢为……呵呵。”她摇了摇头,“她办事的确敢做敢为,只是用情方面……”
她想起了新邑时,那人目不能视,从虎口救下她后,听出她声音时脸上复杂的神色。又想起自己要带伤回长安时,那人渐黑的脸色,以及堵着气还在熬药的背影。
卫茗徵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从那时开始对沈飞阳心动的。这并不止是因为沈飞阳救了她,更是因为沈飞阳那种鲜活的性情打动了她。
一边生闷气一边给药炉子扇风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沈飞阳极少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虽然犹豫、介意着她的身份,最终却依旧会放下芥蒂靠近她,像极了猫儿,一开始小心翼翼、谨慎观察、保持距离,到后来趴在她的书案上打盹。
只可惜,这只猫实在是谨慎地过了头。
卫茗徵不知,是否是因为叶榆城那三个月的平静日子,让沈飞阳心中久久难忘,还是因为她们二人缘分实在深厚,自己几次遇险都有对方出手。
沈飞阳对她的感情似乎飘渺虚无,又似乎真实存在,她看得见,却抓不着。
因此她不能直接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如何想的,她怕吓走这只过分胆小谨慎的猫,她只能赌。
好在她赌赢了。若是沈飞阳心中对她无情,自然也不会答应那有些荒唐的契书,也不会同意进宫一事。
王爵的封号和白纸黑字的契书,皆是拴在猫脖子上的铃铛,只要卫茗徵在皇宫大内摇一摇自己手中的拴绳,那猫儿自己就会回来,因此卫茗徵不必将对方拘在身边,猫在外面溜达累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只是她不明白,沈飞阳为何对她、对感情的态度这般模糊不清呢?卫茗徵明显能察觉到对方在逃避,可是在逃避什么?
衍朝的新帝在这边对着星空沉思,而她思念的当事人,此时正蹲在筑城外五十里的一座庙内的房顶上。
沈飞阳身形犹如鬼魅,在黑夜中掠空而至,尽力收敛气息趴在了房顶上,揭开瓦片去看各间有灯火的房内在说些什么。
“这次收集到的楚人,若是送到西南去,刚好能完成佛爷的交待。”一红衣沙弥正在与人交谈,只是那人脸蒙黑布,沈飞阳看不清他的容颜。
“嗯,希望贵教佛爷莫要忘了,许给我们家家主的好处,那月灵体乃是制尸傀的上等货,可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
沈飞阳一听,耳朵便竖起来了,月灵体是啥来着,她好像听鬼医说过?
“阿弥陀佛,自然,贵人所求之事,只要持续修行我教秘术,定当得偿所愿。”红衣沙弥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沈飞阳伏在房顶上,听了只觉得晦气,看着那沙弥带着青皮的脑袋,她觉得还是老秃驴这个秃子师父更顺眼点。
那黑衣人只是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贼秃打得是什么主意,休想诓骗我家家主修行你们业火教的法门。”
“阿弥陀佛。”那沙弥也不做分辩,只是口诵佛号,黑衣人顿觉无趣,便要告辞离开,临走前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那个月灵体的娘们儿可有点来头,你们莫要用教内的那一套对付人家,我看近日风声紧,还是早点将材料送到南诏去,勿要耽误了贵方国主的大事。”
沈飞阳掏了掏耳朵,心中正奇怪什么国主,就听那沙弥回道:
“贵人也要早做安排,待到蓝家覆灭,那南诏皇室便也不足为惧,到时候还需贵人亲临,主持大局,我业火教才能在南洲徐徐图之,共商贵人霸业。”
沈飞阳这才明白,感情是吐谷浑国主和这西南的某个世家要联手,谋夺南诏皇室的皇位啊?
谋夺南诏的同时,甚至还要覆灭蓝家,沈飞阳心中疑虑,有如此深仇大恨的,除了熊家便是蓝沄剑所说的白家了。
只是眼前这黑衣人,更大可能是南楚某个世家的人,应该和西南的三家之争扯不上关系。沈飞阳决定一探究竟,便暂且舍了这业火寺的窝点,偷偷运起轻功,跟踪那黑衣人。
好在沈飞阳如今是泉龙境高手,三阳绝脉又让她的内力比常人高出一大截,加之她久练梅花桩,十分擅长轻功,如此之下竟然没被那黑衣人发觉。
只是那黑衣人并未跑回筑城,而是到了业火寺窝点外四十里处的一座庄子,沈飞阳便一路跟踪着对方进去,等到那黑衣人进了书房,沈飞阳故技重施,趴在了那书房的房顶上,轻轻掀起了一块瓦片。
房内灯火通明,坐在书案后的乃是一位老者,此人两鬓洁白,面上沟壑纵横,苍老至此,嘴唇上却没有一根胡须。此人静静听着黑衣人的禀报,直到他开口,沈飞阳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个练辟邪剑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