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古怪的比喻
玫瑰园内有史强的几名同事正在查看着现场。他们看到史强时,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异样。
“其他的房间呢?”史强问道。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难道,这里只是个幌子?我们连他们的目的都未搞懂,万一又是个调虎离山,就麻烦了。”秦光猜测道。
“无论怎样,你们的安全我们必须保证。从入嘴的食物,到周边的安保,我们尽可能地调警力过来吧。厨师问题,我们也会和宾馆商量着办。”
“不能提前制止吗?”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真的很难办。这压力不但来自学术界、商界、警方高层,我敢说,甚至连政界也在密切地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好像谁也不信谁一样。”
“与我们一起参加晚宴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说过我们被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具体细节不能跟你说,只能说,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一等一的知识分子。”史强压低了声音,“不怕说句得罪你的话,比起你们三个冒牌货来说,其他人的学术成就远远在你们之上。”
秦光不再问什么,盯着眼前高耸的圆柱花坛,脑海中浮现了那熔岩之上的钢铁巨木。这会是隐喻吗?
“呲呲”声传入他的耳际,是史强的对讲机响了。
“呼叫许队,呼叫许队。”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却很兴奋。
“史强收到,请讲。”史强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回复道。
“许队,刚接到报案,张家村长寿泉附近发现40多名被困群众。目前身份还未确认,接上级指示,请与悦来宾馆警员直接驱车前往。”
“史强收到。”
史强结束了通话,对着困惑的秦光说道:“我这边有急事需要离开。大部分警力也会撤离,小张和你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查看完了,他送你回学校。”
说罢,他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警员交代了几句,便领着其他人风似的离开了。
“是秦教授吧,有什么发现或是要回去,告诉我就成了。”张警官友善地笑道。
秦光在玫瑰园里转了半个小时,许是被那些长得极好的花乱了心神,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连通走廊的门开了,刚才那个女服务生领着一位穿着厨师制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对不起,这里晚些时候有人定了,方便的话,请在一个小时内离开。”服务生礼貌地下着逐客令。
“噢,行,这边也差不多了。”
他看向了她身边的厨师。那人大约五十岁,鬓角有些斑白,但身材却很魁梧,黄褐色的双瞳如湖水般平静。
“请问这位是?”秦光向服务生问询道。
“这位是我们的厨师长。这个贵宾厅的饮食都是由他负责。”
“您好,我是帝都大学的秦光。”他伸出一只手。
厨师长走了上前,伸出手与他碰了碰,却没说什么。
秦光看那站在厨师长身后的服务生,只见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摆了摆手。
秦光看那女服务生为难的表情,惊觉眼前这位年过半百、面容沉着的壮汉是一位残障人士。
“我能……与你聊聊吗?”面对宾馆内工作人员密不透风的防备,此刻眼前的这位厨师长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女服务生瞥了一眼壮汉,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能悻悻地在一旁的实木茶水柜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叠白纸,交给了他。
“您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到了我们的厨师长就要去为晚餐做准备了。”女服务生说完,草草地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好,我叫秦光,是帝都大学的一名老师。”眼前的人似乎懂唇语,秦光请他在桌子旁坐下,试探着问道。
“你好,我叫王实秋,是悦来的厨师。”王实秋“听”完秦光的话,垂下了双眸,在纸上不疾不徐地写道。
让秦光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终日与锅碗瓢盆污水油渍打交道的汉子,书法竟如秋叶般清爽,工整古朴间又带着深秋枯枝般的苍劲。他还注意到,王实秋并没有称自己为厨师长。
“这个大厅,平日里都这么忙吗?”秦光谨慎地问道。比起史强带有明确目的性的专业问话,他只能不得要领地缓缓推进。但他隐隐感觉,自己即便掌握了谈话技巧,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这里是贵宾厅,平时也倒不怎么使用。我除了专门负责这里,还要管理厨房的事务。”
“我想问一下,你负责下周五晚上六点的玫瑰晚宴,对那晚宴的主办方有了解吗?”
“不了解,我没有见过主办方。我只负责厨房事务,对其他的东西了解得真的不多。”
“哎,对了,你是怎么会来这里工作的?”
“我与孙为认识快二十年了,从认识起,便在他手下工作。”笔尖迟疑了一下,缓缓写道。
“我冒昧的问一下,你的耳朵,是在这二十年内受的伤?”
“不是的,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一片沉默,就好像一片没有波澜的海。”
“对不起,我以为……”
“没事的,好在我的眼睛还看得见。这也让我能更敏锐地观察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我觉得你正在被悲伤笼罩。”
“我……被卷入了某件事情中,妻子也下落不明。也许你知道,最近好些人失踪了。下周五的晚宴,便是我们这些幸存者的聚会。”
“不要担心,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就像再平静的海面也会迎来浪花。”
“浪花?”这个古怪的比喻引起了秦光的注意。
“对,浪花。”王实秋的眼中荡漾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让我第一次了解到,我是孤独的。”
“是怎么样的女人的声音?”秦光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无法形容,如我想象中银铃般清脆。尽管被吹起的风铃对我来说仍是个沉默者。她鼓励着我,说困难总会过去。”