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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章

“想是因为郎君平时行事低调,导致大家误解了,其实张家在西州的家业颇大,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豪绅也不为过,只是在上京城这门阀遍地的地界儿,便显得不值一提了,实则是不缺银子使的。”

清荇把自己这两日在张家了解的情况悉数道来,也是信任清淽的缘故。

清淽听了总算满意了些:“照这么说来,三姐夫确实不错,舍得为你使银子。”

清荇笑着点了点头:“不止这样,郎君还早早就把账册对牌给了我,又让管事妈妈教我理家,处处安排得周全,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这还差不多。”清淽露出了笑模样:“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清淽对张家越发好奇了,央求清荇早些寻机会接她过去见识见识。

清荇不欲敷衍清淽,认真地想了一下答应了。

站在院门口的满儿突然出声道:“五姑娘来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清薇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说怎么一眨眼两位姐姐就看不见影儿了,原来是躲到这儿说体己话来了。”

“难为五妹妹惦记着我们两个,快请坐下喝茶罢。”

清荇站起身,伸出手臂迎了清薇一把,态度与出嫁前别无二致。

清薇笑得更灿烂了些,顺势坐在清荇旁边,对着她好一番打量。

清荇今日穿一身蓝底绣鸢尾花的薄袄裙,头上是一副整套的红蓝宝石头面,用料虽沉稳了些,好在样式新巧,加上清荇本就是端庄和气的长相,配这一身倒也相得益彰,仿佛一下子就从闺阁姑娘变成了轻熟小妇人。

“都说二姐姐嫁得好,依我看,三姐姐才是交了大运,三姐夫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竟是个大财主呢,瞧三姐姐这一身,不比咱们太太用的差什么了,最难得三姐夫还是个端方君子,一腔柔情都只给三姐姐一人,对旁人总是不假辞色。”

清薇啧啧有声,看着是真的有些羡慕清荇。

清淽见清薇凑近清荇,神态比平时亲密得多,心里头便不大痛快:“三姐夫可是陛下亲授的朝廷命官,什么财主不财主的,浑身铜臭的埋汰谁呢。”

自古士农工商,阶层之间总是有些成见,葛家一门尽是士族,虽然维持体面离不开阿堵物,但平日还是不会把金银富贵这类话挂在嘴边的,会显得失了士人的气节跟风骨。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清薇这次倒是没有与清淽杠上,反而十分俏皮地打了个哈哈:“如今三姐姐是张家的当家娘子了,有什么好玩的可别忘了妹妹。”

清荇笑着应了,见清淽不大高兴,便悄悄伸手勾住清淽的手指摇了摇,又转头向秋叶问起了时辰。

听说已经快到午时,不敢误了开宴的时辰,姊妹几个便都站了起来,往荣德堂去了。

葛家男丁应差的应差,上学的上学,女眷们虽然都在,却不好到酒桌上招待聂云潜,张渚这两名东床快婿,因此今日这回门宴,便显得没那么热闹。

一屋子人分坐几桌,客客气气地吃完了午饭,葛侍郎又跟聂云潜两个说了一会子话,方觉得精神不济,要午歇了,让秦氏安排两名女婿歇息的屋子。

秦氏领着聂云潜张渚出了荣德堂,仍旧回了霜荻院,将他二人安排在东厢的卧房里歇息。

清荇不等秦氏发话,便主动说要去清淽那里歇晌,秦氏对于清荇的识趣还算满意,点头准允了。

清懋自然是回到自己先前住的小院歇息。

未时一过,大家便又陆陆续续起身,恰在这时葛明忠跟葛明礼也卸了差回家来了,大家免不了又寒暄问候一番。

随后姑娘们又到两位叔伯母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将葛家绕了一圈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傍晚。

秦氏想着姑娘们新婚,不好留宿娘家,虽然觉得仍有许多话想要叮嘱清懋,却还是主动提起两对小夫妻该回家了。

见秦氏跟清懋手挽手地告别,清淽也心生不舍地一路将清荇送到了二门处。

清荇知道清淽的心思,便安慰她道:“好淽儿不必伤心,还有十来日就是上巳节了,到时候我请小叔叔领着你到我那儿小住两日,有小叔叔护送,伯娘定会准允,那时咱们再好好儿聚一聚,可使得?”

想着十来日的功夫也不算很久,清淽总算高兴了些,拉着清荇又嘀咕了两句,方才放她去了。

清荇到了葛家的大门外,见到葛明礼跟张渚正站在马车边上说话。

葛明礼见她走过来,一边抬手止住她蹲身行礼的动作一边笑盈盈地调侃道:“好侄女,你瞧瞧你这夫君,见了长辈也不问好,你回去后得好好劝劝他,这长幼之礼可不能荒废啊。”

“这。。。清荇愚钝,恐怕会有负所托。”

清荇知道葛明礼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在打趣逗弄张渚,但她可不敢跟葛明礼一起开张渚的玩笑。

张渚扫了清荇一眼,只能看见她半垂的头顶,也不知她说的愚钝指的哪方面,毕竟在他看来,清荇装鸵鸟的功夫倒是天赋异禀。

“三叔父若没有其他话吩咐,侄女婿就携内子告辞了。”

他面无表情地拱手,那一句叔父在清荇听来简直像被嚼碎了吐出来的。

葛明礼露出了得逞的快意微笑:“好好好,贤侄婿,叔父就不耽误你夫妻二人新婚燕尔了,早些儿回去歇着罢!”

张渚恍若不闻地冷着脸把手臂递给了呆站着的清荇,清荇在葛明礼打趣的目光下只得颤颤巍巍地搭住了张渚的小臂。

清荇借着力小心翼翼地钻进马车里坐下,见张渚依然像早上来的时候一样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便识趣的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靠里坐,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

马车走了起来,在有节奏的晃动中枯坐了好一会,自认为张渚此刻因为葛明礼的调侃心绪不佳,清荇便不敢像早上一样盯着他看,只得半垂着脑袋无趣地用手指抠挖起了坐垫边缘的纹饰。

在清荇看来,这个动作又隐蔽又轻柔,是绝无可能打扰到别人的,但对于张渚这样的内家高手来说,她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跟略微有些棱角的布料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可是相当扰人清静。

“右边壁橱里有几册书,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打发一些时辰。”

张渚睁开眼睛,看向瞬间僵住动作的清荇。

清荇顿了一下,迟疑地“哦”了一声,听话地开始拿眼睛搜寻右边的壁橱。

确认了位置,清荇小心地半探起身,拉开了柜门。

橱柜里头除了一摞书册,还叠放着一些封住口的麻布袋子,隐隐散发着香料药材味。

清荇不好意思看的太细,随手将最上面的一册书拿了起来,便快速地关上了柜门。

只是没等她拿着书回到位置上,本来行进得还算平稳的车厢却陡然一震,随即便开始毫无章法的晃动起来,车厢外也传来泰平略有些紧张的吁马声。

清荇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震得失了重心,一个收势不及,竟一屁股坐到了张渚大腿上,还没等她起身,马车又吱嘎吱嘎地开始绕圈倒腾,为了不被摔个狗吃屎,清荇只得暂时靠紧了张渚借力。

随着一道颇为猛烈的撞击声响起,整个车厢总算静止了下来。

车厢微微歪斜着,显然在刚刚的意外中,马车被损坏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清荇顾不上为此刻跟张渚凑作一堆的姿势感到羞耻,一边说抱歉一边准备站起来看看外头是出了什么状况。

可惜她刚一动身,头皮竟传来一股剧痛,导致她反射性地又跌回了老地方。

清荇头皮生痛,又脱不开身,只得连忙向张渚致歉:“郎君,实在抱歉,劳烦您瞧瞧我头上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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