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章
如是这般,清淽又消磨了一日时光,待清荇送完宾客回到梓梧院,清淽便搂住清荇的脖子撒娇道:“好姐姐,总算忙完了,明日可以陪我了罢?”
清荇每天虽忙着家事,却也时刻留意着清淽的动向,知道她这几日过得虽然还算开心,到底因为没有清荇陪伴有些拘束,便笑着应道:“可以呀,淽儿想去哪里玩?”
“我昨日看到花园中结着好些晚桃,便摘下一个尝了尝,滋味十分香甜,咱们明日去摘了制成桃脯,回云州的路上也有零嘴吃。”
清荇晃了晃清淽的手道:“怎么啦,你不喜欢这儿吗?”
清淽摇摇头道:“这里像天宫一样,样样都好,我住的很舒服,但三姐姐要是常住在此的话,岂不就要与姐夫两地分居了,这怎么行呢,姐姐既已处理完寿宴之事,还是该早些回云州去。”
“你跟秋叶是谁抄了谁的主意?都劝我要跟着郎君走。”清荇点了点清淽的鼻子逗趣道。
“说明我说得有道理,”清淽摸了摸鼻子,认真地看着清荇道:“我希望三姐姐过得幸福,这样我也会开心。”
清荇见清淽的神情中藏了几许落寞,也收起笑容,语气认真地道:“我也是一样的愿望,希望你过得幸福。”
兴许是这个词语刺痛了清淽的神经,清淽突然红了眼眶,微微低下了头:“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幸福,或许这就是我任性妄为,害人害己的报应。”
清荇见清淽再次提起旧事,似乎有些话语想倾吐,便道:“你离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淽本来没有刻意瞒着清荇的意思,只是这些时日来二人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再说起这件事,如今清荇直接问了出来,清淽便也坦言相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不过是我发现自己自作多情,错会了沈老板的意思罢了,我看清了这一点,正在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姐夫的人就找到了我们。”
清淽情急之下一时冲动,没有做多么妥当的准备,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只带着一名同样涉世不深的婢女,虽然准备了不少金银细软,也打扮得朴素低调,出门在外却仍有许多不便之处。
清淽想着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与心上人相伴,咬牙克服了这些困难,一路尾随三巧班的车马到了奉庆城,见三巧班在这里卸车落脚,清淽寻了客栈梳洗打扮一番,恢复了昔日俏丽鲜艳的装扮,将沈恨约到江边,向他诉说了自己的感情。
谁知沈恨并没有被清淽这份豁出一切的勇气打动,只是淡然的表示自己对清淽并没有特殊情谊,还劝清淽早日回家,免得京中的家人挂念。
清淽第一次被人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一时之间没有半点应对之策,直到沈恨离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清淽才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她自认为相比起沈恨的地位来说,她葛家小姐的身份还算高贵,她愿意屈尊下嫁,沈恨该是不会拒绝才是,如今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清淽终是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在上京之时清淽是沈恨不敢肖想的大家小姐,然而背离了家族的清淽,就只是一个任人鱼肉的无知小姑娘罢了。
好在沈恨还有几分体面,并没有做出骗财骗色之后才翻脸不认人的禽兽之举,清淽万念俱灰,只得随着张渚的人迅速离开了奉庆城。
清荇听完清淽的讲述,沉吟良久才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既然未曾两情相悦,说明他并不是你的正缘,既然如此,又何必放在心上,前路漫漫,未必没有好风景,你不要灰心。”
清淽迅速擦了擦眼角,嗓音沉闷地说道:“我现在不想耽溺于这些儿女之事,只想赖在三姐姐身边做个无所事事的米虫,无论是跟姐姐看书制香还是闲谈吃茶,我都觉得很安定,很满足。”
“好好好,不想这些了,”清荇摸摸清淽的头:“只是有一点,你以后若要去增广见闻,体会世情,我支持,但一定要先知会我一声,你可知你流落在外的这些时日,我没有一刻放心过。”
“我知道了。”清淽点头保证道。
清荇又跟清淽说起日间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姐妹两个足足聊到三更时分,清荇本来要留清淽在正房歇息,清淽虽然很怀念跟清荇同睡一榻的时光,却也知道这里是张渚的旧居,一凳一榻都被他使用过,便一定要回厢房歇息,清荇也理解清淽的想法,便送她出去了。
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清荇脱下外衣坐到床边,见秋叶剪短烛芯后仍犹犹豫豫地站在屋里,便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歇着在这寻思什么呢?”
秋叶将烛剪放回檀木架上,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回云州呢?”
清荇稍稍想了想,道:“应该再等三五日罢,要先去观中向父亲大人辞行。怎么了?”
秋叶表情严肃地道:“娘子还记得西边那座格局跟梓梧院差不多的大院子吗?”
清荇偏着头想了想道:“是叫腾霄院罢?怎么,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秋叶点点头:“我想着家中这么多院子,唯有这一处跟郎君的住处如此相像,便有些在意,今日去茶水间的时候又经过这儿,我便顺嘴问了一句这是谁的院子,谁知却听到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清荇已经困了,对秋叶的话并不大在意,却还是捧场地应和道:“你什么时候也神经敏感起来,连这种事都要留心,到底是什么大消息呀?”
秋叶看看外间,确认内外无人才道:“原来张家并不止郎君一位公子,老爷子早年收养了一名义子,在郎君出生以前,这名公子一直是以张家继承人的身份养在府中的,腾霄院就是这位公子的住所。”
清荇本来快阖上的眼睛总算清明了些,默忖片刻,清荇表示理解地道:“父亲大人那么大的年纪才有了郎君,有义子也正常,只是这位兄长如今又在何处?孙管家说过府里如今一个主子都不在。”
“今日事多,我也不敢耽搁,并没有多问,只知道张家仆婢都称这位公子为云公子,如今确实不在府中。”
清荇点点头:“这倒确是一件稀罕事,不过细想来与咱们干系也不大,郎君既然不曾提起过这位兄长,想是关系不甚亲密,若有朝一日真的遇见了,咱们也只尽自己亲戚的本分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