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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药阁。

刘管家与青衣掌事打地室里方方探出头时,便被一阵风风火火的‘荡平小树林大军’惊得目瞪口呆。

二人极目远眺,果见场主负手而立赫然于门前,便匆连忙走上前,屏息敛神。

“禀场主,老奴似已查出真凶。”

“死了没?”

男人极致的阴凉嗓音,仿佛是从地底渗出来一般。

刘管家与青衣掌事闻言,面上皆是一愣。

场主果然已经知道了。

青衣掌事上前,略微颔,声音难免有些紧张,“回场主,六阁阁老尚在追捕,府内厮卫也派出大半……”

话音未落,顾亦清便阔步笔直朝乾宜斋走去。

“这……”

刘管家欲言又止,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青衣掌事。

一时间,二人心照不宣,心底均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场主,不会是要亲自去手刃吧?

“场主,场主……”

此时,门口突兀的响起白胡子李太翁暗哑的长呼。

顾亦清身形微顿,却并没有转过身来,阴森的背影布满了寒意和不耐。

刘管家朝他瞪眼,李太翁眼神不好愣是没看见,步履蹒跚的含笑上前,“请先让老奴为场主清理伤口,若是耽搁太久,恐怕会导致伤口感染,留下抹不去的伤疤。”

……伤疤?

男人的嘴角难得的勾起一丝弧度,却是讥诮的幽怖。

就算是感染死掉,她又会在乎吗?

如果会,那就感染吧,起码能换她多看他一眼。

如果不会……

一阵寒意不由从脚底升起,青衣掌事箭步上去抓住李太翁,紧皱着眉朝他嘘声,闲命太长,没处糟蹋了吗?

没看见场主背影森然的就差找个人杀杀了吗。

久久。

顾亦清眉宇紧缩,显然是强行控制住了某种难以下咽的情绪,很快,他俊朗丰姿消失在视野。

青衣掌事叹了口气,“看场主这架势,是非去不可了,既然如此,我必然要一同前往,府里就麻烦刘管家照看了。”

刘管家点点头,慎重的交代他,“场主有伤在身,掌事一定要好生照料。”

“喏。”

……

乾宜斋前。

两道猥琐人形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其中一道略显心虚,挥着六角泥金扇,脚步忧心忡忡地来回徘徊着,清晨虽是凉爽,却难挡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小鹉环着胸,靠着粉墙,悠闲的抖着腿,“我说鹰潭兄啊,你转的我脑壳疼,能不能消停会,场主马上就到了,我看就你这状态,非得给我露出破绽不可。”

鹰潭合上手心的扇子,啪啪敲在手心直响,“小鹉,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出家人不打诳语,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小鹉眯着鸟眼,“你又不是出家人,怕什么?”

鹰潭刚想开口,又被他打断。

“再者,这个计划是我经过极其周密的考量,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而且方便快捷,你要是不想打诳语呢,就由我来说,说到重点时,你点个头就行了,或者你不说话,就负责给我架势。”

“……”鹰潭内心抽搐。

“小鹉。”

半晌,他忽然停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确定没有烧或者中魔,“你知道……咱们准备诓的是谁吗?”

小鹉翻了个白眼,继而摆出一个标准的鸟式微笑,“嘉成的场主,顾亦清。”

“……”

“你也知道啊,你知道场主的智商,大家伙吃过亏的都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抗衡的,你觉得,你的脑子加上我的,能……吗?”

鹰潭的语气,虚的轻飘飘的。

小鹉淡定伸出了一根爪子,摇了摇。

不加上你的还好,加上你的还拉低了。

“那你还……”

还想给场主使绊子,拿场主的感情开玩笑!

疯了疯了,这要是不成功还好,若是成功了,场主之后能剥了他俩的皮。

“我跟你说,你之前跟我说的可是说助场主抱得美人归,现在变成了从中使绊子,你是不是玩我呢?”

……直接去告诉小白丫头真相,助场主捉拿巅女,岂不快哉?

小鹉勾眉,“没有啊,咱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从中做作梗啊,鹰潭兄你是不是真傻?你以为你能想得到的简单道理,场主会想不到吗?

场主现在就是要找到巅女,让她向小白丫头解释,然后二人重归于好。

可若真是那样,那还有咱什么事啊?咱们要想趁火打劫,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让场主多走点弯路,然后由咱们来做骗小姑娘道路上,光明的引路人。

不经历波折,场主怎么能感受到你我的卖力?你一定要切记,咱们不是来做滥好人的,而是制造机会,让场主感受到你我的奉献,然后才会拿出等同的代价来回报。”

“……”

“放心,咱们最后的结果是一样好的。”

“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道德,而且……场主那样聪明的人,会察觉不到你在给他下套?”

小鹉安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样,鹰潭兄,你好好想想,你师傅在你九师弟面前,一般表现怎么样?”

鹰潭凝神思索,半晌,缓缓肯定的开口。

“……恍若一个智障。”

小鹉狡黠的眯眼笑,“这不就得了,你要充分相信面前老江湖,陷入爱情中的小狼崽,无论平日里处事多么冷静睿智,可一面对心上人,智商算计什么的,顷刻间化为乌有,满脑子都是……

尤其是场主现在和小白丫头,正值吵架的好时候,理智这种高端的情绪,是已经丧尸了。”

“……”鹰潭眉心跳了跳,好时候?

小鹉说着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就像现在……离得这么远,我就已经感受到场主想杀人的心了。”

话闭,打长廊一侧,翩然映出一道修长俊逸的身姿。

“来活了,精神点,别露怯。”

小鹉悄然走到鹰潭身后,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鹰潭惊的浑身一个战栗,信了他的邪,但现在马入狭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顾亦清如冰般的冷眸掠过斋前两道身形,像是明了他们的目的,置之空气般,直截推门而入。

鹰潭离这么远,便已经感受到场主的低气压了,抿着唇一脸

此时,小鹉眼疾手快的伸手,挡去了他的去路,“欸~场主,咱们今日真的不是来讨论公事,是来替场主您排忧解难的。”

顾亦清眸光不悦,似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小鹉点点头。

“知道您不信。但是,那条鱼您真的别追了,小鹉事前已经在她身上放了鬼眼珠,现在……”

说着,他皱眉掐了掐手指,蓦然朝着一旁的鹰潭挑眉轻笑,“这么巧,鹰潭兄正经过你炼丹寨一处呢。”

“……巧。”

幸好他就只说一个字,不然场主绝对能感受到他这个字是抖出来的。

小鹉不置可否的淡笑。

“多谢。”

温嗓轻启,顾亦清生扭过他的手腕。

‘咔嚓~’

空气中仿佛能听到断裂的声音。

鹰潭看着,一滴冷汗啪嗒落地。

心疼禽类一秒钟。

小鹉脚筋一抽,眼神都变了,真……真他妈疼啊。

“不……不是,场主,我告诉你她的方位,不是让你去找她的。”

小鹉苍白着嘴唇,仍然顽强的将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满是创伤的内心已然泪流满面。

顾亦清看着他不依不饶的架势,眼神开始寒。

“场主勿怒,听小鹉把话说完,既然那巅女位置现在已经了如指掌,做掉她的这种小事,交给下人们就可以了,因为场主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非常非常要紧,譬如……向夫人解释清楚,求得夫人的原谅。”

声落,顾亦清神色微动。

小鹉趁机添油加柴,“您想想,若是让夫人知道,您此时不呆在府里反省自己,或者是找她认错,反而去找东海女子,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会以为您和巅女真有纠葛。女人,都是敏感多疑的。”

顾亦清颦眉,她会在乎吗?

“当然。”小鹉当机立断。

顾亦清推开门,对着两侧小厮淡淡道,“看座。”

鹰潭杵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听到场主的语道温润了不少,终于安心松了一口气,暗暗的朝小鹉竖了个大拇指,会读心术就是好,狗腿子功夫一流。

小鹉‘切’了一声,进屋有小厮引座。

方方落座,某鸟面色极为坦然的来了一句,“其实夫人并不喜欢场主您。”

顾亦清的身形,一瞬间僵住了。

‘吱啦~’

鹰潭腚下的椅子猛地倾斜了个角度,连人带椅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握草,这禽类就不知道婉转二字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说什么?”

果然,场主转身,眼角冷洌,嗓音已然如死水一般寒彻,令听者流泪。

鹰潭整理了一番仪态,轻飘飘朝门口望了一眼。

不关我事。

不肖,此时小鹉临危不惧的冲他勾了勾唇,笑容很是灿烂。

“场主你听清楚了不是吗?当然,你的心在警告我,想让我改口,但是小鹉是不会改口的,小鹉实诚人,从来不打诳语。”

鹰潭嘴角抽抽,打诳语打的自己都察觉不到了。

呆会他要是死半截了,自己是绝对不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顾亦清阴狠的想着他,五指攥的‘咯吱咯吱’响,腰间的短刀已然出了一寸鞘。

小鹉冷笑一声,面容娴静的端起茶盏。

“场主,自欺欺人很好玩吗?您就没好好想过,如果夫人爱你,她会轻易听信别人的一言半语,就怀疑于你?如果夫人爱你,她会在你为她剜心的时候,神情淡漠疏离?如果夫人爱你,她会一直像你隐瞒着真实身份?如果夫人爱你……”

“够了!”

顾亦清凛冽的沉嗓怒吼出声,小鹉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

……

鹰潭死命的冲他摇头,你丫就不能循序渐进点。

乾宜斋中,死寂般的静默一直持续着。

空气中隐隐有一触即的硝烟味道。

最终,小鹉率先抿了抿唇,语调上扬。

“场主这点都受不了了?还是不相信小鹉的读心术?”

“不过夫人心思这么明显,正常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吧,鹰潭兄你说呢?夫人对场主的态度一直挺敷衍的,只是场主当局者迷……”

见他望着自己,鹰潭含泪点了点头,想逃跑。

为什么有人想死要拉着他一块?

顾亦清五指几乎是嵌入红木椅柄中,才克制住巨大的战栗。

小白不爱他,从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场主您能这么想就对了。”

小鹉淡淡挑眉,将茶杯凑到嘴边,微微抿了了一口茶,颤抖的嘴唇证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吖吼~

这就是成功了一半,场主要上钩了。

“小鹉……”鹰潭隐隐的也意识到好像……有了点成效,朝开口喊他,今日就点到为止吧,以后来日方……

“场主您同意将南境的那块地租么?”

小鹉喝早茶神清气爽的问了一句。

鹰潭被茶水呛的猛的咳嗽了……

真尼玛毫不遮掩。

刚才谁口口声声说不谈公事的,这丫的场主肯定看出来他们目的。

袅袅檀香下,映的顾亦清侧脸明明灭灭,周身环绕着层层阴郁,他渐渐松开手掌,抬眸目光清淡的看着他,“条件。”

鹰潭挑眉,谁说陷入爱情中的小狼崽智商为负数的,看吧,一提起生意,场主比谁都清醒。

“帮场主抱得夫人归行不行?”

小鹉直截了当的放下茶杯,勾唇诱惑的看着他。

“成交。”

男人削薄的唇线轻抿,低沉醇厚的嗓音里,隐着几丝凛然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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