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蔡府除恶
“我这样的小营生不开便不开了，但几位小姐公子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走的越远越好。蔡员外目无王法只手遮天，要是被他盯上、只怕连骨头都没了！”
“娘子不必担心我们。按你先前所说他们蔡家在此地作恶多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多年，难道就没有官府管管么？”
“唉！莫说人，就连讨债的厉鬼都拿他们没办法嘞。去年镇里一家纸火铺子的姑娘不堪受辱便投了井。死后怨气化作厉鬼上门，竟也被蔡家请来镇宅的道士打的魂飞魄散。最后更是落的家破人亡。”
“镇宅道士…我观他天灵黑气血煞冲顶，应当是早该暴毙之相。原来是被人做法保了性命才能继续为非作歹。”
“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妇人说到伤心处，眼圈红成一片。李月听得直拍大腿，愤愤不平。果然渣子家里也是渣子。如果不是那个道士，畜牲肯定早遭报应了，哪里还能再出来祸害人！
“这道士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呢！”
谪仙公子眉眼微垂，依旧是淡然模样，恍若置身事外。但却在定定瞧着桌下捏得愈加通红的白嫩掌心，只觉那人确实该死，罪无可恕。若除去那些污秽能让她开心些，跑一趟倒也值得。
“此去雨石镇需绕道多远？”
“之前的岔路向西二十里便是。”
“那在下快马加鞭去去便回。”
周韵自然不同意，摇头否决。苏玉蓉也不敢让这定国太子去孤身涉险。虽说只是寻常江湖道士而已，不可能有什么真修为。但慈溪馆不可失礼。
“怎能让你独自前往。”
“穆公子古道热肠，我等钦佩。四方百姓本当由我辈修行中人庇佑。不如今夜便在雨石镇投宿顺便处理蔡家之事。”
“是，大师姐。”
“听凭苏仙长安排。”
冤有头债有主。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着众人翻身上马而去的背影，妇人慢慢回过味来。这些神仙样的小姐公子居然真是深山中的神仙呀！蔡家的好日子到头了！当即喜不自胜的收摊回家。得快去和刘大娘报信才是.数十里的距离快马加鞭只花两刻钟便到了，不负神驹之名。雨石镇说是镇，规模却不输城池。既处处繁华又有古朴底蕴做立身之本。连带漫天晚霞下的街巷别有一番情致。行人商客来来往往，难怪连那位卖茶农妇的穿着打扮也十分富足。
办正事前需先寻一落脚处。
“掌柜，七间上房。马须得精心照料着，必须用新鲜洁净的干红苜蓿。”
“好勒，客官您真识货。整个雨石镇只有小店备着红苜蓿。您一行七位，住独院可好？小店当前正有合适上等独院。”
“多谢。”
“您这边请。”
众人本打算安置好就去寻蔡俊杰。但还没来得及问路，客栈小二欲要去牵马时便听到大堂有人说起蔡家公子那群人血淋淋的逃回了家中。进城时横冲直撞的金车里惨叫连连，想来是遭了什么报应。此刻蔡家正派人满大街抓大夫呢。听完食客七嘴八舌的热情讨论，众人心领神会。看来只需跟着病急乱投医的便是，不需要额外花功夫打听了。省去不少时间。蔡府足足占了两条街，大门风格同那奢靡金车如出一辙。旁侧角门人来人往神色匆匆，想来都是蔡府的管事仆役。
“苏姐姐，咱们怎么进去？”
硬闯总归不好，又不是打土匪。
“不急，让穆公子先瞧瞧。”
“是，苏仙长。”
苏玉蓉过眼看完，心下感慨那助纣为虐的道士也是有些真本事的。竟能用普通的烈阳阵将蔡府改成了百鬼不侵的福宅。无形明黄色的气息仿佛一层结界笼罩在蔡府上空，将血黑色怨气阻挡在外。只不过天命因果此消彼长，明黄色的无形壁垒已有崩塌征兆。或许即使没有发生今日之事，蔡府报应当头的日子也不远了。
“李姑娘想如何处置他们？”
感受着恐怖怨气中的血泪，李月久久不能平复，只觉浑身皮肤都是冷的，像是趟过尸山血海。长叹一声太阳底下无新事后转头认真回望温和看着自己的谪仙，就让她们为自己讨公道吧。
“冤有头债有主。穆公子，我希望那些无辜之人能亲自报仇。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早日消了这份孽干干净净投胎去。”
“好，如你所愿。”
这独一份的郑重相待和温柔众女修只以为太子殿下教养好，并未放在心上。而且李姑娘乖巧懂事，年纪也是队伍当中最小的，多照顾些也应当。
哪怕不应当，最是眼明心亮如苏玉蓉也不会置喙些什么。至于本人，懵懂不知。
阵法，其实只要看破识得便没有那么高深。何况烈阳阵在穆白这般修仙天才眼中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破阵甚至不需要借助法器等外力。只见白衣贵公子绕墙根踏步并起手掐了几个印，那层保护着蔡府的明黄阳气便如泄洪般迅速消散。蔡府四周温度骤降。现下明明是春末四月的好天气，此处丝丝阴寒却仿佛冷入骨髓般。
“苏姐姐，穆公子好厉害哦。”
“月妹妹也懂阵法？”
“我不懂，只是看得到。”
“原来是望气么、穆公子天资为我生平罕见，假以时日定能有所造诣。”
李月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确实，仙娥长的都这么好看了。一定能在仙侠世界大有作为。还有个俗世的太子身份，真是让她大饱眼福。
“那我们还进去吗？”
“须得进去守着。”
“冤魂索命虽是天经地义，但厉鬼心智已被仇恨蒙蔽。若造出旁的因果，她们的投胎往生之路可就不好走了。”
“有道理。她们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因为报仇添了罪孽，太划不来。”
“蔡府上不是请大夫么，咱们正好去给这些黑心烂肚的治治。”
“卢师妹所言正是。”
蔡家供着的道士叫黄隆，年轻时曾在北境一宗门修行。虽然在修行之上小有所成，但因心术不正且贪慕红尘富贵。犯下门规被罚后索性叛出宗门做起了江湖道士流连于高官显贵府中。歹人做的也自然都不是好事，孽力反馈不到四十便成了老头子，愈发破罐子破摔。因在帝都权力倾轧斗争中被当做马前卒舍弃，便心灰意冷跟着同病相怜的蔡员外一起来到雨台镇。蔡员外感激他的追随，诚心奉养，只差没有日日童男童女。但这些年背了太多因果，黄隆的修为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勉励维持阳气浓郁尚且不易，猛然被人强行破阵哪里还能承受。
烈阳阵被破时内院房中打坐的精瘦干黑道士猛然吐出一口粘稠黑血。喘咳不止，混浊双眼满是怨毒。是哪个狗娘养的多管老子闲事？
多管闲事的穆白一行人已经被管事半信半疑请进府。穿着打扮既不像大夫更不像道士，还有小姑娘背着把长剑。但像活神仙一般，什么都说准了。连死过不少人都知道…应该有些本事，先请进来再说。周韵苏玉蓉走在前列，李月乖乖跟在后面并暗中放出周身灵感在蔡府搜查。
助纣为虐的狗道士，快给我出来！
至于此行唯一的男子，自然而然的走在队伍末端。身处险境自当时刻警惕，只不过他是将全部视线精力都在用来警惕着身前少女的动向。心底不由自主想着若是在此遇袭、她会护着自己还是苏玉蓉与周韵她们。二人皮囊俱是上佳，博爱如她定然会喜欢。如此片刻，穆白才愿自嘲着挥去脑中杂念。他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打算死马当活马医的管事将人直接带到兵荒马乱也怨气最盛的蔡俊杰院里。谁料一进门众人便和厅中全副武装做法的黄隆撞个正着。好家伙，符呀剑呀鼎的。看这架势是还想给人打的魂飞魄散才罢休。黄隆不知苏玉蓉等人底细。乍眼看去只当是寻常宗门在外游历的弟子，仍抱着几分侥幸。不过小国小镇，谁会多管闲事？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厉鬼伤人，自当灭之。自己又没有亲手杀她们！前后想了一通越发镇定，还能镇定自若拂袖拱手做出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地竟也有道友，幸会。”
“幸从何来？”
“小友，此地恶鬼肆虐。还请助贫道一臂之力，以免伤及无辜之人性命。”
鬼恶人善？我信你八辈祖宗！还自称道士，对得起惨死之人吗！再听四周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血泪哭喊，李月气的又想破口大骂。感觉到被扯了扯袖子才不情不愿深呼吸闭紧嘴巴。
“穆公子，他们太坏了。”
“嗯。李姑娘少安毋躁。多行不义必自毙，交给苏仙长她们处理便是。”
“我明白的，只是气不过。”
“他们的报应已至。”
“要是能再早些就更好了。”
“世事皆有定数。”
“或许吧。”
“看来你是要执意冥顽不灵了。”
最温柔的语气，下干脆利落的手。铁证如山还妄想狡辩！苏玉蓉收起最后一丝仁慈，抬臂用指尖在虚空划动写就出符文随即瞬间将试图颠倒逃窜的恶修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见最后的逃生希望落空，黄隆癫狂发笑。狰狞模样简直比头顶看不见的哭嚎厉鬼更加恐怖。
“冥顽不灵？我看你们这些混沌不知的年轻弟子才是冥顽不灵。当真以为修了仙便超然世外可以匡佑人间苍生么？我想靠本事和修为过的自在，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修仙是为修心，你这等丧失本心犯下累累血债之人还是在过黄泉往生桥时再同脚下的无尽孽火争辩吧。”
一言不合便这般火并起来，把门口不明所以的蔡员外和管家吓得立马关门躲进屏风后。全然不知满院再没了约束的冤魂已洪流般冲进了蔡俊杰房中开始复仇。
天渐渐暗了下来，蔡府愈发阴冷。本该灯火通明的豪奢宅院如今却是黑漆如墨如炭还时不时响起阵阵尖叫。先是医馆大夫，再到仓惶提着包袱的奴仆丫鬟，个个都是真活见了鬼一般自后门蜂拥而出。她们，来了。等了这些年终于来了。
真要目睹现场蓝光版百鬼夜行加厉鬼索命，胆小四脚蛇自认没那个狗胆。便死死捂着耳朵和穆白一左一右守起院门。
这个世界的鬼没有白衣服，甚至没有人形。比起魂魄，更像是一团灰蒙蒙的气体。视觉上虽没有鬼片中那般惊悚，但只要李月想听还是能将那些瘆人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清清楚楚。血肉纷飞中只能将手指头往小巧耳洞越钻越深，眉间碎发被晚风吹拂如惊弓之鸟般。
他们该死，这是应得的。
“李姑娘。”
“嗯？怎么了。”
“李姑娘别怕，有在下陪你。”
他让自己别怕。李月不由自主转头失神看向身旁谪仙公子。心下感叹这会儿明明天上只有一轮镰刀般的残月，明明他这会儿穿的不是纯白色衣服。但怎么就是觉得他整个人的像是会发光一样，而且就明晃晃的照在自己脸上。让人见之不仅能忘忧还身处何地都能忘了。
李姑娘、啊！李月觉得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如听仙乐耳暂明。老祖宗诚不欺她。
还能这般孟浪，看来是白担心。穆白抬手掩唇轻咳一声掩饰指尖异样和略微上样的嘴角。如果李月能听到这腹诽，肯定觉得比窦娥还冤。对美的赞叹和欣赏乃是万物之本能。
哪里孟浪，哪里见不得人！被明晃晃的月光照着，李月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仙娥可能是想同自己说些什么。可努力动脑筋想了许多可能也想不到这欲言又止的深邃目光有何深意。太子殿下不像说废话的性子，定不会莫名其妙出声。贵人语迟，这是要自己领会的意思？
当下也算得上花前月下。穆白好整以暇等着被天意送到身边的少女开口，心中若说没有几分期待与遐想是不可能的。年少慕艾，情窦初开。世间谁人也不能免俗。何况眼前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可惜，太早的希望注定失望。
“穆公子你是不是也有点害怕？害怕是人之常情，别不好意思。等鬼魂报完仇后苏姐姐会做法超度她们的。我们两个只要守好门别让厉鬼窜出去了就行。”
“和李姑娘一起，在下不怕。”
一起二字有些缱绻，不怕却说的有几分泄气和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
辜负盈盈月光满腔柔情的少女不明就里傻笑回应，打算继续堵上耳朵。怎料突然自院内冲出一团带血雾气，眼见就要撞上来。李月来不及思考，当即手疾眼快本能出手将其抓住。可当感受到包裹在手上的阴冷粘腻时，李月整个人都呆了。瞳仁被惊地像是受惊的猫儿眼一般黝黑发亮。
这个东西是实心的？
这个东西是实心的！
一紧张，李月五指就不自觉用了力。然后就差点被真鬼叫刺破耳膜，头疼的原地后退小半步才稳住。但是哪怕再害怕也没有松手，要是松手被它给跑出去怎么办？只得肢体僵硬看着面前的公子求助。
“穆公子，你能看见我手上的这个东西吗？我抓住她了、她就在我手上。”
“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这哭的还挺大声的…怎么办呀？”
说着李月都开始抖了起来。这是真的鬼啊，上一次见的鬼还是自己来着。少女眼巴巴水汪汪眼神让穆白有些挪不动脚，原来这才是她真害怕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