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望云台
“穆白你用的什么香水、不，什么熏香？我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分我点吗？”
香？
穆白被颈间发丝缭绕的酥痒和湿热气息逗得笑出声来，胸膛微微震动。他怀里的呆子当真是个天生的色鬼，撩拨起人来无师自通。莫不是出身狐族的小狐狸，尾巴藏得真好。
“我不曾熏香，哪里来的味道。”
“真的有，像腊梅的冷香。”
“当真有此香？”
“真的，特别好闻！”
自己的鼻子怎么可能出错，而且之前也闻到过。自温柔乡抬头急于出言争辩的双唇不经意间擦过微红耳垂。四目相对时鼻尖挨着鼻尖，湿热吐息交融。没有人再开口，安静的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睫毛好长。皮肤真好。美人果然离得越近越美。可就是有些太近了。越近越香，香得想将他吃下肚里去，时时刻刻相伴才好。李月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如此虎狼的想法，既恼又急地整理思绪才发现真是那般想的。因为自己就是想将这股味道的源头吃下肚。
等再反应过来不合时宜太过逾矩，害羞想退开才发现自己是被整个人都圈在冷香怀抱中，就连下半身也压在紧绷大腿上。
“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阿月不是故意的。可曾摔到哪里？”
“不曾。”
“当真？”
“嗯！”
用滚烫视线一寸又一寸描摹遍怀中娇娇地窘迫情态，穆白才能压下那些被虎狼之词勾起的情动。色鬼竟真觉得自己香。她急，那自己这块想要被吞吃入腹的肉便不急了。终于被铁臂松开的少女看着地上那只瘫倒的三脚猫椅子，只觉今天真是尴尬娘亲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美色冲击了…不过这断口怎么这么齐？这真是她给坐断的吗？
“呵呵呵。”
“嗯？阿月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谪仙郎随意坐在椅上，无处不带着天潢贵胄的随意与风流。或许是对湿热鼻息和柔软触感有些食髓知味，面对骤然空荡的怀抱连指腹都在慢慢揉捻着心底那些欲求不满的暗涌。面上却依旧笑意轻浅，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少女饱满娇艳的唇瓣。
“你看我干嘛…”
“阿月今日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究竟是何处变了，我也不知。”
李月不敢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穆白，你别笑了。我们翻篇，忘掉这茬怎样？算我求你，我的好哥哥。”
“你叫我什么？”
“好哥哥。”
“阿月在哪里学的这些？可有这么叫过其他男子？”
“这还用学？”
“阿月觉得什么才需要学？”
嘴硬逞强十分有效，已然让谪仙公子收起那能溺死人地温和笑容。
只是脸色也不冷不热起来，带着压抑许久的情动。这副模样让李月好生莫名，她又不是没有叫过穆白哥哥。如今叫声好哥哥又怎么了？叫爸爸也行啊，还叫过好多爸爸。
“好哥哥，饶了奴家吧。”
少女想找回场面又想开几句不咸不淡地玩笑将那些暧昧的氛围冲淡。思来想去之下抖抖袖子抬手作花指半遮面，学那些花楼娘子的姿态捏着嗓子娇声笑着。可惜并没有收获她意想中的缓和效果。因为这出戏唯一的观众面上沉如墨色，仿佛在压抑着怒气般。
李月从未见过好友如此，直觉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拙劣的独角戏玩笑好像开得太过火，该怎么挽尊救场？
“学、学得不像吗？你别凶吗，我又不会这么对别人...就是开玩笑。”
“别人？”
“嗯，我不会这样同旁人…”
“看来我们阿月还不傻，知道不能这样同别的男子嬉笑。过来，走近些。”
“有什么事、”
虽不明所以李月还是选择听话乖乖走到穆白身前。不为别的，色壮人胆罢了。
可话未说完便被眸色沉沉的郎君重新扯回到怀中。惊愕僵硬间清清楚楚感受着有温软嘴唇带着三分水汽在耳畔若即若离的流连。这一次不是之前夜色深林中的点到为止，而是唯情人间才有的低语呢喃。毫不掩饰压抑欲念。
“阿月这次又要让我怎么饶了你？”
如果之前种种意外都是巧合，李月再迟钝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今的情况。耳后那若有实质的温热吐息更是让她浑身都痒到脊背酥麻，连脚尖都绷紧起来。所带来的冲击远非之前那些牵手并肩可比，一并连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心门都给冲开了。朋友之间不该有这暧昧搂抱，更别说心照不宣的互相试探。可这一次着实越界太多了。只是两辈子都是头一回的情爱新手太过害羞，事到如今依然选择鸵鸟装死。抱抱抱，抱就抱！反正又香又舒服，又不是没有摸过！
他不说，自己不说。
嘿，白占便宜！
可是真的好气啊！这个恃美行凶的人又在笑什么？胸膛震个不停。怎么突然这样！
见怀中有色心没色胆的傻兔子终于变得老实乖觉，穆白觉得好笑不已。感叹不枉自己步步为营处处筹谋以求让她放下戒备。现在这把万事俱全的烈火想来应该能烧进她心里去了才是？至于说到香味，他觉得怀中娇娇才是有淡淡草木清新气息。让他迷醉不已。相传狐族有一脉便是会有香味的，草木精灵化形者也有。但并无妖气又天真纯净，想来应是什么草木化形。不知紧紧相拥了多久，自远处终于传来杂乱脚步声。应当是师兄们下课回弟子苑了。
即便关着门，李月也觉得好像马上要被众目睽睽看个一览无余。浑身不自在的很，扭来扭去想跑。当被掌心滚烫大掌扣更紧无路可逃后才肯老实下来。整张脸全埋进宽阔滚烫胸膛中，一动也不动。老天爷，这人是来接她上天堂的么？可纵使此间极乐，她也不能太过沉溺……
“阿月想去哪里？”
“总之不能抱着了。”
“已关好门。”
“可、你先松开啊…”
“好。这便放开阿月。”
分开后穆白体贴地转移话题，不再逗弄已然红透脸的心上人。
“阿月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那阿月可有为方才之事生气？”
“抱一抱怎么会生、”
“阿月不恼我唐突就好。”
“哎呀，求你别提这个了，翻篇吧！”
“好，不提。”
可恶，怎么又在笑。怎么还在笑啊！李月尴尬到手忙脚乱，如意袋都险些打不开。仙娥问的明明应该是紫金峰顶闹剧，她却满脑子都是别的东西。
“我去水心谷买了些东西，这个是给你的。只是比不上亲手做的心意，你先凑合用用…师父说我以后一定会有大成就，私库只会越来越丰的。等以后、我再送更好的东西。”
看着被塞到手上的玉萧穆白想起了冷宫那些做工粗糙的竹萧，和只有在教自己吹箫时才会温声细语的陆乐师…但那些久远到缥缈虚无的记忆与眼前双颊泛红羞怯如花的少女相比，早已不值一提。因为她口中说着以后。那有她相伴的余生，可真是让太子殿下期待。
“阿月所赠的心意与我而言便是天底下最贵重之物，比得上所有珍宝。怎会是凑合。不过阿月怎知我会吹箫？”
“世家子不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么…”
“只是这般么？”
“也不全是。我本来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在鸿光阁转了几圈都做不了决定，但第一眼看到这萧就觉得很适合你。”
“原是阿月特意为我所选。”
“不、也不是特意，你喜欢就好。我今天一并给师父他们都买了礼物。”
“当然喜欢。鸿光阁、阿月怎么有空去水心谷。我本想着过几日也带你去。”
“今天修行有进步，师父就放了我半天的假顺便让我去水心谷拿奖励。”
“如意袋？”
“嗯！我可终于也有这个宝贝了。”
“阿月很厉害。”
即便没有这几月来的相处，本性就怜香惜玉的色鬼也受不了绝代佳人一颦一笑，恨不得瞬息间将所有的心迹都剖白开来。等意识到只是被套话后也生不出旁的情绪，反而乐在其中。如意袋等法器于定国储君来说不值一提。若李月愿意，穆白能为她奉上人间所有可寻到的仙宝。但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会更喜欢自己去赢，所以除一开始往泠竹峰送衣物用具外再不插手安排什么。
毕竟最能投其所好的还是这副皮囊。
“如意，名字都那么好听。”
“那此萧可有名字？”
“嗯，我起了一个。叫玉兔。”
“玉兔…有什么说法么？”
李月被居高临下的沉溺眼神看的有些腿软，一退再退。苦于不好意思再坐凳子便索性撑臂坐到桌子上。借脚尖轻摇掩饰内心怦然悸动，带着怀念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然有说法了。在我故乡最漂亮的仙女嫦娥独自住在月亮上的广寒宫，身边只有玉兔陪伴。在船上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像嫦娥。明亮如皓月一般却感觉特别孤单。我知你的身份便是如此，但总归高处不胜寒。”
“所以便送我玉兔么。”
“嗯。”
“嫦娥？”
“嗯。她最漂亮了。”
“那阿月是将我当成了仙女？”
“因为你确实和仙女一样漂亮啊…”
“可我不是九天仙女，也不会永远独自一人。就算从前是，以后也不是了。”
“为什么以后、”
当然是因为有了这个呆子。
气氛正好。穆白想更进一步，可撑在身旁的手已害羞躲开。便只好继续摩挲着玉萧，仿佛轻抚爱人酡红的脸颊一般。
“阿月以为是何原因？”
“我、我怎么知道。”
“阿月当然知道。”
“想都别想，我才不当猪八戒...”
“猪八戒又是谁？”
“反正我不是！”
“嗯，不是。”
“你别笑了好不好？”
“阿月所说都好，可还买了什么？”
“今天买的可多了。给师父师姐们都买了礼物，还给自己也买了。水心谷特别热闹，好多好多有意思的摊位。下次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再一起去逛逛。”
“随时恭候。”
那个瑶光师姐一看就是垂涎你美色的猪八戒！
不过做贼心虚的少女没好意思将这话说出来，也不愿再解释谁是猪八戒。成功转移话题后，脸红红地歪头，带着几分骄傲指着脑后马尾炫耀自己今日的最佳战利品。
“看，这个发绳。灵力催动即可，特别好用，还便宜。买了十个，换着戴。”
“小巧别致，很合适我们阿月。”
“我也觉得特别好，所以一眼相中它。虽然我一开始也羡慕那些复杂的发髻，可还是马尾适合自己。修行的时候也方便。”
“嗯，我们阿月这样就很好。”
常言道，恃宠而骄。
被一直甜腻腻的哄着，少女如今已连说话都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娇气和天真。身体也愈发不自知贴近，远远超过她想刻意保持的异性朋友间正常相处尺度。即便本人有所察觉，最终还是未曾退开。或许是因为她隐约知道这是早已被默许的分寸，甚至还能更近几分。
“穆白，今天怎么没有在峰顶大殿看到苏师姐呀。我以为她都会在的。入门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几次，有些想她。”
“大师姐需要替碧心馆主打理峰中各种事务，很是繁忙。平日都甚少露面。”
“不和你们一起上课么？”
“师姐修为已比得过寻常长老。”
“那苏师姐真厉害！”
“这是自然。”
“周韵师姐也特别厉害。只是她也一直在闭关修行，我师父都不常见到。唉，你说我准备的礼物该怎么送出去呢？”
“不如由我替你转交。”
“不好。师姐她们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要亲自当面谢过才可以的。”
“那便常来，有缘总会碰面。”
“不嘛，今天就要送出去。以后师父便要开始教我剑法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空。何况晚上再来也见不着师姐呀。”
“我陪阿月一起去寻就是。”
“那好呀。”
穆白虽卑劣心作祟不愿意见心上人再黏旁人，但见她执意，只得答允。李月放下荡悠悠的双脚落地站稳整理衣摆。不经意转眼间蓦然看到还躺在地上的椅子，尴尬涌上脸颊。又是通红。
“穆白，这个怎么弄...要赔钱吗？我们还是把他悄悄扔掉吧。不然烧了？”
“舍不得扔，我改日修好就是。”
舍不得，一把椅子有什么舍不得！虎狼之词，不知羞！美人怎么比自己还会…少女愤愤不平的给了谪仙一记眼刀，却软得像是在他心头挠痒痒，越挠越痒。
“爱扔不扔。”
“阿月莫要恼我。”
“你这人、走了走了！”
“好。”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尴尬自带聚人灵。好不容易出门的二人刚走到院前走廊，课考结束的师兄们果然迎面而来。大家都是男子，而且经过之前峰顶闹剧哪里看不透穆师弟的心思。都没想到穆白看不上瑶光师姐，居然喜欢情窦未开的小姑娘。此时看着并肩的师弟师妹，自然纷纷出言调侃几句。说来这位李月师妹的身形同之前几次夜闯学舍的女子好像颇为相像，莫非就是她？
若是如此，那就难怪师弟那些传闻总是但笑不语了。
“师弟，恭喜恭喜～”
“穆师弟，你可有的等了。”
“果然是一同入门的情分。”
“愚兄自愧不如。”
“应该不会等得太久～”
“以后我等要敲门才行了。”
“正是，正是。绝不打扰师弟。”
“也不会再吓着李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