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膳堂争执
许焰是想和这位泠竹峰小师妹再多说些什么的。可来不及开口，惊鸿一面的少女便再次化作蝴蝶翩翩飞往旁处。因而只得舌尖打了几转，将那些欲言又止咽回肚里。
师妹，有缘再见。
“师父，呜呜呜。”
“今日已比完，月儿辛苦了。方才对阵时的表现为师非常满意。”
“师父，您怎么放心的啊！！！”
“不是打得很好么？”
“谢师傅夸奖。徒儿也觉得今日受益匪浅，对江波意的领悟也多了几分。”
“甚好，为师今日有事要忙。午饭需得月儿自行安排了，不必等为师。”
“师父忙去就是，徒儿可以在紫金峰膳堂吃。我先去找朋友啦，师父慢走！”
“嗯。”
挥别师父后李月依旧沉浸在方才酣战的余韵中。边走边翻动着手腕，仿佛是在复盘练习着刚从同门那儿偷学的招式。等走出比武场才发现有人等着望着自己。左边等着刚结识的狐族若玖师兄，右边是更胜一筹的谪仙郎。
“若玖师兄可是有什么事么？”
“师妹天资独绝，在下佩服。”
“没有没有，师兄这样说让我多不好意思。只是个人起点不同而已。”
若玖闻言会心一笑。论修行，凡人的确不能同妖族中佼佼者相比，更何况眼前这位可能出身血脉更高贵的小师妹。笑过后说起正事。慈溪馆中还有数位妖族弟子。今日既得空，不妨聚一聚彼此引荐一番。李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邀约。并非她畏惧人言，不愿和妖族交往过密。
修仙副本有的是时间加载，而顶级艳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若玖师兄，今日时间不宽裕。而且师妹我身份有些尴尬，不便宣扬。既然已经是同门，相见何必急于一时。”
九尾灵狐七窍玲珑心，察颜观色是最基本的。顺着少女闪躲视线，若玖转头瞧了瞧那位眼神危险的紫金峰弟子，自然心领神会。
“那今日就不打扰师妹了。”
“下次一定找师兄玩。”
“随时恭候。”
“师兄慢走。”
不愧是狐妖。无处不精致，从头发丝儿美到脚后跟。挥别若玖后少女笑嘻嘻快步朝心心念念的谪仙公子走去。肢体亲昵自然，袖摆紧挨着。穆白看着身前撒娇的人，喉头微动。
还是更喜欢自己些么，但要做到只喜欢才行。
“穆白，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听学舍师兄们说起便来了，没想到我们阿月竟然这般厉害。”
“也没有那么强，碰巧而已。打了这么久肚子好饿呀，咱们先去吃饭吧。”
“好，去膳堂。阿月想吃什么？”
“肉，很多很多肉。我觉得现在给我一头牛都能吃得下。好久没这么饿过。”
“握剑的手疼不疼？”
“不疼。”
少女熟练地伸出右手给情郎检查。骨肉软玉温香，贝甲粉嫩莹润。全然无法不久前摧枯拉朽的比试联系在一起。捅破窗户纸后也开窍起来，弱弱说着手心这儿酸那儿麻的，非得要痛痛飞轻轻吹才行。令谪仙郎哑然失笑。暗啐好个小色鬼，是在哪里将风月场上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好，帮阿月吹一吹。”
说是吹，唇瓣与肌肤的距离与亲吻无异。
若有若无的触感搭配着温热气息让李月痒得手都抖起来，甚至路都不会走了。
“还疼吗？”
“不太疼、再吹一吹就更好了～”
“如阿月所愿。”
郎貌女才的组合并肩相依走进紫金峰膳堂时吸引了众多目光。可巧，老熟人也在。
“瑶光，穆师弟来了。”
“看到了。但他身边已有旁人。”
上官茜很好奇，为何好友今日不主动找师弟搭话。金童玉女比那寒酸土气的丫头好的多。何况还不知道是什么丫头呢，别是个狐狸精。
“你莫要太矜持了。”
“穆师弟或许对我并无此意。”
秋水明眸泛起丝丝忧愁，见者无不心生怜惜。上官茜哪里看的下去，不由分说便拉着好友朝穆白那桌走去。
“穆师弟，好巧。今儿个膳堂用饭的人格外多，不介意的话挤一挤吧。”
除例菜外李月还点了鱼丸、红烧肉、爆双珍和火腿春笋煲。将不大的方桌摆的满满的～只可惜小情侣温馨甜蜜的午餐时光尚未开始便被人出言打断。本来抬头看是美女，李月还笑嘻嘻的停筷。可是人美话不中听，笑意顿收。格外多？当别人听不懂是吧？
见面就开嘲讽是怎么回事，仙娥可都是她的男朋友了！每回去紫金峰，只要被师兄们看到都会被调侃一番。搞得像是自己横叉一棍打散了天仙配的好姻缘一样。毛病！再想起近日的唇枪舌剑，李月胃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不等身旁公子开口便呛了回去。
“这位师姐可是眼神不好？所以膳厅中空桌那么多，才非要来这儿挤一挤。若是师姐当真看不见的话，师妹不介意帮你指。”
“这位师妹，我方才是在同穆师弟说话，你怎可如此无礼刁蛮抢白。”
上官茜的嗓音并不小，周围正在用膳的人都停筷看了过来。见紫金峰两大神女都是一副委屈模样，不明就里的男弟子自然纷纷想出言打抱不平。这女子当真无礼，果然妖族野蛮之辈！
为此，李月更生气了。人是她的，位子是她占的，菜还都是她要吃的。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无礼！想抢本凶兽的仙娥，没门儿。这口天鹅肉她吃定了，天仙配也不好使。打定主意要争论几句后，李月战术后仰靠着椅背。懒懒开口，流气十足。不是说她无礼蛮夷不通教化么？
她就是无礼了。
“师姐是想要来加入我们么？虽然就是多双筷子的事，但师妹很介意呢。不知道师姐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做名花有主。”
上官茜和瑶光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何曾被人这般直白下过脸面。在场修士也对这位牙尖嘴利依依不饶的师妹愈发失了好感。穆师弟可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如此顽劣品行，修为高又如何。
“自古名花配美人。这个道理师妹想必是知道的罢？而且看师妹年岁尚幼，还是多将心思放在修行上的好。”
上官茜呛声后瑶光也柔柔开口，似是解围一般。
“李师妹，不过是同门弟子之间一起吃顿饭。没想到你会如此针锋相对。原是我二人冒昧失礼在先了…”
一句名花配美人正中了李月的自卑心，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比突然哑火还狼狈。毕竟她最是清楚自己这样的小家碧玉的确是和天人之姿的男友差远了。
穆白真想咬一口因吃醋气得通红的脸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般甜。幽暗视线逡巡不知几个来回才能平和拉过桌下揪着衣衫的素手慢慢十指相扣。眼神温柔诚挚，轻声道歉。
“今日都是我的不是，坏了阿月吃饭的好心情。莫听她们胡言乱语。阿月在我心中是世间至美，独一无二。”
“本来就是你的错，招惹烂桃花！我要把它们通通砍光，全部砍光！”
“好，都依你。”
李月如何也咽不下被人当面抢情郎的气。谁规定了只能天仙配？今天她这个猪八戒偏要独占嫦娥，管别人说配不配。穆白自然觉得怎样独占都好，他本来就将身心都许了出去。唯愿将整颗心都塞满的娇娇也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才是。再别看什么旁的公狐狸，那有什么好看的。
“二位师姐既关心师妹的修行，不妨亲自试上一试。”
众目睽睽之下上官茜和瑶光如何肯善罢甘休，否则日后无颜怕是无颜见人。
“你！你不过是刚入门数月而已，便敢目中无人不敬师姐。好生猖狂。”
“我知师妹是崩玉真人高徒。但修为不可用来欺压同门，不然同武夫何异。”
“那二位师姐呢？仗着虚长几岁便可对师妹的私事指指点点么。自古名花配美人不假，可宝剑只配强者。要打就去比武台递牌子，随时恭候。不打，就别耽误师妹吃饭。哦～说到吃饭，旁边空的桌子那么多。要不要师妹帮你们收拾收拾？”
上官茜与瑶光此时还并不知七门大比泠竹峰派的是李月，只当她是腹内空空草莽更为穆白感到惋惜。闹剧僵持不下。还好大师姐苏玉蓉正好赶到，做了和事佬。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
秋霞色淑丽身影出现，在场修士纷纷对这位大师姐恭谨行礼。等将瑶光和上官茜带到隔桌安置后，苏玉蓉才上前同依旧气鼓鼓的李月说话。废话这么久，双珍都不脆了！是不是因为她的大宝剑没有背在背上，所以谁都敢来刺几句。从前是以貌取人，欺软怕硬。知晓她身为异族后更有无边厌恶了！
“苏师姐，您快坐。”
“我们月妹妹这怎么了～穆师弟，可别是你欺负了她吧？”
“确实是在下的过错。”
“师姐，穆白太招人喜欢了。这次纯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你们这是、”
“师姐慧眼。在下倾慕阿月许久。”
“早想到会是如此，果真是缘分。”
一句倾慕许久让正在告状的少女羞得眼睛连都不敢抬。肚里闷气散了个干净，只埋头依着师姐撒娇。这可是她的仙娥第一次直白地说喜欢自己，第一次说出口。能得如厮仙娥垂青，再多嫉恨艳羡她都甘之如饴。
“苏姐姐是第一个知道的。我都还没有同师父说呢，怕他会不允许。”
“你别担心，崩玉师叔可不是古板的人。至于上官茜虽然娇纵了些，本性却不坏。月妹妹不要放在心上。上午的比武我虽无缘亲见，但师尊刚刚与我说起过，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馆主也夸我啦？”
“正是。”
“如果没有苏师姐相救收留，我哪里能来慈溪馆过上这样好的日子。苏师姐真是我的大恩人。”
“不过缘分使然，哪里当得起月妹妹这句恩人。”
修仙宗门并不讲究世俗中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三人谈笑不断。不过由于馆主首徒身兼数职十分忙碌，便未等李月吃完就先起身走了。走前还特意到隔桌同上官茜与瑶光小声叮嘱了几句。
“穆白，膳堂大师傅手艺真好。师父就很少做费工夫的精致菜，顶饱为主。”
“那便多吃些。”
“你不吃了吗？”
“嗯。可还要来碗汤？”
“要！谢谢！”
李月感觉自己的五脏庙活像是装不满的如意袋。吃再多都不会鼓起来。等桌上七八盘两三钵通通见底才意犹未尽准备掏手绢擦嘴。吃时坦然，此刻却忐忑得眼睛滴溜溜直转，脸红红地偷瞄着身旁谪仙的反应。生怕从他面上看出半点嫌弃。
穆白真是爱极了少女这份娇俏情态，接过手绢替心上人细细擦起嘴角。面上醉人笑意，眼底更是十足十的宠溺。半点不顾忌场合。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偌大的定国还养不起好口腹之欲的太子妃和皇后么？不过看这呆子如此好胃口，原形应当不是小狐狸。
“吃饱了么？”
“饱、饱了，我们走吧。”
“好。”
已经被五迷三道的猪八戒傻笑着同嫦娥牵手离开。根本没功夫听旁人议论，更别说吴刚之流。啊！她的仙娥太美了！
“瑶光，你看。穆师弟怎么这样。”
“大师姐让我们不可再同李月师妹有争执牵扯，还是莫要再提。”
上官茜并未将苏玉蓉所说当回事。她与瑶光均是世家大族嫡系且受师门看重。哪里会惹不起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穷酸丫头。只穷酸便罢，还凶恶的很。就算不为穆师弟，她也容不得她这般目中无人。
“不就是崩玉真人弟子么。再是天才也需要成长，你的身份未见得比她低。更别说世俗出身与容貌气度了！”
“茜儿，别说了。”
“我就是替你可惜更替穆师弟可惜！”
“不过眼下而已。”
“也是，怎会同妖族有善终。”
因大比紫金峰人来人往，寻不到一处僻静地方小坐。正好师父不在，李月便提议去自己的院子休息，早想登堂入室的谪仙自然答允。
“穆白，你的手指好长呀～而且比我的手大了好多。男子都这样么？”
“男女自是不同。”
“倒是你的手指格外纤长些。”
“是么。”
穆白用尾指挠了挠娇软掌心，用袖摆略遮挡着相扣十指慢悠悠往泠竹峰走去。小色鬼可知自己又在说些什么？净会耍嘴皮功夫撩拨。
“今日同几位师兄切磋，阿月可还还开心？”
“特别开心。选择学剑是太明智的决定啦～我要好好感谢那位许焰师兄。”
“何出此言？”
“许师兄不仅点醒了我，剑意还给了我很多启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就是很可惜，没有同他多说上几句就走了。”
“那确实可惜。”
谪仙郎可惜的是，可惜正合他意。
“紫金峰参加大比的师兄师姐，穆白你认识么？他们修为如何？”
“有几位见过，但不了解。”
“那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去观赛。”
“好，先休息。”
等回到小院，李月本想惬意豪爽瘫在长榻再提溜两个抱枕一压一搂。转头看了眼身侧绝色容颜后理智战胜本能，矜持地选择了斜靠着。屁股刚沾上软垫又记起不好意思坐得紧贴相靠连忙偏向一侧竹制扶手冷静。这样潇洒风流与仙气俊逸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么？
真的是她男朋友了么？可别是她发梦……
“穆白，我方才在紫金峰膳堂那样无礼、你可会怪我？”
“是她们挑衅在先，阿月并无错处。反倒因我之故一再忍让。”
“可我那样说……会让大家误解我们的关系。”
“为何是误解？”
“所以、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姿态出现。可相爱的追逐游戏中，不到最后如何能分辨出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不过你情我愿。穆白并未选择穷追紧逼，摩挲着掌心粉白指尖静静观察垂涎已久的少女一举一动和面庞之上细微分毫。嗓音却是清澈如山泉，情态浑若懵懂除识情爱的贵胄公子。
“在一起、阿月难道觉得这般肌肤相亲还不算定情么，那要如何才算？”
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