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唐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王建虽然在兴元大败,但并未伤及根本。
再加上杨守亮三个义子左神策勇胜三都都指挥使杨子实、杨子迁、杨子钊的投降,以及杨复恭在两川附近的两个义子龙剑节度使杨守贞、绵州刺史杨守厚的投降,非但实力没有下降,反而壮大了不少。
当然,李茂贞的实力也壮大了不少。
他不但拿下了兴元,而且兴元东面的武定军节度使杨守忠察觉风向不对,也立刻投降了李茂贞。
由此,杨复恭的诸多已经是封疆大吏的义子,全部都投降了王建以及李茂贞。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王建招纳的降兵要多,因此李茂贞并未打算乘胜南下两川。
他留下义子李继密暂时主持兴元府事宜之后,就率领大军班师回凤翔。
凤翔才是他的根据地,既然兴元已无战事,李茂贞不可能一直待在兴元。
数日之后,程玄便随凤翔军回到凤翔。
大军班师凤翔后,各军将依次给假,给增长人口的事业添砖加瓦。
同时,节度使李茂贞给立功的武将们的赏赐也一一下发。
程玄获得的赏赐不少,但给泾原军的士兵们发下去之后自己居然没剩下多少。
不过程玄也没多在意,金钱是次要的,能吃饱就行。关键是他这次可是有可能建节。
程玄在凤翔府是有宅邸的,这宅邸还是前前前任凤翔节度使郑畋送的。可宅邸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些侍女仆人。
回到府邸之后,府上的仆人们迎出,一阵嘘寒问暖。程玄于是便让他们替自己脱了盔甲戎装,便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神清气爽之后,程玄叫了韩艾等一干心腹,开始去泾原军中阵亡士卒家慰问。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有家。
慰问阵亡人员的家属,并不是当前时代的传统,而是程玄自己要做的事情。甭管真仁义,还是假仁义,总归能有效减少一些手底下士兵哗变的概率。
慰问当然是带着钱帛的。
泾原军阵亡的将士并不算多,差不多将抚恤都落实之后,忽然韩艾快跑过来找到了程玄。
“军使,不好了,老梁快要不行了!”
老梁指的就是十将梁令,他在对付杨复恭的时候受了伤。
但听韩艾的话语,梁令似乎性命垂危?
程玄径直便去了韩艾的家中。
韩艾虽然是十将,但宅子也并不是豪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筒瓦屋罢了。最多带了一个土石砌的院子。
十将尚且如此,当兵的就更不怎么样了。当兵的其实大部分过的都不怎么样,因为朝廷不发粮饷,过得好就没人愿意哗变。
一个王朝的末期大抵都差不多,有句戏言叫做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换算这大唐王朝也一样。
唐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但没办法,皇帝不穷,可就是喜欢不发军饷,反倒喜欢埋宝藏。
取之尽锱铢,深埋地底下。
程玄忽然想到了富可敌国的龙泉宝藏,皇帝李晔能埋下这么大一笔财富,却不愿意发军饷......
除了李晔之外,还有唐玄宗好像也喜欢埋下宝藏,乾陵里面就有一批宝藏!
程玄这次赏了泾原军将士不少钱帛,过些日子恐怕将士们就能乔迁新居了。
来到梁令的家,迎程玄进屋的,是两个妇人。一老一少。
年轻的妇人应该是梁令的妻子。
那头发花白的老妇应该是梁令的母亲。
她弓着腰,手里杵着一根棍子,看样子腿脚不太麻利。
程玄说明来意,两个妇人就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来,老妇人还念叨着要去煮茶。
程玄好意应付了两句,却没有拒绝。
自己矢口拒绝,恐怕会让对方误会是嫌弃自己。
二人很快来到了一间黑漆漆的卧房。房间里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躺在床上,他睁着眼,却两眼无神。
程玄进来之后,梁令仍旧在那里躺着,似乎没有听到动静。
他的脸介乎铁青和惨白之间,用一种失魂落魄的表情看着屋顶,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梁令在嘀咕什么程玄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是什么让他成了这样。
即将到来的死亡!
“梁令。”程玄走过来唤了一声。
梁令被这声呼唤惊醒,魂儿回了过来。
“军使怎么来了?”
梁令一见到程玄,便作势挣扎起起身,但失败了。
程玄轻轻按住梁令的肩膀,示意他躺下。
“怎么没请大夫来看看?”
“那些大夫们说这是内力导致的内伤,他们无能为力。”
程玄赏了不少财帛,梁令当然有钱看大夫。
但现在这年代医术高超的大夫很难找,更不必说是虚无缥缈的内力导致的伤。
说着,梁令的脸色微沉,他不自觉用左手拉紧了被褥,妄图抵挡屋内的潮寒之气。
事实上这个被子并不暖和,因为填充被褥的可能是絮。
这个时代棉花很少,非洲棉与印度棉只广泛存在于边疆,就连皇帝的被子都有可能是一整幅锦做成的。程玄记得棉花大量传入内地,是在宋末元初的时候了,然而现在的时代还只是唐末。
“军使......”
梁令看着程玄,踌躇了半天,却只落下一句叹息,“唉,我已是废人。”
程玄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不用太担心,你只需要安心把病养好,待会我给你搞点灵丹妙药来。你是跟着我才受的伤,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梁令怔怔地看着程玄,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
程玄的目光依旧没有回避,他确实很需要梁令,需要他来充当地泽阵法的阵位。多教一个人非但费劲,而且不知根知底,更有泄露的风险。
“我先给你把把脉。”
很快,程玄伸出手按在梁令的手腕之处,似乎是在把脉。
半晌后,梁令不禁开口问道:“军使,怎么样了?”
“你这内伤有法子治,我先给你渡一些内力。”
程玄说着,一手按着梁令的丹田处,一手按着其胸口的膻中穴,徐徐往梁令体内送出一股内力,导引着后者体内混乱澎湃的内息。
梁令也修炼过内功,是程玄教给他的农家的功法,二者内力并不相冲。
随着内力的渡入,梁令只觉浑身的痛楚似乎变弱了许多。
“军使!”
梁令忽然变得有点激动,他在床上又挣扎了几下,却没能起来。
程玄连忙搀扶着他躺下。
“我往你体内的内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全好,你还得用药调养。”
于是梁令只好躺在床上激动地道:“军使如此待我,末将若留得性命,必忠心报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笑意。
程玄记得梁令是一个猛将,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泾原军的十将。
但伤病却让他成为了一个憔悴、狼狈的人。
程玄自然想救他一命,如果能救的话。
他不是医生,但胜七却有可能是。
胜七虽然外表看上去很莽撞,但他出自农家,也清楚一些药理之术,毕竟祖先神农尝过百草。
胜七作为黑剑士,每战皆伤,都是自己处理的。
程玄思考着,便寻了一些纸笔,当即就写下了药方:当归、桂心、蜀椒、附子各二分,泽兰一分,芎六分,甘草五分......
将药方递给韩艾,程玄立刻便道:“去拿药,快点!”
“是。”
韩艾抱拳,紧接着立刻转身离去。
这时,年轻的妇人端着茶进来了,程玄便又写了一遍药方,交给了她,并叮嘱了一些服药要注意的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